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齐放显然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我姑家都是我姑管,我姑父只管上班。”
这让孙惠娟看了看他,干脆直接问:“那你呢?结了婚以后钱是媳妇儿管,还是自己管?”
“谁能管谁就管呗。”严雪和祁放就坐在旁边,齐放说话始终有些不自在。
孙惠娟听了点点头,“那家里的活呢?我刚从关里过来,这边好多东西都还不会用。”
“没事,我会,我体格好,我多干点儿。”齐放还是笑得不太自在。
孙惠娟应该是发现了跟他说话得直接点,“那家里的大事小情呢?你希望听谁的?”
“我都行。”齐放显然并不十分在意这个,挠挠头,也努力找了个话题,“你不吃饭吗?”
这让刘春彩忍不住用手挡住嘴,小声说:“他也太老实了吧?咋啥都听别人的?”
祁放听了却赶紧看了严雪一眼,总觉得齐放说这些很耳熟,像正荣哥说的。
挣了钱给媳妇,家里大事小情媳妇做主,还他体格好,他多干点,他怎么那么会说呢?
尤其是这句体格好,祁放怎么听怎么不顺耳,蹙着眉给严雪夹了一筷子菜。
夹完垂眸自己刚吃了一口,旁边那桌孙惠娟已经道:“那你脾气挺好的。”
说着还朝齐放笑了笑,“我这人说话可能有点直,你别介意哈。”
齐放摇头说没事,听得祁放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刘春彩也是,饭都顾不上吃了,大概是很少见谁这么没脾气的。
就连严雪听着,都觉得这个孙惠娟有点拿捏人的意思,果然对方接着就道:“我嫁到这边来,家里基本就指望不上我了,我也希望你能多顾顾小家,你可以理解吧?”
齐放显然理解得不是特别好,自己琢磨了会儿,还是问:“啥意思?”
“就是一些亲戚啥的,能少往来就少往来。毕竟你父母都不在了,家里也没啥正经亲戚。”
这下齐放脸上的笑容没了,看看对面的孙惠娟,“我姑咋不算正经亲戚?”
“你姑又不是你爹妈,”孙惠娟笑着说,“再说人家也有自己的儿女,用不着你孝顺……”
齐放都没等她说完,“我姑咋就不用我孝顺了?我十一就没爹没妈,要没我姑,我咋长这么大?”
孙惠娟也发现自己这话说急了,“你看你着什么急?我不是说了吗?你姑也有自己的儿女……”
“她有儿女是她的事儿,我孝顺她是我的事儿!”齐放却很执拗,连声音都不自觉拔高。
这下不少人都看了过来,看得孙惠娟脸上一阵发红,“周围人都看着呢。”
齐放那气势立马弱了下来,孙惠娟看了就说他:“有啥事儿你就不能好好说?非得吵吵?”
这姑娘脸上还露出了委屈,“再说我也没说啥?这不是和你商量呢吗?”
齐放不说话,嘴也紧紧抿了起来,低着头,一声都不发。
恰在此时,窗口那边喊严雪他们点的菜好了。
祁放起身去端,没想到齐放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我还有点事儿。”
他低着头说完,没看孙惠娟,也没看任何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孙惠娟那脸色当时就有些难看,忍不住回头问:“饭你不吃了?”
“不吃了。”齐放连头都没回,闷着脑袋出了饭店。
这倒让刘春彩有点意外了,“他这人还有点儿脾气啊。”
严雪倒不是特别意外,老实人被逼急了也是有脾气的,何况齐放还是姑姑养大的。
但孙惠娟显然没料到齐放之前都挺好说话的,说走就这么走了,坐在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偏偏这时候他们点的菜还好了,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把那个肉菜端过来吃了。
这让刘春彩有些看不上,“有本事让人别管姑姑,有本事她别吃啊。”
那孙惠娟显然是听到了,转头瞪了过来,刘春彩毫不示弱,直接瞪了回去。
最后对方看看这边的三个人,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忍了。
这刘春彩就更看不上了,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欺软怕硬。”
看得严雪直好笑,“你下午几点上课?”
