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皇后笑笑不答。
那日苏芮之所以会问她要人,便就是为了这等时候。
筹谋深远,难怪云济会招教不住。
“让嫂嫂暗地里派个人去看看长宁郡主。”
……
熬更守夜的抄了四日,苏芮终于把最有一本佛经抄到了第十遍,落下最后一笔,整个手腕都不像自己身上的,止不住的颤。
看着厚厚一摞佛经,苏芮庆幸自己那日没伤了手,如今离佛诞还有两日完成,可以好好修养准备一番。
这一来一回,一月之期已经过了半了,剩下十五日,怎么才能完成皇上布置的任务,她得好好想想。
“喵~”
一声猫叫打扰了苏芮的沉思。
转过头,黑菩萨不知什么时候蹲坐在了她身侧,碧蓝色的眼睛盯着她,好像在抱怨什么。
再看身形,似乎瘦了些。
“怎么?嘴叼了?外面的老鼠也吃不下去了?”苏芮故意戏问。
黑菩萨一个跃跳上桌,站在舒芮眼前,瞳孔收缩,仿佛在说:还不是怪你。
看来是几日没吃好,真生气了。
苏芮正欲开口让人弄碗猫饭来,外面却先一步响起了撞门声。
似是什么重物猛撞在院门上,轰然一声,惊得所有人都迅速奔到院里查看。
砰!
又是一击,原本厚重紧闭的院门被撞得晃动,掉了一地的木渣和碎石。
洛娥立即要招呼人上前去查看,就又是一下撞击,两扇大门再支撑不住的轰然倒地。
烟尘四起下,一袭束袖练功服的苏烨从里面冲出来。
他身后跟着一众和他一样穿着练功服,但脸上都是看热闹神情的年轻男人,再后面是一群家丁推着一个小型的攻门器。
这是军中才有的东西,苏烨竟用来攻开苏芮的院门,还带了这么多男子一起闯入进来。
纵使是在宫中待了数年的洛娥也没见过谁家的哥哥这样的,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就这一时的失神,苏烨几个箭步就冲进了苏芮的屋内。
怒目寻找一番,见苏芮坐在书桌后面,上面还坐着一只黑猫,一人一猫就那么冷冰冰的看着自己,瞬间火更冲头。
“你把全家都害得如此,竟还有心情在这同畜生玩耍!”
“这是我的院子,我在院内做什么是我的事,倒是苏世子攻破我的院门,闯入我的闺房更不该些吧。”
今日喜儿被她派出去了,身边没会功夫的人,苏芮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给要进门来的洛娥使眼色,示意她让人去外面找人来。
苏烨被她的话刺到,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怒道:“我是你哥,你的院子,屋子我来有何不该的!”
“苏世子记性真不好,忘了半月前在法华寺前里说过,你我那日之后不再是兄妹的。”
“我……”苏烨一口气噎住,其他事不见苏芮听话,这事倒是这般听他的了。
他也不想要有她这个妹妹,可这东西根本就割断不开。
前些日子他被侯夫人梁氏给他在禹城军营寻了个百户职位,说父亲快要回京,他得有个事做,才不会叫父亲失望责备他,他就老实去了。
训练本就苦闷,结果因为苏芮在京中闹的事军营里都传遍了,个个笑他有个佛祖保佑的好妹妹。
一脉相承,他怎么辩也辩不了。
回来查看,祖母,娘,瑶儿皆因她弄得一身抓痕,见不得人,连两日后的佛诞日都不能前往。
“少给我来这套!走,同我去给祖母和娘负荆请罪!”
第29章 自己是他被骗的证据
苏烨两步上前,伸手就要来抓苏芮。
隔着书桌,苏芮侧身堪堪躲过,冷漠的眼睛看着苏烨,没有一步退让。
让她去给老夫人和梁氏请罪,绝无可能。
“你还敢躲?你是不是又觉得你没错?”苏烨气急败坏,好不容易那个叫喜儿的贱婢不在,他若还没法拿捏这死丫头叫跟来的那些弟兄怎么看他。
苏芮没有回答。
在苏烨的认知里,她的一切都是错的,再多辩解也是白费。
她懒得说。
只等着洛娥把人找来,将他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并赶出去。
可她越是如此,苏烨就越觉得她不将自己看在眼里。
凭什么!
她一个贱奴凭什么不把他看在眼里!
