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桓令仙无心听她训斥,思绪仍停留在方才的言语上。
还能有什么琐事!不就是她和闾丘颜的事!
庾氏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沉下脸:“你那五叔母,惹出了多少事。当初你祖父看中了他们家,我就说这家不体面,不可结亲。可他们全然不在意。如今可是好了,惹出多少事?豫章王纵然不在了,可豫章王府是好惹的么?那王妃纵然是个新继妃,也是太后点头认下的豫章王。她袁氏是什么身份,竟敢当着继妃的面无礼,真是把我们家的脸也丢尽了!”
“五叔母怎么了?”桓令仙不禁问。
“早前宫里的内侍和太医过来,你不想见,我便推了。本来也无事,生个病罢了,那继妃也不会成日把心思摆在这里。可你五叔母倒好,竟当着内侍总管的面,说你生病全因为去了一趟王宫,暗示这病是王宫害的。这话传到了继妃耳朵里,不由分说,转脸就来了。都这样了,你五叔母还全然不知轻重,言语处处不敬。”
庾氏说着,叹口气:“我们家如今虽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处处摆着架子,可那都是硬撑的。在京中,能少树敌就要少树敌,何况是豫章王府?前日在豫州,便是你不提,我也要与这位王妃好好打交道的。可你这五叔母偏偏全无眼色,差点全坏了事。”
她越说越恼:“我早前是看着你二人年岁相近,才让你与她来往。如今看来,是我错了。这等愚蠢之人,迟早让她连累了去,你日后也离她远些。”
第113章 送客
桓令仙思量片刻:“如此说来,王妃是因着五叔母的胡言乱语,才亲自登门的?”
“要不是因为这个还能因为什么?”庾氏道,“她方才与我说,袁氏那话传到她耳朵里时,她又惊又惧,生怕你祖父也听了这话,你又果然有了三长两短,岂非引得两家怨恨?我想了想,也是道理。你姊姊没了,你祖父正伤心,若你也出了事……”
庾氏说着,不由哽咽起来。
桓令仙去没想到袁氏引来了这出无妄之灾。
她起先于袁氏交好,确实也是因为袁氏愚蠢,听风便是雨。很多时候,桓令仙有话不便自己说,便怂恿袁氏去说。久而久之,袁氏把自己当成了桓令仙的人,以为事事只要站在桓令仙一边,替她说话,就能讨到好处。
可这一次,袁氏着实害了她,把她送上了风口浪尖。
豫章王妃是惹不得的,否则桓令仙和闾丘颜的事便保不住。为今之计,只有速速离开。
“母亲打算怎么办?”沉吟片刻之后,桓令仙问道。
庾氏叹一口气:“我看,明日我领着你五叔母进宫,去给王妃赔个不是。”
“不必了。”桓令仙立马道。
庾氏问:“为何?”
“王妃如今还在气头上,五叔母也不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桓令仙道,“母亲带着她去王宫,若她一个言语不慎,又在惹怒了王妃,我们和豫章王府,只怕日后是真的要结怨了。”
“也是。”庾氏点点头,“如此,此事也只得暂且放下。”
“母亲。”桓令仙突然道,“我们回荆州吧。”
——
“王妃就这般忍得?”回到王宫,阿茹埋怨道,“王妃的性情也太好了些,若是我,索性就将桓令仙和闾丘颜的事抖出来,看那位姓袁的五夫人还阴阳怪气什么。”
孙微摇头:“你还没看出来么,袁氏不过是个小卒罢了。她处处争先,也不过是因为平日不受待见,藉此出头。这事抖出来,却是要为了她得罪整个桓氏,若王磡知道了,只怕要乐得夜里也睡不着。”
阿茹想了想:“那倒是。话说回来,若是没有她兴风作浪,王妃恐怕还要费些精力与桓令仙周旋。不过王妃果然算准了么?这么做,她们就会走?”