刘春彩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我下午还有劳动,得去校田地。”
这年代人口多,资源紧,好多学校都是上半天课,另外半天劳动。
学校老师开得少,也都指着校田地多种点东西,分了贴补一下家用。
一直到刘春彩吃完饭,跟他们道谢走了,祁放才低声说了句:“又没相成。”
男人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但严雪听着,就是从里面听出股遗憾。
这让她忍不住横了他一眼,“你行了啊,一年都见不上一次的人,你管人家相没相成。”
结果男人竟然看了看她,认真跟她说:“289天。”
严雪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距离上次在车上碰到齐放只有289天。
她简直无语,“知道你记性好,记性好也不用连这个都记吧?”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严继刚已经放学了,正拿着祁放给他做的小汽车逗小外甥,“严遇看,看这是什么?”
说话很慢,但没有结巴,自从有了小外甥他就生怕会把小外甥也带结巴了。
严雪家快五个月的胖团子已经会自己翻身,两只小爪爪努力支撑在炕上,抬起头,对着小汽车流口水。
严继刚看到,就拿起围在他下巴上的纱布给他擦了擦,然后才嘟嘟嘟继续逗。
显然严雪走的时候给团子留那点口粮很有用,严雪休完产假就继续回去上班,胖团子也习惯了,跟舅舅玩得很好。
严雪没急着进去,在门口站了会儿,但胖团子估计是撑累了,小脑袋又垂了下去,然后眼睛一转看到了她。
严雪都怀疑小家伙是不是在哪学习过传统艺术,刚才还好好的,一见她立马扁扁小嘴,作势要哭。
她只能赶紧进去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小屁股,“你刚才不是玩得好好的吗?啊?”
祁放就在严雪身后,也围观了儿子变脸的全过程,“故意的。”
然后也不知道小家伙是听懂了,还是单纯觉得他语气不对,看看他,“哇”一下真哭了。
这下严雪只能赶紧拍,赶紧哄,就连严继刚都围在旁边直转,“不哭,严遇不哭。”
等严雪给孩子喂了奶,又陪着玩了会儿,终于把孩子哄好,祁放才又说了一句:“我还是觉得就生这一个。”
这都快成他个人诉求了,每次被儿子气到,还不得不冷脸洗尿布,他都要强调一遍。
每次严雪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奶,困得直打哈欠,他也要强调一遍。
反正孩子快五个月了,两口子还只是开开手动挡,顶多严雪跟小祁师傅学学拧螺丝,当当女钳工。
局里的表彰大会结束后,就是林场自己的表彰大会,然后菌种的接种也该开始了。
往常林场的招待所都是空着的,这下倒住进来不少人,全是各个林场过来学习接种的,每个林场两个。
这属于出公差,吃、住各自的林场都给报销,为了节省时间,尽快学会,望山林场的都没回去住。
给这些人办理完入住,招待所的服务员都有些感慨,金川林场现在是真热闹了。
安顿好,又吃过饭,第二天一早,这些人才跟着负责接待的郎月娥正式去试点报到。
让郎月娥有些没想到的是,他还在过来学习的队伍中看到个熟人——红石林场的秦玲。
当初对方跟严雪一起去镇上参加诗朗诵,还不满严雪被排在中间,表示过反对来着。
这也是郎月娥当天下午就回金川了,不知道后面捉奸那事,不然还得多看对方几眼,看对方知不知道严雪是这个试点的负责人。
秦玲显然是不知道的,除了几个林场的书记,谁又能想到金川林场这个试点是个年轻姑娘搞起来的。
她这人也确实是有本事,上次诗朗诵选到她,她没办好,这次竟然又能被选来试点学习。
见郎月娥看她,带她来那位领队还给郎月娥做了介绍,“这位是我们林场的秦玲,非常优秀的一名同志。”
估计是以为郎月娥年龄跟她差不多,能跟她说到一块儿去,郎月娥只是笑笑。
秦玲也不在意,反正她当初得罪的是严雪和祁放,又不是郎月娥,郎月娥也不是试点的负责人。
一行人跟着郎月娥穿过林场,很快来到河边上游,看到了那长长的砖墙。
从敞开的大铁门进去,办公室、培育室整齐排列,院子里不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撒了生石灰。
金川林场的试点显然是提前做过准备的,要用的段木已经在场边摆好,还有各种铲子、手摇钻、树皮帽。
“我们严技术员和郭观察员还在培育室挑菌种,那边进去得洗手消毒,我先带你们去耳场看看吧。”郎月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