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被人从府兵后面带到人前,只一眼,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甚至不用任何人说明,都能看出这孩子和谁有关系。
  一眼周瑶,二眼陈友民,越看越像。
  就连拼命保护自己剩余不多衣衫的周瑶都被怔楞得松了手。
  这是……她生下的那个野种?
  他不是早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瑶惶恐的望向梁氏质问,可此刻梁氏也猛坠冰窖,整个人都冻住了。
  林川居然说这不像周瑶,这哪里不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确切来说,是半个模子,另一半是陈友民。
  若是全然像周瑶又还好,说是周家一脉的人,反正没有证据证明是陈友民的,也就和五年前的事扯不上关系。
  可现在,这孩子就跟铁证一样摆在所有人面前,根本狡辩不了。
  怎么会,这孩子怎么会落在长宁手上呢?
  “五年!将这野种养在本郡主眼皮子底下五年!永安侯,你欺君罔上,好大的胆子啊!”
  欺君罔上!
  四个大字将还在震惊之中的永安侯打醒过来。
  这罪名他可背不起,更背不得,立即反驳道:“我并不知晓此事,这孩子…这孩子到底哪里来的?”
  质问的是梁氏。
  所有人的视线也跟着落在梁氏身上,等着她的解释。
  一时半刻,脑子混乱的梁氏不知该要怎么解释才能划清自己和周瑶。
  “自然是从周瑶的肚子里出来的啊,总不能凭空变出来不是。”一直不言语的苏芮幽幽一声。
  迎上永安侯不明就里的震惊眼眸,苏芮冷笑道:“五年前我就同侯爷你说过,我从未和陈友民私通,更未曾遗失肚兜在客房床榻,是你劝我为了侯府认罪。”
  多年的事如一把巨锤,击打在永安侯胸膛,打得他整个脚步一个踉跄。
  五年前苏芮是哭着说过,可当时他压根就不曾听她说了什么,只想着尽快将她送走,断绝了此事对自己和永安侯府的影响,甚至,从未去细究此事。
  如今,此事却变成更锋利的利剑。
  若当初他不哄骗苏芮认罪,细究此事,还她清白,那么眼前这个野种不会出生,亦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被长宁扔到他的眼前,当众将他的脸同永安侯府的脸面踩在脚底碾压。
  “你是说,五年前和陈友民苟合的不是你,是……她?”苏烨颤抖的手指向完全被扒光了衣衫,蜷缩抱住自己的周瑶,不敢相信的摇头。“不可能啊,五年前,她才十三岁,才……”
  “怎么,十三岁便做不得那些事?做不得,这孩子哪里来的?”
  第88章 她的大礼,就是这个!
  苏芮淡然的反驳让苏烨哑口无言,也让其他人重新思考。
  是啊,当初所有人都是因为周瑶的年纪压根就没有怀疑过她。
  十三岁,的的确确是个孩子。
  也的确不该能做得出那种事来。
  可现在这孩子实打实的出现在眼前,再倒回去想,女子十二就来葵水了,早些的,十岁出头就有。
  来了葵水,便就有了孕育的能力。
  只要周瑶能不知廉耻,只要陈友民能下得去手,两人苟且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啊。
  为什么当初没有人这样想过呢?
  “这、这怎么可能?当初是你和陈友民才是,你们已经准备议亲了,被郡主横刀夺爱,所以你才不甘,才和他暗度陈仓,瑶儿,瑶儿她怎么会呢?她和陈友民……”
  “我从未爱过陈友民,议亲也只是侯府与陈家之间而已。”苏芮打断苏烨,不让他给自己冠上那些恶心人的名号。“我没有不甘,也不至于为此自甘下贱,是你们不信,正如,如今你不信怎么会是周瑶和陈友民一样。”
  是啊。
  因为当初苏芮曾和陈友民议亲,所以,长宁榜下捉婿,让皇上赐婚后,自然而然的,所有人就认定苏芮是被横刀夺爱的可怜人。
  事发后,更是第一个就怀疑苏芮,当所谓证据摆在眼前的时候,即便当时苏芮是穿着肚兜的,可所有人还是不信她口中的声声喊冤。
  忘了想,既然陈家要和永安侯府要议亲,必然是会时常往来的,周瑶也是能接触得到陈友民的,并非完全没有交集。
  更何况这种事,旁人不清楚,永安侯府还不清楚两人有没有接触过吗?
