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看我,又提这些干嘛。”林教授赶忙转移了话题,“我这也是刚被调回来,负责静液压的研究。时间紧,任务重,我以前又不是做这个的,就想把你们都找回来。”
  他无奈,“当初很多资料都毁了,项目之前又出了问题,我也不知道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
  半路接手别人的项目确实是这样,尤其前面那个还不是研究了一半,而是研究出了纰漏。
  林教授看向祁放,“还好你回来了,这里面我最想找的就是你,毕竟当初主要就是你跟着常青做的。”
  “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祁放垂下了视线,“毕竟都那么多年了,我这几年干的也不是这个。”
  一听祁放这么说,林教授又叹了口气,“好苗子都给埋没了,可当初常青不这样,也保不住你们。你走得早,是没看到当时……”
  说到这里,他眼眶竟然有些红,“那么多年的心血啊,说毁就全都给毁了,砸得稀巴烂。”
  没有哪个搞研究的能受得了自己辛苦研究多年的东西毁于一旦,魏淑娴是当年的目击者,同样心里一酸。
  林教授拿手挡了下眼,“我也就罢了,好歹人还在,还能被调回来,常青他……”
  他声音里带上了哽咽,“他人都没了,总不能做出来的东西还被人骂吧?他在学校这么多年,哪次不是拿最少的经费,担最重的活?一把破椅子能坐三年。”
  这下触动了魏淑娴的伤心处,她闭上眼,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下。
  屋内一时悲伤弥漫,就连王正荣煎完药进来,都在门口停了良久,才进来叫魏淑娴吃药。
  林教授见了,就收了收情绪,“小魏你也别太难过,我都能回来,要是这事儿能办成,说不定常青那事儿……”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满,“好歹东西是他做的,到时候咱们也不像现在这样,连点话语权都没有。”
  “你说得对。”魏淑娴抹了下脸上的泪,“常青人都走了,一辈子的心血还要被人骂,死了我都没脸下去见他。”
  她看向祁放,“这事儿小放你了解,总不能真叫你老师的研究成果被埋没了。”
  “他不也是被埋没了。”林教授说,“好好一个做科研的苗子,去下面机修厂修了好几年拖拉机。”
  祁放听着看着,却总觉得有哪里违和,屋内气氛越悲愤越难过就越觉得违和。
  “我再考虑考虑。”他并没有直接给出答复,把屋内众人全听愣了。
  魏淑娴尤甚,当即便看向了他,正要说什么,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请问祁放的师娘是住在这吗?”有个清甜的女声在外面说,一下子让祁放站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走过去,门外果真站着个娇小的身影,笑眼弯弯,手还半拢在小腹上。
  王正荣就跟在祁放后面,也吃了一惊,“弟妹你怎么来了?”
  “正荣哥,看来我没找错。”严雪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祁放有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家里,我给他送过来。”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说完还带着些急色看向祁放,“你师娘这厕所在哪里?”
  王正荣一看,就猜她应该是孕妇憋不得,“这边没有,得去前面学校。”
  “我带她去吧。”祁放已经接过了严雪手里的东西,带着她朝外走去。
  夫妻俩倒好像真的一个急着上厕所,一个急着带人过去,只是快步走出一段路,严雪脸上的急色就彻底消失了。
  不仅急色,她平时总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你不用赶我,我来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祁放满肚子的话就这么被噎了下,但还是坚持着问完:“你一个人过来的吗?路上安不安全?”
  严雪没有答他这话,也没有看他,“我想了想,这里面有三个问题,你可以和师娘琢磨琢磨。”
  她声音冷静且沉着,但就是太冷静沉着了,反而在无形中多出了一种距离感。
  祁放心里一紧,严雪生气了。
  但严雪没给他任何解释时间,“第一,这个项目如果做成了,项目研发人写谁的名字,有没有你老师,有没有你。”
  别觉得这个不重要,一旦以后林教授不认,哪怕到了可以平反那一天,苏常青也拿不回自己的成果。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这事真跟吴行德有关,上面有没有林教授都不好说。
  “第二,现在把林教授调回来的人,跟当初那批是不是同一批?”
