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敢情他们家这颜控还是遗传的,严雪好笑,“那边我们后来也碰到了,已经把那一百块彩礼还了。”
  “还了就好,还了就好。”姑姥姥点头,又问严雪:“那你们这次回来,是准备把继刚接走了?”
  没有严继刚再次受到惊吓这事,严雪也得把弟弟接走,何况严继刚这次还被严继祖吓成这样。
  严雪那天可是一点余地没给严松山一家留,现在庄里都知道,严继祖为了让人腾房子给他结婚,差点把堂弟吓死。
  没错,传言已经变成吓死了,毕竟严继刚是真的缠绵病榻好多天。
  严雪这几天没有事都不敢随便和祁放出门,不然走三步就得被人拦下来问一问:“那事真的啊?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这事传去了严继祖那对象的村子,弄得女方气冲冲跑来找严继祖。
  具体说了什么严雪不知道,反正后来严松山一家看她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严雪也不在意,既然敢做,就别怕别人抖出去,他们做这些的时候怎么没想想这是不是人干的事?
  等严继刚病情一稳定,她就去找村支书开了介绍信,准备带着人回去。
  临走前,两人又劝了二老太太一次。
  老太太态度很坚决,“这是我的家,我死也得死在家里,哪也不去。”
  严雪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留下五十块钱,“这些您留着,有点什么事用,下次我再回来看您。”
  “你自己过好就行,不用管我。”老太太推来推去,最后只留下二十,“我家当厚着呢,不差你这一点。”
  临走临走,还给三人都做了一双鞋,“卖那胶皮底的是耐穿,可哪有自己纳的千层底舒服透气。”
  又把三个人送出院门口,摸了摸严继刚的头,“去了听你姐姐姐夫的话。”
  严继刚点头,舍不得她,又说不出来话,于是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最后还是老太太抽开了,“走吧,再不走赶不上车了。”
  三人步行去了县里,路上严继刚跟不上,还被祁放背起来走了好一阵,弄得小少年脸上通红,眼睛却亮亮的。
  上长途汽车的时候又看到那几双鞋,严雪忍不住想叹气,“这回回来得急,也没给奶奶买点东西。她成天说自己有家当有家当,也不知道那些够不够让大伯家对她好点。”
  老太太无儿无女,又不要他们接,也只能靠这些傍身了。
  车上人多,售票员一直叫把孩子抱起来,严继刚也就坐在了姐姐腿上,又被姐夫接到了姐夫那边。
  听严雪这么说,他突然把严雪的手拽了过来,在上面写着。
  “奶奶箱子空的?”
  严雪一字一字念出来,一愣,接着直接站了起来,“师傅停车!”
  第45章 奶奶
  长途汽车已经开出去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有突然喊停车的。
  车上人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严雪也不在意,执意挤开人走到车前面,“师傅麻烦你停一下车,我们有事必须回去。”
  完全没管自己已经买了票,更没管如今身处哪里。
  也好在这年代没有不让路上停车,司机最后还是让她下了。
  祁放紧随其后,先把严继刚抱下来,又回去拿了东西,一句都没多问。倒是严雪又跟弟弟确认了一遍,“你确定奶奶那箱子里面是空的?”
  严继刚点头,在她手上写:“奶奶开箱子找钱给我看大夫时看到的。”
  二老太太那个大箱子严雪印象很深,说是当年两房分家时老太太分得的财产,用一把铜锁锁着,一直很神秘。
  每次老太太偷偷拿出点什么给她和继刚做衣裳做鞋,或是贴补他们,总要看着箱子说:“奶奶家当厚着呢。”
  就连这次走,她也是这么说的,连严雪留下的钱都不肯多要。但原来,那箱子竟然是空的吗?
  也是,严家当初又不是大富大贵,又能有多少家当经得住老太太这么多年花?
  严雪越走越快,严继刚到底年龄小,又才刚生过大病,实在跟不上,被祁放捞起来直接背到了背上。
  二三十里地到县里,汽车又开出了一段路,三个人硬是只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就赶了回去。
  抵达严家院门口的时候,严雪肺都在疼,伸手扶了一下门框,才勉强没有绊倒。
  刚进院就听到白秀珍一边扫鸡粪一边指桑骂槐,“养条狗还知道看家呢,一天天水伺候着,饭伺候着,关键时候学会啄人了。这么能耐咋不飞别人家去?蛋都让自己方没了还不赶紧点……”
  这句“蛋都方没了”简直是在戳二老太太心窝子,谁不知道她自己的两个孩子早夭,好不容易过继一个儿子也没保住。
  而且什么叫赶紧点?赶紧点什么?
