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司马隽微微笑了笑,道:“将军亦然。”
  说话间,仆人鱼贯而入,摆上茶点,呈上茶汤。
  司马隽的目光瞥过谢霄那边,忽而发现正给谢霄奉茶的仆人,面容很是陌生。
  正当起心动念,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素衣女子闯进来,发髻上的白花与那张脸,让司马隽一愣。
  “茶里有毒!”她喝道。
  众人皆惊。
  司马隽却看到那仆人袖间寒光一闪,心道不好。正当起身,已经有人一个箭步上前,将那仆人扑倒。
  阿茹将刺客死死按住,落地之时,他的手重重撞在地上,“铛”一声,袖间的匕首滚落出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无论褚越还是谢霄,皆面如土色。
  司马隽一把将刺客拽起,用手掐住他的下颚,不让他咬舌。
  “搜身!”他对闻讯冲进来的王府司马邓廉喝道。
  邓廉不说话,旋即上前来,动作熟稔地将刺客身上搜了个遍。不久,搜出了好些物什,其中有一瓶毒药。
  “这匕首上也淬了毒。”褚越将匕首看了看,转头对谢霄意味深长道,“想要长玄性命的人,果然不少。”
  谢霄面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谁使你来的?”邓廉向刺客喝问。
  刺客只是闭目不语,一副听凭处置之态。
  “带下去,仔细审问。”司马隽吩咐道,说着,站起身来。
  而后,他看向一旁的孙微。
  目光相触,锐利如刃,孙微心头打了个激灵。
  “妾今日来到此地,觉得此间煞气甚重,不由掐算了一番。”孙微让自己镇定下来,而后,从容地看向谢霄,“若妾不曾算错,这位定是常阳侯世子谢霄谢将军了。将军今日出门之前,曾见天空中有白虹,可对?”
  四周又是一阵安静。
  所有目光落向谢霄。
  谢霄吃惊地望着孙微,道:“正是。在下见到白虹之时,家人说此兆不祥,要去卜凶吉。可世子之约在即,在下不在意,便出来了。”
  孙微笑了笑,施施然一礼:“如此,这乃是上天有意救将军,妾幸不辱命。”
  ——
  一场虚惊过后,司马隽将整个棠园封起来。
  那刺客不肯说话,司马隽并不急于严刑逼供,只召来棠园的管事。
  “这刺客,我初见便觉面生。”他说,“棠园用人向来谨慎,此人从何而来?”
  管事早已吓得面色发白,磕了几个头,哆哆嗦嗦道:“禀世子,此人本不是棠园中的仆从。前几日,老张酒后落水过世了,王府之中才将此人调来顶缺。”
  “哦?”司马隽问道,“是何人调的?”
  “是王府家令贺莨。”
  司马隽旋即对邓廉道:“将贺莨召来。”
  邓廉应下,出去传令。
  而后,司马隽看向谢霄。
  他坐了一会,显然已经镇定了许多,但眉头依旧紧锁。
  “今日之事,是我治家不严所致,将军受惊了。”司马隽道。
  谢霄看着他,深吸口气,道:“非世子之过。不瞒世子,自父亲过世,在下已经遇刺三回。今日这遭,是
  第四回。”
  司马隽露出讶色:“哦?”
  谢霄说罢,却将目光转向孙微,向她深深一礼。
  “若非夫人,在下小命休矣。”他说,“夫人才名,在下有所耳闻。今日见得,钦佩之深,五体投地。”
  孙微欠了欠身,温声道:“将军过誉了。”
  司马隽不动声色,继续问谢霄:“那些刺客是何人指派,将军可知晓?”
  谢霄苦笑,道:“那些刺客都未曾留下活口。不过我们谢家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想杀了我的,想来也不止一家。”
  司马隽颔首:“今日之事,我会查清,无论如何都会给将军一个交代。”
  谢霄行礼:“多谢世子。”
  第34章 贺莨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司马隽令人将谢霄送回常阳侯府。
  看着车马离去,褚越的神色有些复杂。
  “今日当真咄咄怪事。”他朝身后望了望,确定孙微不在,才压低声音道,“这位继妃,看来确实是有真本事。”
  司马隽睨他一眼。
  “你也信世间有那怪力乱神之事?”他说。
  “从前不信,现在信了。”褚越摸着下巴,一脸肖想,“这继妃,才十七岁?果然是如花似玉……”
  “我从不曾认过她是继妃。”司马隽冷冷打断。
  褚越看了看他,一笑。
  “你还是这般执拗,认定的事就不喜欢改变。”他拍了拍司马隽的肩头,道,“你可曾想过,这继妃若是个招摇撞骗的,你便有麻烦了。”
  “哦?”