“明日不走,后日也该走了。”
桓令仙不会不走。
而她若决定要走,闾丘颜必不会独留。
“你待会走一趟,去跟邓廉说一声,就说不出意外,闾丘颜明日就会前往他真正要去的地方,让他务必把人盯住了。”
阿茹应下。
没多久,余宽来见。
禀报了一番宫中事务之后,他却不急着离开。
“余总管还有事?”孙微问。
“没什么大事,”余宽道,“只是早前听阿茹说,先王已逝,世子不在寻阳,今日着实被人欺到头上来了,但幸而有王妃在。”
孙微笑了笑:“内侍不怨我么?好多人都说,先王是因我而死。”
说起豫章王,余宽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是王妃的错。先王生前曾说,生死有命,他只要现世快活,便可死而无憾。先王这辈子享尽荣华,当是无憾的。小人只愿王妃一心向着王府和世子,别无他想。”
“总管放心好了。”孙微笑了笑,“我亦是此意。”
余宽不再言语,郑重拜了拜。
次日,行馆果真传来消息,桓氏的女眷们要动身回荆州。
而后,庾氏带着桓令仙,亲自来到王宫里,向孙微辞行。
“怎突然就回去了?”孙微亲切地问道,“桓女君不是还有病在身么?不若再歇几日?”
庾氏道:“太医给的药,甚是有效。加之小女昨夜发了一场汗,已经好了七八分了,乘船并无大碍。此去荆州不过几日的船程,算不得什么。她这病,换季之时总会来一二回,也不妨事的。”
孙微点头道:“如此,妾也就放心了。”
二人心照不宣,丝毫不提昨日的不快。交谈了一会,庾氏便带着桓令仙作辞。
待离开片刻,桓令仙又忽而折返,对孙微道:“王妃所求,妾已全数照办。王妃可否替妾保住那秘密?”
“我求的是什么?”孙微笑了笑,“我说过么?。”
她确实没有说过,可桓令仙自以为没有猜错。
一想到这豫章王妃还要继续拿这秘密继续威胁她,桓令仙便忍不住气恼:“妾不过喜欢自己的心上人,那人恰好不能得父母应允,可妾从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何错之有?王妃为何纠缠不休!”
“是我纠缠不休么?”孙微正色看着她,“江州乃豫章王封地,此间所有事,皆豫章王府之事。你没有错。可你为何突然病了?怎么病的?这些,我可暂不追究,但我并非什么也不知道。我给女君留了余地,后退一步,女君可否也后退一步?你我皆不必承诺什么,只要日后井水不犯河水便是。如何?”
桓令仙目光复杂。
她深信,自己的一举一动,豫章王妃全都知晓得明明白白。她甚至不必等自己开口,就会知道自己的想法。
何其可怖。
至于这什么井水河水之类的言语,她怀疑以豫章王妃的本事,也恐怕藏了她不知道的机关。
可她并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知道了。”桓令仙说,“井水不犯河水,妾会牢记在心,也请王妃莫忘了这句话。”
孙微颔首笑道:“自当如此。”
桓氏的女眷们离开之时,孙微令余宽前往送行。
邓廉则带来了闾丘颜的消息。
“闾丘颜果真按捺不住了。”他兴致勃勃,“昨日离开行馆之后,他去了市井中一处名为停云轩的茶寮。那茶寮除了茶水有名,茶点做的也不错。他离开时,正是提着一提梅子酥。”
“掩人耳目罢了。”孙微道,“他见了什么人?”
“并未见什么特别的人,只找了个雅间,让茶寮中的茶博士替他煮茶。待喝了几盏,带上梅子酥,便回行馆去了。”
“只见了茶博士?”孙微问。
“正是。那茶博士还是个女子,名唤姚夫人。”
第114章 幼稚
这倒是意外。
孙微原以为,闾丘颜即便不见傅诚,也会见他手下的人,没想到却是个茶博士。
“莫要轻忽。”孙微道,“从旁打探那姚夫人的底细,不可打草惊蛇。”
邓廉应下。
孙微以为他要作辞,他却未动,欲言又止。
“邓司马要说什么?不妨直说。”她问。
“桓氏之事……王妃跟世子说了么?”
孙微:“……”
这奸细。
“你既觉得此事要紧,何不自己与世子说?”
“臣说过了。”邓廉说着,忽觉难以启齿。
犹豫一下,他补充道:“可世子问臣,为何王妃的信并未提及?”
孙微觉得好笑,
“既如此,世子是收到了我的信。他为何不回信?”
邓廉更是为难。
“世子说……”他瞥了瞥孙微的脸色,“王妃的信毫无诚意,聊聊两句,不回也罢。”
眼看着那张脸阴沉下来,邓廉赶紧道:“臣以为,世子日日盼着王妃的信,想知道王妃的近况,王妃何不将桓氏的消息告诉世子?世子必定会高兴的。”
“我为何要讨世子高兴?世子近来不高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