  “可陈友民他承认了啊!他说是你!”苏烨如抓住了当初他们没有错怪她的证据。
  苏芮嗤笑一声,如看傻子一般看着苏烨,冷道:“他为何不认?他被抓奸在床是事实,既然有人将罪名全包的另一个送到他跟前,他为何不顺水推舟?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瑶比我在永安侯府更得宠,若不推我出去,事哪里那么好解决。”
  苏芮的话,把仅剩的遮盖撕碎。
  所有人明了和鄙夷的眼神落在苏烨眼里,如千言万语不断在耳边奚落他们如何薄待苏芮。
  可……
  “那你当初怎么不说?”
  “我没说吗?”苏芮笑着反问,转而看向长宁问:“郡主,五年前,我没说我冤枉吗?”
  长宁没有回答。
  但那几乎吃了苍蝇一样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苏芮说了,不止百遍。
  可没人信,永安侯府也好,长宁也好,所有人都好,都不信,被梁氏和周瑶几句话耍得团团转。
  光想着,长宁就觉受了奇耻大辱,看向周瑶的视线越发狠厉。
  “不!冤枉!这事冤枉!”梁氏大喊起来,快步到永安侯身边,抓住他的手臂双眸流泪道:“侯爷,这事冤枉啊,瑶儿她从未做过这等事,这孩子不知哪里来的,不能凭着长得像瑶儿就说是瑶儿所生啊,这世间长得像的人何其多。”
  “长得像的人很多,可要能长得像爹娘双方的,可没那么容易吧。”苏芮歪头笑问,鬼魅带利的漂亮眼眸似在说,今日你死定了。
  梁氏也反应了过来,是苏芮!
  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孩子是她带走的,也是她送去长宁跟前的,所以她今日才会这么听话的没闹事。
  她的大礼,就是这个!
  就是要周瑶名声尽毁,永无翻身之地。
  可,梁氏不认。
  “世间万千,什么稀奇古怪之事没有,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能冤枉人啊,如若不然,那就验血,一证清白。”
  梁氏仰着头,脸颊上都是泪,却背脊挺直,大有一副真金不怕火炼的样子,也有母亲相信女儿的慈爱。
  不仅看得永安侯心间动容,其他人也开始动摇。
  敢滴血验亲,可见底气十足,莫非真是冤枉?
  周瑶却是心中没谱,可看到梁氏投递过来的眼神,她还是本能的选择相信,大喊道:“冤枉!我是冤枉的!我从未做过那等丑事,我不知姐姐为何要诬蔑我,我尚未出阁,岂会生孩子,我可以滴血验亲,明我清白。”
  此刻周瑶已经被婆子抓挠得浑身是伤了,整个人蜷缩跪地,声嘶力竭的喊的确叫人觉得可怜。
  被戏弄了一次的长宁此刻也警惕了,看了眼周瑶和梁氏,又转而看了看苏芮,正要开口让人滴血验亲,苏芮却先一步问大皇子。
  “殿下,我在边陲曾听闻过,滴血验亲并不准确,不知是真是假啊?”
  明白这是用上自己了,大皇子并不知晓她想要什么,只能揣测的顺着她的话应道:“的确,太医早有验证,滴血认亲并不稳妥,毫无亲缘的二人血亦可融合,父子二人却有时不得相融,而有些药物,如明矾都可改变结果。”
  此话一出,梁氏的手不觉紧了紧,捏得永安侯深看了她一眼。
  长宁也立即命人去太医院查问。
  “那岂不是无法断定两者之间是否为血脉至亲?那这孩子,的确不能光凭长相就断定是表妹和陈友民的啊。”苏芮苦恼的看向狼崽子。
  狼崽子被刺激道,扯着嗓子喊:“我娘是周瑶,我爹是陈友民,我是被山匪林川养大的,他告诉我的!”
  听到林川二字,梁氏恨不得把狼崽子的嘴给缝起来。
  更恨林川竟敢把这些事告诉这孩子,还和她再三保证。
  “山匪林川?那可是这次被剿山匪里唯一逃了的领头,这孩子和山匪有所联系,那这亲可非得断明才行了。”大皇子一向温柔的眼眸里多了上位者的凌厉。
  勾结山匪,可是大事,更何况这次是皇上亲自下令剿匪的。
  梁氏面色铁青,却依旧撑着。
  只要没有证据,只要咬死不认,谁也不能把这事强安下来。
  一时间,事情僵持在了这里。
  “郡主,太医来了。”
  长宁派出去的人回来禀告。
  长宁惊异,人怎么带来的这么快,但此刻也不是计较许多的时候,命人带太医上前来问:“本郡主问你,要断明血缘,要如何断才准确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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