  严雪一个眼神扫过去,“你闭嘴!”没等白秀珍问出他们咋又回来了,已经快步进去。
  大热的天,正房西屋竟然门窗紧闭,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听到白秀珍那些话,严雪推了一下,还发现门被从里面插上了。
  “奶奶!”她敲了敲门,“奶奶我又回来了,有点事想跟您说!”
  连敲数下,里面都没人应声,安静得让人心慌。
  严雪急了,开始哐哐拍门,“奶奶!奶奶你听到了没有?听到应我一声!”
  “你脑子有病吧?回来砸谁门呢?”白秀珍气冲冲从外面跟进来。
  严雪却哪里有心思管她,四处找着东西开门。
  “我来。”祁放已经将严继刚放下,过来拉开严雪,一脚踹了上去。
  老实木的门竟然还挺结实,踹到第二脚,里面的插销才终于被崩开。
  白秀珍简直要气死了,“你们这砸谁家房子呢?还有没有天理了!”严雪却已经冲了进去,“奶奶!”
  不仅严雪,严继刚也跑了进去,不多会儿里面传出小少年带着含糊字眼的哭泣声。
  白秀珍终于觉出不对了,上前往里一看,腿也有些软,“咋、咋会这样?”
  二老太太一身紫色衣裳躺在炕上,腰带没有系,扣子没有扣,只虚虚搭着,头上还戴着顶瓜皮小帽,分明是死人才会穿的装老衣裳。
  严雪离得近,还能看到老太太发紫的嘴唇和嘴角的白沫,不远处的炕上还立着个农药瓶。
  她脑袋“嗡”地一声,赶忙扶了下炕沿,去摸二老太太的呼吸,“没事,还有气。”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彻底慌了神的严继刚,还是在安慰自己。
  严雪又去看那个农药瓶,有一只手却比她更快,先拿了起来。
  “是有机磷的敌敌畏。”祁放迅速扫了一眼,说,“送医来不及了,先想办法灌水催吐。”
  从严家庄到县里二三十里路,就算有牛车也要用上不少时间,的确来不及。
  严雪刚要起身,祁放已经转身出去,不多久拿了个装满水的大碗进来,“你捏。”
  严雪明白他的意思,捏开二老太太的牙关,男人立即将一碗水灌了进去。
  正要出去继续倒,严继刚跌跌撞撞又端了一碗进来,“水……奶……”
  祁放什么都没说,接过去继续灌,只在瞥见呆站在一边的白秀珍时冷冷喝了句:“还不快去找车?”
  白秀珍这才像大梦方醒,赶忙往外跑,“我这就去!”
  别看她嘴上说得凶,二老太太真要死在她面前,还是以这种方式,她还是有些怕的。
  而且好好的人突然就喝了药,好说不好听,村里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传他们家。
  连续三碗水灌下去,二老太太总算出现了要呕吐的症状。
  屋里就有痰盂,祁放立马端起来,严雪则赶紧把人扶了过去。
  等二老太太吐完,继续灌,白秀珍带着找来的马车回来时,老太太已经吐过两遍了。
  祁放把人抱上车,几人匆匆赶到县医院,医生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喝的六六六还是敌敌畏?”
  “敌敌畏。”
  医生也就去开了阿托品配上,通过静脉推注,推了1ml进去。
  这东西治疗敌敌畏中毒最有效,轻中度肌肉注射就行,老太太这是严重,才用了静脉推注。
  推完又翻翻老太太的眼皮,听了听老太太的心跳,医生脸色总算松了松,“没啥大事了,过会儿我再给打一针。”
  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严雪忙和对方道谢,医生摆摆手,“也是你们发现得及时,还立即催了吐,不然能不能救回来还真不好说。”
  想起老太太身上还穿着寿衣,到底忍不住多说了句:“老人家岁数大了,能让着点就多让着点吧。”
  他也是这种事见多了,每年十里八乡都要出几个喝药的、上吊的、投井的,多是因为儿孙不养。
  孝顺父母说是传统美德,但能延续上千年,说到底还是因为家里的财产都握在老人手里,只有老人死后才会分家。每个人分多分少也全看老人的喜好,当然得尽可能孝顺老人,讨老人的欢心。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