第227章

  孙微一怔,随即笑了笑:“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吓着了?”
  “我说说真的,你莫不当一回事。”阿茹严肃道,“我一路看着你为世子忧心,为庾公子忧心,如今又多了一个孙公子。我且问你,你自己的后路呢?”
  孙微故作轻松:“我怎就没有后路?只是没告诉你罢了。”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我也好接应。”
  “你一个人的能耐有限,哪能做这么多的事?”孙微笑道,“方才我叮嘱你的事,你只要放在心上,就算是帮我了。”
  “我答应的事情自会做到,”阿茹瞪着她,“你也莫要骗我才好。”
  “骗你做甚?我今年才十九,还有大好年华,不活到七老八十如何作数?”
  阿茹仍有狐疑,好一会,终究叹了一口气。
  “罢了,”她说,“谁让我决定留下来帮你。”
  孙微笑了笑,道:“这便是了,多谢。”
  ——
  夜色降临,一艘小船划过河面。
  到了对岸的码头,一个男子战战兢兢地下船,快速躲在灌木丛里。
  他不太熟练地吹了个口哨,哑了。
  忽而身后有人轻笑,只一瞬,他就被人从后头提溜起来。
  他吓得惊呼起来,大喊:“侠客饶命!”
  只见周遭火光四起,有个女子从出现在跟前。看他邋遢的模样,女子十分厌弃。
  孙郅看见姚蓉,捂了捂胸口,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拼死逃跑,要找的,就是姚蓉。
  那时在七尉部,李陌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利害关系,随即向他指了条后路。
  ——“孙公子须得设法逃跑。四日后的日落时分,我令姚夫人在城东三十里外的云津渡等候公子,过时不候。”
  于是,他假装和邓廉去找鲁明,并在半道上设法溜走了。
  “孙公子是如何跑出来?”姚蓉问。
  孙郅理了理衣衫,道:“自是趁着夜色浓重,众人歇息是逃跑的。”
  姚蓉挑眉:“他们有人追上孙公子么?”
  “自是不曾,我一直避开大路,沿着山林走,他们追不上我?”
  “追不上你?”姚蓉环视四周,冷声道,“孙公子最好记得妾的恩情。为了救公子一命,妾也豁出命了。”
  她说罢,令众人赶紧上船。
  他们火速离开渡口,前往一里外的码头。
  夜幕已经全然落下,只有不远处亮着火光。
  只听手下嘀咕:“不是下令将火把都灭了么,哪里来的火光?”
  姚蓉眯眼望去,寒声道:“不是火把,是船着火了。”
  话音刚落,周遭火光四起,将他们团团围住。
  明晃晃的火把教人睁不开眼。
  孙郅赶紧躲到姚蓉身后,而后就听姚蓉道:“世子别来无恙。”
  孙郅匆忙望去,只见火光中有人道:“夫人好久不见,长史平安归家了么?”
  “多谢世子高抬贵手,”姚蓉笑了笑,“长史已经安全回家了。”
  “夫人流连忘返,莫非想向我禀报长史的去向?”
  姚蓉笑道:“世子玩笑了,妾不过受人所托,来接个人,这就走。”
  “哦?不知受谁人所托?莫非不是长史。”
  “却是跟长史无关,”姚蓉道,“长史向来坦荡,该他是他的,他不会抵赖。”
  “我问的是夫人。”司马隽道。
  “请世子赎罪,妾无可奉告。”
  司马隽不多言,对邓廉令道:“拿下。”
  “且慢,”姚蓉道,“世子在找鲁先生,对么?”
  姚蓉说的不错,邓廉找着了鲁明待过的村子,可是村民说,鲁明早被人带走了。
  至于被谁带走,司马隽如今如今已然有了答案。
  “原来是夫人的手笔,”司马隽道,“夫人现在可以说了。”
  姚蓉笑道:“世子若是将我们放了,妾感激不尽,自会将鲁先生的下落告诉世子。”
  司马隽不为所动。
  姚蓉赶紧道:“世子再不回京,就来不及了。”
  “何意?”
