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这话总算让祁放神色有所缓和,低眸望着她,声音虽淡却笃定,“我会尽快回来。”
  消息传出去,哪怕不知道之前还有过调令,光借调就已经够林场众人吃惊了。
  毕竟一个月前祁放还在山上当伐木工,四个月前他们还在看祁放培训名额被打回来的热闹。
  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先是解决了镇机修厂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让镇机修厂过来跟他学,现在连县里都要倚仗他。
  于是小祁迅速升级成了小祁师傅,有时候严雪在外面遇到人,张嘴都是你家小祁师傅怎样怎样。
  但小祁师傅本人并不是很高兴,这才从山上下来,就又得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当然他面色一贯冷淡,旁人也看不出来,只有严雪能察觉到那双桃花眼中压着的火气。
  主要还是别人没被那火气波及到,严雪却是每晚的切身体会者。
  小祁师傅又在家“休养”了两天,才在县机械厂的一再催促下“痊愈”,出发去了县里。
  县机械厂得知他当天会动身,提前派了人在长途汽车站点等着,见下车后只有他没急着走,上前问:“请问是祁放同志吗?”
  祁放点头,“我是。”对方立马自我介绍,“你好你好,我是厂里派来接你的,你叫我小孔就行。”
  心里却不免嘀咕怎么这么年轻,看上去连二十五岁都没有,真能解决得了问题吗?
  不怪他要嘀咕,县机械厂这次可是下了血本,要是人来了却解决不了问题,不是亏大了?
  看到祁放,青花工程机械研究所那位沈姓工程师也觉得实在太年轻了。
  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在他们研究所就是个给人打杂的年龄,说办法是他想出来的,沈工程师着实怀疑。
  而且上面那意思,还让他探探对方的虚实,看对方能不能彻底将问题解决……
  就这么个嘴上无毛还在林场待着的小年轻,能解决什么问题?
  想归想,面上他还是笑着跟祁放握了手,“这位就是祁放同志吧,真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在外面,祁放比在林场更加冷淡疏离,长指与对方一握,只两个字:“您好。”
  说完连宿舍在哪都没问,东西随便找个办公室一放,“现在就开始吗?”
  完全是对方没见过的画风,看得对方愣了下,“你要是不需要休息,现在就可以。”
  祁放就问了问哪里有工作服,径直去换,毫不拖泥带水。
  沈工程师扫一眼他留下的东西,也迅速跟上,和他简单介绍起情况,“县里两个镇53台集材50,目前已经修了41台,表现并不是很理想。时间还是太紧了,所里也没个准备。”
  还是给研究所找补了一句,不是他们不行,比不上他一个林场小修理工,是他们离得远,没有充足的时间。
  祁放听了神色如常,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然后当天晚上拉着他加班到了下半夜。
  沈工程师一开始还能跟上,还在心里想这个小年轻别的不一定行,做事是真专注,干活也挺利索。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祁放至少有一样是能行的,特别能熬。
  都已经这个点了,这人不仅没表现出困倦,连神色都没有变一下,就像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他实在有些扛不住了,“我知道你着急,但活也不是一天干完的,要不今天先到这?”
  祁放像是这才注意到时间似的,看看周围眼皮都撑不开的人,再看看他,眉心微蹙,“我以为你们着急。”
  着急也不能把人当机器使啊?他是有加班费,加多少都算工,他们可不一定有。
  尤其是沈工程师,他只有出差补贴,在这陪着一个加班就有钱拿的祁放熬大夜简直是有病。
  祁放才来第一天,他已经对所里让他干的事生出了腹诽,“回去歇着吧,你不睡,其他人还得睡。”
  祁放这才收了工具换了衣服,随着同样熬得受不了了的小孔去到临时宿舍,放好东西准备休息。
  洗漱完关灯前,他看了一眼表,正好下半夜一点,严雪应该早就睡熟了。
  那姑娘可从来不管他在不在家,该下套子照样下套子,该炸松塔照样炸松塔……
  严雪的确早就睡熟了,但不知怎么的,又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没感觉到熟悉的怀抱,她第一反应是祁放上山了,又过了会儿,才想起来祁放早就转到了小修厂。
  意识到祁放是借调去了县里,所以不在家,严雪那点残存的睡意也彻底没了。
  她先是盯着漆黑的棚顶看了会儿,又起身去喝了口水,回来时对面屋里小座钟刚好报时,下半夜一点。
  第二天早上严雪稍微晚起了一点,用事实证明不是只有祁放待在家,她才会睡晚。
  出门时严继刚刚好也从对面出来,人还闭着眼睛有些没睡醒,“姐姐早上好,姐夫早上好。”
  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倒和说梦话一样,都不结巴了,听得严雪有些好笑。
  刚牵起嘴角,还没清醒的小少年一睁眼,眼里露出疑惑,“姐夫呢?还没起吗?”
