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对方如果只是低智,但能沟通,能做事,哪怕做得慢一点,她也不是不能考虑。
  但人连话都听不明白,十几岁了尿裤子还不知道,她这里又不是收容所。
  严雪都没给对方反应时间,抬步就要往外走,“正好采伐队也下山了,我去问问郎书记,问问宁场长。”
  那可不能让严雪去乱问,今年他们林场采伐任务完成得优秀,正在场部开表彰大会呢。
  这严雪要是一去,再一说,场领导脸色肯定不好看,连带着她家男人都得脸上没光。
  女人拽上自家侄女就走,“我们走还不行么?你不愿意收拉倒!”
  说着到底气不过,又嘟嘟囔囔,“还以为多好心呢,还不是看俺家没送东西,也不怕将来生个和彩霞一样的……”
  话还没说完,身后一个扫帚就招呼了过来,二老太太怒气冲冲,“把你那张臭嘴闭上!”
  老太太着实被气到了,严雪还怀着孕呢,她竟然诅咒严雪也生个傻子。
  严雪脸色也彻底冷了,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就朝场部走去。
  女人想拦,被二老太太挥着扫帚又是一阵打,“你那嘴是不是不会说人话,全装的大粪!”
  严雪一路走到场部小广场,那边表彰大会还没散,郎书记正在宣布今年场里的先进个人。
  不出意料,祁放虽然不在采伐队了,但去年的先进个人还是颁给了他,以表彰他为整个县里做出的贡献。
  当然他现在人在镇上,作为奖励的搪瓷缸子和毛巾是刘卫国上去帮他领的。
  领完刘卫国才发现严雪,赶紧递给她,“你早来一会儿啊,早来一会儿让你上去领了。”
  严雪笑了笑没说什么,一直在边上站到表彰大会结束,人刚开始要散,她就上去找了郎书记。
  当时郎书记话筒还没关,于是众人清晰地听到——“你说啥?有人硬要给你塞个傻子,还诅咒你肚子里的孩子?”
  这下众人全停住了,几个跟严雪交好的更是当时就变了脸。
  郎书记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皱眉往下面一扫,“哪个姓潘的同志,媳妇娘家有个侄女智力不好?”
  潘大高就站在人群里,听到之前那句已经有了些不好的猜测,这下周围不少人都看向了他。
  郎书记也没点名,“严雪同志心好,愿意给一些身有残缺的人机会,你们就真当她善良好欺负了?而且我强调过许多遍,木耳栽培是咱们林场乃至局里非常重要的项目,就算不能做贡献,也不能添乱吧?”
  只不过就算不点名,大家也知道说的是谁,潘大高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然郎书记也没说太久,敲打得差不多了,就提起试点那边马上就要动工,让大家都去义务劳动。
  严雪也没指望这事能闹多大,当众来找郎书记,就是希望郎书记能帮着敲打一下。
  有郎书记这些话,其他人再想往她这里塞人,就得考虑考虑她愿不愿意,场里愿不愿意。
  只是她也没准备就这么放过对方,和郎书记道谢回去后,就把和潘大高媳妇有关的人都给拒了。
  潘大高是哥俩招工在林场,下面还有个弟弟,弟媳妇也来严雪这报了短期工。
  这眼瞅着采伐队已经下山,家属队那边清林的活也所剩无几,马上就能来严雪这接着干了,严雪突然说不要了,他弟媳妇能干吗?
  再一打听,原来是潘大高媳妇非要给严雪塞傻子惹的,他弟媳妇当时就去找潘大高媳妇打了一架。
  打完来找严雪求情,严雪却油盐不进,只说今年人已经够了,气得她回去又打了一架。
  挡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这一天一块多的好活就这么没了,估计以后只要想起来,她就得骂潘大高媳妇一顿。
  而且因为严雪这一杀鸡儆猴,后面果然没人再来触她的霉头了,厂房建设和菌种接种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之前培育室内温度不均,菌丝生长进度不同,刚好方便了菌种接种时按批次进行。
  中间培育快的先抽走,再把剩下的按进度往中间挪,四月不到下旬,严雪这边菌种的接种已经全部完成。
  又用了几天清洗罐头瓶、入库,严雪这边刚有点清闲时间,祁放突然回来了。
  说突然是因为要说镇机修厂那边完事了,男人什么东西都没拿;要说他是放假回来,当天又不是机修厂的放假时间。
  而且他还不是坐小火车回来的,搭的局里的内燃机,这就让严雪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结果她一问,男人沉默了下,看她,“上面要下来人检查,看要不要把静液压系统换了。”
  当时装这批静液压系统的时候,吹得可是天花乱坠,又好用又省油,结果采伐一开始就出问题了。
  虽说祁放给打了个补丁上去,能让采伐继续进行,但照比之前的液压系统,元件损耗还是很大,还不能开到最大功率。
  之前是忙着采伐没办法,现在采伐队都下山了,机器也入库了,局里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显然几个月过去,吴行德那边还没想到解决办法,林业局这边也不指望他能想到解决办法了。
  严雪看男人眉心蹙着,伸手帮他按了按,“这批液压系统要是换了,吴行德那边项目是不是就得停了?”