  “那刺客是不是你的家仆?刺杀是不是在你府上?”褚越道,“这事无论怎么看,你也脱不得干系。可长玄却相信你与此事无干,为何?乃是因为继妃挺身而出救了他,还说中了那么一番前情。故而不是你说服了他,是继妃说服了他。这话,你好好琢磨。”
  “我自会琢磨。”司马隽将他的手撇开,严肃道:“今日之事,知道的人甚少。卓竞,你府上恐怕也出了奸细。”
  褚越叹口气,道:“真乃树欲静而风不止,知道知道。”
  ——
  棠园之事,司马隽令所有人不可提起。
  但风声还是传了出去。
  谢霄和褚越离开之后没多久,邓廉来报,说贺莨没有找到。
  “贺莨今晨曾在王府之中露面,而后,就不知了去向。”邓廉说,“臣查问了一番,那刺客,原本也不是王府中的仆人。数日之前,贺莨将他带到棠园里去。棠园的人事和王府之中一样,一向都是贺莨这家令管着,他出面调拨,各处都以为是正经来路,无人怀疑。”
  “想来是跑了。”司马隽道,“吩咐各处,府中不必搜了,到他家附近打探是正经。”
  邓廉应下。
  司马隽看向一边的王府常侍曹松:“我记得,这贺莨与先王的贺姬有些关系?”
  “正是。”曹松答道,“他是贺姬的兄长。臣已经审问过贺姬及贺莨周围人等,他们说,贺莨十分好赌。这些年,他凭着贺姬,受先王重用,经手王府采买,从中牟利颇丰。但这些钱财,都被他在赌场之上挥霍一空,还在外头欠下了巨债,常被人堵上门来。不过就在数日前,他突然将赌债都还清了。”
  司马隽沉吟,道:“如此,循着他的债主好好查一查。还有,贺姬是鄱阳太守送给父王的,也查一查。”
  曹松应下,又道:“还有一事,要请世子示下。贺姬一直在哭闹,要见世子。”
  “不见。”司马隽道,“她如今是嫌犯亲信,一切查清之前,不可让她离开住所。”
  “是。”
  众人退去,堂上只剩下了司马隽和孙微。
  “今日之事,夫人不打算与我详说么?”他说。
  孙微望着他,道:“今日之事,从头到尾,世子都已经知晓了。妾还有何处要详说的?”
  “我记得昨日夜里,夫人说要与贺姬去香露寺?”
  “正是。”
  “贺姬说,是你提起了,想去棠园?”
  孙微知道司马隽不是好糊弄的,司马隽必是早已经审过了贺姬。而贺姬既然闹起来,也必是已经知道了贺莨之事。
  “正是。”孙微道,“不瞒世子,那一卦,妾是在香露寺算下的。得知棠园今日有谋刺之事,于是寻了由头,请贺姬带妾到棠园去查看。”
  司马隽淡淡一笑。
  “如此说来,夫人这卦,处处周到。既知道棠园有谋刺,知道我与谢将军见面,还知道谢将军出门前看到了白虹。”他说,“想来,夫人今日邀贺姬去香露寺,也是因为早算到了她能带夫人去棠园?”
  孙微的目光定了定。
  “这自是算不到的。”她决定不与司马隽掰扯,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感慨道,“想来,这是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妾这些日子在佛前为先王祈冥府,他必是泉下有知,在保佑世子。”
  说罢,她只闭上眼,双手合十,煞有介事地念了声“无量寿福”。
  司马隽转过头去,微不可见地翻了个白眼。
  ——
  从堂上出来,已经是黄昏。
  孙微望了望天色,往佛堂而去。
  “这么晚了,王妃还要去抄经?”阿茹问道。
  “回梧风院也无事可做,抄经可静心安神,最好不过。”孙微道,“你去告知庖厨,晚膳我吃素斋,送到佛堂去。”
  阿茹应了声,四下里望了望,又道:“王妃,那贺莨果真是跑了?”
  孙微看她一眼,道:“何来此问?”
  “我总觉得,他或许还在府中。”阿茹道,“世子虽然说府里不必再查,但我方才出大门去的时候,外头的守卫一个也不少。这王府活像个铁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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