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从一开始,就没有关系可言了,后面不过是无人可用后的不得不利用,而如今,这点利用也没了,便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何况永安侯是条老泥鳅,等了这么几日才来负荆请罪,想来是上面给了他命令,让他不得不来。
  云济自会处理,她若去了,反倒有所影响。
  便全当不知,在伤兵营一直忙碌到晚饭时间,才揉着发酸的腰,赶着最后一点天光往回走。
  她近来身子越发重了,便不再敢走夜路,便连此刻也是注意力都在脚下,并未注意到前方有人影靠近。
  直到藏在暗处的无雨飞身到她跟前拦住,苏芮才抬起头看到被无雨撞开的永安侯。
  许是之前事情败露,惶惶不可终日,几日下来脸色差了很多,被苏芮射伤的肩头也还没好,无雨正好撞在他的肩膀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捂着肩膀骂:“给本候滚开!”
  无雨分毫不动,如一把利刃横挡在跟前,不叫永安侯能靠近苏芮一步。
  眼看着这狗奴才是绝不会听自己的,永安侯只能探出头望着苏芮道:“芮儿,为父有话同你说,让他让开。”
  苏芮没想到永安侯这么能等,看他脸上和发丝上干涸的汗晶就知晓,在这里蹲守最少有两个时辰了,可见是在云济那儿半点好都没捞着,自己大抵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可惜呢,苏芮没心思搭理他。
  “拦住他。”
  吩咐无雨一句,苏芮转身就往回走,准备从另一条道绕路回将军府。
  永安侯想要冲上前,可被无雨紧跟上拦住,眼看着苏芮已经走出几步,再往前转过转角就瞧不见人了,只能大喊:“芮儿!我是你父亲,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为父被冤死?”
  苏芮都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气恼她的绝情,可如今永安侯只有她可以求了,即便再恨,也只能耐住脾性,服软道:“芮儿,为父不怪你雪灾时做的那些事,为父也知晓是你姨母委屈了你,回京后为父定然为你讨回公道,为父也知晓过去多有委屈你,是为父错了。”
  要从永安侯的嘴里听到错字是极不容易的,至少前世苏芮从未听过,但如今她也无需他认错,更何况是假情假意的。
  眼见苏芮都脚步还是不停,明白即便是自己服软她也不再会如过去那般心软下来,从那日她对着自己射出那一箭的时候,这孽障就真是想要杀了他。
  就为了一个男人,连他这个亲生父亲都不顾了!
  既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苏芮,你别忘了,你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女儿,你娘亲是我的发妻,尸骨埋在苏家祖坟,牌坊在家中祠堂内,我若出事,你娘亲可也好不了。”
  终于,苏芮都脚步停住了。
  永安侯就知晓,那早死的女人能够撼动这孽障。
  但脸上还是立即又换回了慈父模样,在苏芮转身往回走道:“芮儿,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一家人,为父好,你才能好。”
  “而且王爷是不了解为父,你当该是了解的。”
  “那日你同唐大将军一并先到的长渡关,也瞧见了,为父是被人下了套了,一直昏迷到你们前来才苏醒,为父是无能,但绝不做那等勾结内外,残害忠良之事,只是那些驻军趁着为父昏迷早早逃离,如今再找已是艰难,可王爷不信,你同王爷进言几句,求王爷再见我一面,让为父将事说明来。”
  永安侯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脸上,话里,都是无奈和委屈,好似他的的确确是一个被陷害的人,是一点罪责都没有却要无端背上这口大锅的受害者。
  而在他心里,也的的确确是这般认为的。
  他本也没想过林家和隆亲王会做得这般绝,尽然勾结东月意图围杀云济和三万兖州军,他毫不知情,但已经上了贼船,只能配合着。
  谁料想苏芮这个孽障竟能找来唐大将军,而唐大将军竟真出手相助。
  如今东月败退,叫他来做这个背锅的人,认下失职的罪责让云济收兵回京,偏他如今进退维谷,没得选择,只得负荆前来。
  原以为苏芮怀孕,云济没有证据,又看在他是苏芮父亲的份上会松松手,这事便就这样交代过去了。
  谁料云济也是个薄情寡义的,任由他负荆在将军府门前跪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他一面,只说此事还在调查,让他回去候着。
  这让他担心云济是不是真查到了什么,特别是自己做的那些事,未必都全然干净,若是云济要来个杀鸡儆猴,即便他做的那些事论不上卖国,可非要联系起来,杀了他这只鸡也未尝做不到。
  好在,无论苏芮怎么绝情,身上也流着他的血,她娘的尸骨排位还在他苏家。
  也好在,苏芮怀孕了,只要她以死相逼,云济总归会忌惮几分。
  眼看着苏芮走近,越过无雨的阻拦,到达自己跟前,永安侯眼中得意更甚,正要开口再‘为她好’的劝说,可话还没出腹部先传来剧痛。
  第224章 被你欺骗吸食至死的女人
  不可置信的往下看去,苏芮手中竟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匕首,刀刃整个没入他的腹部,血从伤口溢出,一滴一滴往下落,砸在苏芮都裙摆上,晕开点点血花。
  永安侯没想到,苏芮竟然会在这儿出手伤自己。
  明明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血缘,绝不能弑父。
  明明那个女人还握在他手中。
  所以,永安侯压根就没有防备。
  此刻反应过来,想要反抗,却觉浑身无力。
  且这种无力还在迅速扩散,他惊愕的抬起眼,对上苏芮冷漠如霜的眼眸骇然问:“你在匕首上下了毒?”