  那点好笑又变成了无奈,“你姐夫出差去了,你忘了?”
  吃过饭,严继刚背上书包上学去了,严雪正和二老太太刷碗,有人敲门进来,“我家这个老破半导体又不好使了,你家小祁师傅有没有工夫?有工夫给我看看。”
  又一个问起祁放的,严雪朝对方笑了笑,“祁放借调去县里了,昨天走的。”
  “昨天就走了啊?我也没听到个动静,还以为你家小祁没走呢。”
  对方显然有些失望,而且来都来了,干脆又拉着严雪说了阵还是你家小祁有本事,才告辞回去。
  刷完碗一看缸里只剩下半缸水,严雪拿下挂在墙上的扁担,先把铁链在扁担上缠了一圈才挂住水桶,准备去河里打点。
  刚到河边就碰上了打完水正准备往回走的刘卫国,一看就是实在憋不住了,偷偷跑回来看媳妇的。
  也还好油锯手跟别的工种不一样,动作快的话能一天把两三天的活干完,抽出时间搞副业,也能趁机想办法回趟家。
  严雪一见对方视线落在自己挑着的桶上,都没等对方问,“祁放借调去县机械厂了,没在家。”
  结果刘卫国看了她一眼,“我知道祁放没在家,我是想说要不我一块儿帮你打了。这边有点儿滑,容易摔。”
  这让严雪一顿,他还以为刘卫国和其他人一样,也是要问祁放。
  刘卫国注意到了,嘿嘿笑起来,“咋啦?祁放才刚走一天,你就想他了?”
  也不能说是想吧,是他们一个个非要问……
  严雪才不怕他调侃,笑盈盈调侃回去,“那肯定没有你想你媳妇想。”
  这刘卫国得承认,“我那不是有俩吗?肚子里还有个小的。”
  实在没忍住和严雪分享,“我妈说已经不吐了,能吃得很,肯定是个皮实的小子。”
  刘卫国不在家,周文慧一个人在家黄凤英不放心,干脆把人接到了自己那,亲自照顾。
  严雪常去刘家串门,还能不知道这些,见他笑得见牙不见眼,问了句:“林场前些天那事你听说了?”
  刘卫国立即捶胸顿足、痛心疾首、懊恼万分,“你咋跟祁放一个样儿,专挑人最疼的地方戳?”
  那谁叫他藏不住话,还总喜欢嘚瑟,换了严雪是祁放,有时候嘴巴都想毒一下。
  严雪到底个子小,刘卫国要顺手帮她把水打了,她也没非要拒绝对方的好意。
  打完往回挑,刘卫国又叫住她,“要是有什么祁放不在,你就去找我妈,不行上山找我。”
  这是亲近朋友才会说出的话,严雪笑着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道:“祁放就是去了县里,又不是走多远,他上山采伐不也好几个月不在家?”
  “那不一样。”刘卫国说,“他在山上,你想见就能去见,有啥事儿一叫就下来了,哪像县里。”
  这倒也是,严雪就说祁放以前也走,怎么就不像这次,有一种……
  有一种分离感。
  反正是个熟人碰到她,总要问上两句。
  回到家,就连二老太太都在念叨:“听说县里这个机械厂挺厉害,林场用的内燃机就有一半部件是他们生产的,里面肯定有不少厉害的人。小祁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
  严雪正往水缸里倒水,闻言都听乐了,“您还怕别人欺负他啊?他不欺负别人不错了。”
  “你瞧你这说的什么话?”老太太慢悠悠看她,“小祁多好的孩子,怎么会欺负别人?”
  那是您没见到那场捉奸大戏,也没看到严大小姐在祁放面前被吓成什么样。
  严雪放下空桶,刚拿起另一个,郭大娘来了,进门也问:“你家小祁走了没?”
  严雪都被问无奈了,边继续倒水边道:“他昨天就走了,您是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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