震怒之下,苏烨直接跃步上桌,在苏芮来不及反应之际捏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推抵在墙上,吼道:“我问你话呢!说话!”
“我没话同你说。”
“我是你哥哥,我就是今日掐死了你也是可以的,你可明白?”
苏烨加大手上的力量,苏芮呼吸困难,脸逐渐憋红,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真是要将自己活活掐死的人,苏芮抬脚拔出里面的匕首,奋力往前一划。
苏烨没想到苏芮会随身带着匕首,看到寒光的时候往后躲已经是来不及了。
锋利的匕首划破衣衫,在他的腹部划出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颗颗溢出。
苏烨难以置信的看着伤口,“你居然想要杀了我?你真疯了!我是你哥哥!”
“这句话……我还给你!”苏芮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
她讨厌这样的窒息感。
讨厌濒死的感觉。
更讨厌这样的无力感!
“在边陲待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性子狠辣啊,连亲哥都杀。”
外面戏谑的话传进来,苏烨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声音太大了。
可他更恨苏芮。
就是她害得!
不是她对自己下死手,自己不会震惊之下那么大声叫外人听去的。
不是她在府上搅事,害了全家人,还害得侯府成为盛京的笑柄,他也不会回来管她。
越想越恨,可对上苏芮手上那寒光凛凛的匕首和狠厉无比的眼,他知晓,他再上前她真会杀了他。
进退无法,苏烨气得冒烟,忽然看到了依旧坐在桌上的黑菩萨。
神色不变,好似看戏。
一只畜生也敢看他出丑!
伸手就要去抓,黑菩萨灵巧避开,并亮出爪子狠狠的在苏烨手上留下抓痕后跃到苏芮身边,一人一猫,一样冷冽狠厉。
“该死!”
苏烨气急了,抓起桌上抄写的佛经就撕碎泄愤,苏芮来不及出声就已经被撕毁了一半了。
“孽障!还不住手!”一道浑厚的怒喝声在门外响起,顿时苏烨就浑身僵硬,动作停滞。
苏芮也神色微变,看向房门,只见永安侯穿着一袭盔甲从外走来,显然是刚刚回府,都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
眼眸扫来,苏烨就心底发抖。
以前苏芮也怕父亲,他从不喜自己,也从未抱过自己,偶尔几句话也是冷冰冰的。
她问娘亲,娘亲不说话,只是哭,小时她不明白,只以为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不喜露色的人。
直到见到他对周瑶,抱在怀里细心为她整理发丝,为她挑鱼翅后点点喂入口中,让她骑在肩上去摘花……都是她未曾有过的。
她想不明白,便只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不得父亲喜爱,就拼命的学女工,书画,一切周瑶学的东西她都立志做到最好。
可父亲依旧不喜她,梁氏告诉她,父亲只是可怜周瑶,她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什么都不做也是他的血脉,他怎么会不喜她呢,但若她锋芒太露是会害了侯府的。
所以,她开始掩藏,自己的美貌,自己的才学,自己闪光的一切,最终在成为一个草包花瓶。
甚至在被罚为军奴后,听到父亲说让她忍忍,风头过后会去接她回来,她还庆幸父亲真是爱自己的。
死后才知晓,不过是一句敷衍,让她安心认罚罢了。
父亲就是打心底里不喜她,因为在他心里,自己是他被骗的证据,令他心底的纯洁被蒙上污点,导致他和梁氏错过多年。
哪怕作为大人,理智告诉他不该给孩子落罪,可他总会在每一个时刻做出将这个不喜的孩子隔离在外的选择。
“父亲,是她……”
苏烨话没说完,就被永安侯的视线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永安侯走上前,看了看苏芮,又看了看桌上的狼藉,沉道:“无论是何,你也不该带人用军中战物攻开你妹妹的院门,带着这般多人闯进来。”
“儿子知错。”
永安侯再度看向苏芮,还未开口,苏芮就先一步指着被撕破的纸张道:“这是云济先生命我抄写的佛经,要佛诞日焚烧。”
捡起一张碎片,看着上面的的确确是佛经,永安侯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染了恼。
苏烨将头低得更低,细声狡辩:“你没说这是佛经,我哪里知晓。”
“住嘴,还不带着人滚出去。”
不敢反抗永安侯,苏烨忙不迭的就滚了出去。
“慢着!”
苏芮出言阻止,毫无过去畏惧的直视着永安侯道:“他撕碎的佛经,侯爷难道就这样算了?不该处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