  “鲁先生一直梦想着进宫做客,将王妃的秘密告诉太后。太后知道了会如何?世子再不回去,王妃可就没了。”
  第325章 斥责(上)
  司马隽赶回健康之时,孙微已经被召入宫中。
  曹松向司马隽禀道:“臣派人去打探了消息。今日太子迎娶太子妃,亲自到尚书府上迎亲。那鲁明十分大胆,竟然在太子迎亲时突然蹿出来,险些惊了太子的马。禁军自是要将他拿下,可他自称是是王妃生父,太子令禁军不得伤他,并将他送回豫章王府。可那鲁明竟大呼王妃是假的,怕被杀人灭口,不愿到王府来。”
  这情形比司马隽设想地更为糟糕。
  “许多人听见了?”
  “正是,”曹松道,“虽然看热闹的百姓都被挡在禁军的人墙之外,可随行的宗室、禁军、内侍全都听见了。太子恐鲁明胡言乱语,便令禁军将其押到宫里,只是不久后,王妃也被请到了宫里。”
  “是谁来请夫人?”
  “是太子卫率,说是奉太子之命。”
  司马隽听罢,就要出府。
  曹松赶紧拦住,道:“世子,今日是太子大婚,世子何不等明日?”
  司马隽看向他,问:“那夫人怎么办?”
  曹松道:“臣瞧着来人的架势,颇为有礼,知道是请王妃进宫说话,并无恶意。”
  司马隽没有说话,只道了声“备马”,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纵然是大婚之时,司马隽也能自由进出东宫,只不过太子正在宴请群臣,内侍只能将他请到偏殿等候。
  “继妃如今在何处?”司马隽问。
  那内侍只道不知情。
  怎会不知情?不能说罢了。司马隽并未为难,让他退下。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
  太子进入偏殿时,已经换了一身常服。除了酒后的红晕,倒是与寻常无异。
  “继妃的事,你都听闻了?”太子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径直问道。
  “听闻了。”
  “你可知真假?”
  “自是假的,”司马隽道,“那鲁明常年嗜酒,早就神志不清,说了昏话,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太子冷哼一声:“这么多人听见了,是我不放在心上就了结的么?今日宗正也在场,原本说是要回禀太后,我藉着今日大婚的由头,将这事按下了。不过,也就只能按一日。建康城里没有秘密,到了明日,该传的还会传。”
  “殿下说话,自当管用。”司马隽道,“当初是让继妃进宫时,殿下早已多方打探,那鲁明也一口咬定继妃就是他的女儿。殿下就是人证,没有人说话更比殿下管用了?”
  “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若是下头的人做事糊涂,查错了人,我莫非要跟他们一道谢罪?”
  “臣绝无此意。”
  “那你是何意?”太子斥道,“我知道你把继妃当自己人,可你是豫章王世子,非寻常人家。做事须得有章有法,有理有据,才可服众。”
  “臣明白。这是臣府上出的事,请殿下将鲁明交给臣,臣自会给一个交代。”
  “晚了,”太子道,“今日鲁明来拦我的道,正好是方谧警跸。当下,鲁明就在他手里。他若是一口咬定鲁明疯了,尚且还能敷衍过去。可关键在于,他心里可还记恨着你。那日,你是如何跟他闹得不快,可还记得?”
  “臣那日不曾跟他说一句话。”
  “你是不曾跟他说一句话,可哪一件事不是在打他的脸。如今人人都说,你认定他才不配那两万北府兵。我都听说了,何况是他?”太子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子珩,方谧他是姓方,是王氏的近亲不假,可他未必事事依附于王磡。你我在这偌大的朝廷里,能找个值得信赖的人,已经十分不易,你何必处处设法,拒人于千里之外?”
  司马隽没有一丝动摇:“殿下此言差矣。他若不依附于王磡,是如何当上这护军将军?”
  “那照着你的说法,这朝廷上下,都是王磡的人,你也是,对么?”
  司马隽不再与他争论,只问:“方谧待要如何?”
  “他要整个北府。”
  “做梦。”司马隽想也不想。
  “何谓做梦?”太子质问,“如今是你有求于人,我若这般回他,继妃也就没救了。”
  司马隽抬头看向太子,问:“殿下也以为,臣应当将北府交给方谧么?”
  “我说过,方谧不是外人。”
  “如此,臣便成了外人?”司马隽问,“北府在臣手上,殿下已经不放心了么?究竟是方谧要北府,还是殿下要方谧掌北府?”
  “放肆!”太子怒喝一声。
  司马隽跪下,平静地说:“臣早就与殿下说过,只要北府还在臣手上一日,便是殿下的。可若离了臣的手,一切就未知了,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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