  苏芮没有回答他,只是利落的拔出匕首,血箭一样射出来,彻底染红她的裙面。
  “你这脏嘴,不配说我娘亲。”
  永安侯踉跄的险些站不住,怒红一双眼盯着苏芮嘶吼:“我是你父亲,你敢杀我不成?”
  “我的确不能杀你,也不屑杀你。”苏芮扔掉手中沾血的匕首,厌恶的用手帕擦伤手上沾染的血迹,面对永安侯那几乎要生吃了自己多眼神,再无半点掩藏道:“让你就这么死了,便宜你了,我要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匕首上果然染了毒!
  永安侯惊恐的瞪大眼睛,伸手抓住苏芮都手,急道:“芮儿,你是为父的女儿,你不是这般对我,你给我下毒,被人查出来同弑父无异的,快,解药,给为父解药。”
  “没有。”苏芮轻易的就从手上力虚的永安侯手中抽出自己多手,冷看着这个曾经威武得让自己仰望,追寻,渴求他一点垂眸关爱的人真正的面目,冷嗤道:“苏成,你有一句话说对了,我了解你,所以,我知晓你会做什么,如何做,亦早已告诉王爷了,否则你以为,只凭你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永安侯震然,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芮。
  他不相信。
  当初他的确行事容易,甚至那夜戎狄夜袭,云济依旧是派他带兵迎战,让他轻易的就撤回长渡关。
  他也曾怀疑,但从未想过苏芮会知晓他会如何做,还告知云济,这……不可能。
  一个孽种,也妄图说了解他。
  “林皇后给了你一根橄榄枝,你便喜不自胜的顺杆爬,次次动手脚放过戎狄,将早可以结束的战局拉长,将云济和兖州军的动向传出,你以为只是给隆亲王和戎狄,殊不知,东月也有一份,这通敌买国的罪名,你甩不掉的。”
  永安侯不是没有想过,但自己是听从林家的,即便如今败露,林家和隆亲王为了自身也要保住自己才是,而且,云济不可能抓到证据的。
  可如今听苏芮这般说,之前的猜想得到最坏应证。
  云济一直知晓,而自己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来回跳动,一举一动都被他尽收眼底,那他传出去的那些信件云济手中必然也有。
  他是被拿来做饵了。
  云济放任他,是想要钓出林家和隆亲王的目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勾结东月,这才落入险境。
  而林家和隆亲王未必不知云济的所为,自己在林家和隆亲王眼里也不过是饵和如今事迹败露后的交代。
  让他前来,就是让他自投罗网!
  “你自私自利,两面三刀,却自负天高,以为天骄,不过是根里外不是人的墙头草罢了,就连你自以为是的本事,也不过是靠着祖辈打下来的爵位和我娘亲当年用丰厚嫁妆为你打通关节铺出来的路,否则就凭你自己,你如何能到隆亲王手下去收割那些军功贴在你自己身上。”
  被揭穿老底的永安侯脸憋得通红,可浑身疲软,使不上一点力,只能咬紧牙,愤愤不平的盯着苏芮,眼神警示她别再胡说八道。
  可如今已经不是前世苏芮了,她不需要这位父亲,也同样不再是重生初归来的她,还需要侯府嫡女这个身份,不得不俯低演戏。
  既已撕破了伪装,便就敞开将两世想说的都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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