  “不一定。”祁放没让她按太久,把手拿下来在掌心里握着,“这批也不一定能换成,毕竟换系统也得不少成本。”
  果然祁放收拾收拾去到小修厂,上面的人下来检查了圈,又问了不少问题,也没说到底要不要换。
  晚上熄灯前,男人表现得比以往都要沉默,还坐在写字桌边画了半晌的图。
  严雪自从怀孕后,明显比之前容易犯困,看到就打了个哈欠,“你后悔吗?”
  她没有说得很清楚,但不说清楚,祁放也知道她问的是就这么放任静液压的研究陷入困境不管。
  这让祁放笔尖顿了顿,“没,东西本来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但吴行德那一套毕竟还是苏常青的底子,这才刚拿出来就被否定,被怀疑,还要被更换,估计他今天也听了不少难听的话。
  严雪想了想,干脆和他说起那天在瞿明理办公室打电话的事,“和省里那位看上去挺熟,估计的确背景很深。”
  祁放知道她的意思,“再看吧。”见她又打了个哈欠,起身收拾了东西,“耽误你睡觉了。”
  “还好吧,就是最近刚忙完,人一松下来就格外困。”
  严雪先躺进被窝,不多会儿就感觉男人关了灯躺进来,手也落在了她小腹。
  一开始还只是轻轻搭着,随即摸了摸,又摸了摸,“宋大夫是不是看错了?这都三个多月了。”
  意思是都三个多月了,怎么还摸不出来。
  严雪有点好笑,“三个多月也就一个柠檬大,你要能摸出来,那得是我长胖了。”
  这祁放就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你还知道柠檬?”
  严雪本来都快睡着了,闻言一个激灵。
  这年代北方见个香蕉都是稀罕物,上哪儿知道柠檬去,她还是太困了。
  不过她也不慌就是了,“以前听别人说过。”万能的理由。
  这回祁放又沉默了会儿,“你去严家的时候几岁?”
  “九虚岁吧。”严雪虽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还是说,“当时我都快能上学了,结果没上成。”
  一来突然换地方,二来她妈嫁到严家庄没多久就赶上了闹饥荒,严继刚都差点没能生下来。
  还是她继父在外面搭上了不知道谁的线,经常能弄点鱼虾回来,一家人才能勉强维持着生存。
  祁放却琢磨着九虚岁,应该能记不少事了,严雪这么聪明,记忆力肯定不会比他差太多。
  那难道真是小时候在生父那边听到见到的?
  至少严家庄肯定不能让她有这么多见识……
  祁放琢磨着,还待再问,严雪却显然不太想提那些往事,“你那推土机和挖掘机还没改完吗?”
  她记得男人之前说半个月,结果这都快一个月了,他还没回来。
  祁放也就没再问,“差不多了,不过有个人比较烦。”
  “你说陈纪忠?”
  严雪一听就懂了,“他又给你找麻烦了?”
  “之前有个零件坏了,耽误了快一个星期,我怀疑是他干的。”
  祁放说起来还挺平静,“所以这次回来前,我特地嘱咐他们有个配件必须看好了,不然之前的努力都得白费。”
  他要说这个严雪可就不困了,翻个身支了肘看他,“你故意挖坑等着他跳?”
  祁放目光却在她雪腻的肌肤上落了落,觉得其实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的……
  他拉起下滑的被子,从肩头到脖子把人遮严实了,才低“嗯”了声。
  严雪没注意他的视线,“你准备怎么抓他个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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