  这也是祁放一直不愿意答应魏淑娴的原因,他不相信那些人,不相信任何一个杀害老师的仇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严雪终于看向了祁放,“老师让你在恰当的时候把东西拿出来,在意的是自己的名声吗?”
  第83章 试探
  严雪最后这一句才是关键,都在说为了苏常青的名声,可苏常青真的这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吗?
  他是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因为能被好好使用拿出来,还是因为挽救他的名声拿出来?
  而现在上面坐着的那些人,又能不能好好使用他的研究成果,现在真的是合适的时候吗?
  祁放一直以来堵在胸口那团气突然就散了,连带着这些天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
  别看他这些天面上冷静,但一面要照顾师娘,一面还要斟酌谨慎老师留下的东西,承担得比王正荣多了太多。
  没想到最后还是严雪追上来,给了他这样重要的提醒,在他自作主张把她留下后……
  祁放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就好像一直负重前行,终于有人不仅能给他走下去的动力,还能帮他分担。
  这个姑娘她冷静、理智、果敢,永远比他能想到的最好还要好,是他的幸运。
  祁放面上的冷淡镇定就像冬日最后一层薄雪,被动容所驱散,声音也不自觉放得很轻很轻,“严雪……”
  两个字才出口,严雪已经转回视线,扬声问前面的老乡,“同志,咱们这厕所在哪啊?”
  “你问茅楼啊?”对方反应了下才明白过来,往前一指,“打那儿拐过去就是。”
  严雪和对方道过谢,抬步就往前走了,一点余光都没有留给祁放。
  祁放满心柔软还停留在面上、眼睛里,就这么被无视了个彻底,顿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严雪这一次是真生气了。
  不像那次他在山上说错话,也不像之前他气她受伤了也不说,两人冷战,是真的生气了。
  这让他很难得地生出了懊恼,还有些头疼,抿抿唇赶忙跟了上去。
  跟上去也没敢靠太近,就等在外面,严雪一出来立马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严雪已经掠过他走了,当然不是真回家,她东西还在魏淑娴那,也不好都来了还不进去打个招呼。
  祁放只能又跟上去,帮她开门,给她打水,在她洗完手后适时地递上毛巾。
  这一套伺候得都赶得上以前的小丫鬟了,王正荣听到动静出来迎人,当时就看了个叹为观止。
  不是,你小子既然没在家说一不二,还得伏低做小伺候媳妇,当初干嘛作死不把媳妇带上?
  王正荣话都写在眼睛里,看得祁放神色一凝,倒是严雪表现如常,洗完手立马笑盈盈进去,“师娘我来看您了。”
  魏淑娴早听说祁放媳妇追过来了,不过急着去上厕所,闻言赶忙招呼,“快进来。”
  拿眼一看,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漂亮姑娘,叫起师娘来声甜,嘴甜,人更甜。
  严雪一听立马挨了过去,也不和她见外,“师娘我没打扰您休息吧?听正荣哥说您病了。”
  一来就先关心魏淑娴的身体,听得魏淑娴笑更深了,“没打扰,还多亏了你让小放带上那棵参,救了我一命。”
  严雪一听,赶忙问了问情况,听说魏淑娴亡阳休克险些没救过来,心里也是一跳。
  她已经能肯定原书中祁放老师的研究成果就是这次被骗走的了,如果魏淑娴险些丧命的话。
  因为人死了,让祁放把东西拿出来就成了师娘的遗命,祁放悲痛之下,也只会更恨直接间接导致这一切的吴行德。
  而人一旦被仇恨悲痛占据了大脑,很难不失去理智的思考,何况原书中应该并没有吴行德的多番试探。
  毕竟原书中祁放一直在采伐队,并没有打那个补丁,自然也没有招来吴行德的怀疑。而没有了吴行德的多番试探,在祁放那里吴行德就是被假笔记骗过去了,也没那么容易想到吴行德身上。
  想通这些,严雪反而松了一口气。
  好歹她那棵参没有白装,人也没有白来,总算事情没像原书中那样发展下去。
  她又劝慰了魏淑娴几句好好保养身体,就眼睛一转,好像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个陌生人,“这位是?”
  “这是林教授,以前和小放老师一个学校的朋友。”魏淑娴给她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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