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抱得太紧了,也太近了,甚至只要再偏上一点,那唇就会落在她脸侧。
  严雪刚这么想,脸侧已经感觉到一片柔软的温热,“我也不知道是他。”
  明明人是冷的,身上却哪里都是热的,就连呼吸也带着烫人的温度,“要是知道……”
  要是知道怎样他没说,唇却又落在了严雪脸颊上。
  先是试探着,继而一路蜿蜒,带着潮热的气息,连怀抱也逐渐收紧。
  严雪还是第一次同异性如此亲昵,只觉得那细碎的啄吻落到哪,哪里就绽开朵灼热的花。
  她不觉抓住了男人背后的衣料,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在慢慢升温。
  同时在升温的还有她被男人手指抚过的脊背,自腰线越过脖颈,最终穿过发丝,扣住了她的后脑……
  就在那呼吸触上唇角的前一秒,严雪偏头了。
  温软的唇擦过她颊边,最终落在她颈侧,明显顿了一顿,“严雪?”
  嗓音带着气声响在她耳边,呼吸吹得她耳朵都开始发痒。
  但严雪还是推了推男人,“你别想转移话题。”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多软。
  她清了清嗓子,又推,“起来。”
  男人没动,还低低又叫了她一声:“严雪。”一双桃花眼静静看着她。
  这着实有点犯规,因为离得近,严雪甚至能看到他眼尾那一点总被冷淡所压制的桃花色。
  严雪一把捂上了对方的眼睛,“别看我,我不吃这套。”
  说是不吃,可掌心还是被对方轻微颤动的睫毛刷得有些痒。
  她干脆按住对方的额头,使劲往外推了推,人也挣脱出来,换成了背对的姿势,“跟我有关的事,我不喜欢被瞒在鼓里,也不喜欢别人替我做决定。”
  他自己的事也就罢了,他不想说,她可以不问,但有关她的事不行。
  这是原则问题,严雪不接受任何含糊其辞,也不接受任何美男计。
  好一会儿,身后的男人都没动,似乎是平复了下什么,“知道了。”
  祁放说完,人又想靠过来,被严雪拿脚踢了踢,“你瞒了我七天,就最少先检讨七天吧。”
  说着把枕头往外挪了挪,被子也向下压了压,在两人中间划出一条界限。
  就连第二天要带上山的饭,严雪也在饭盒里减了一个煎得还带点溏心的太阳蛋。
  祁放看到,当天上工的时候,脸色不仅冷淡,还隐隐多了点冷峻。
  刘卫国发现他话比平时更少,干着干着就靠了过来,“咋啦?昨天回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晚上没睡好还是欲求不满了?”
  听到那句欲求不满,祁放默默看了他一眼,“你很懂?”
  这一眼太意味深长,刘卫国立马摇头,“我不懂,你可别瞎说啊,更别跟周文慧瞎说。”
  这求生欲也是够强的,祁放没再说什么,低了眸继续干活。
  刘卫国却是个憋不住话的,没多一会儿又问:“前两天你家来人,我也没捞着问,你要找那人找到了吗?”
  这让祁放不禁又看了他一眼,“找到了。”
  “是不是人家要找那个?”刘卫国还挺关心,接着追问。
  “不是。”祁放回答得十分果断,说着还将树苗周边的杂草贴着地面拦腰斩断,“他们没关系。”
  刘卫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铲杂草的动作太利落了点,铁锹都挥得隐隐泛出寒光。
  “哎,最近就没有一件事顺当。”刘卫国叹了口气,又想到了自己跟周文慧,“文慧前几天回家打听了,什么也没打听出来,还被她爸催着去给江家送了一次东西。你说我俩处得好好的,咋就非得被分开?”
  “你不想和她分开?”祁放除完杂草,又去给下一棵露根的树苗培了培土。
  “那当然不想啊,你难道想跟严雪分开?”
  刘卫国还挺会问,问完又追过去压低声,“咋啦?你有好办法?”
  眼睛都亮了,显然很相信自己这个哥们儿的实力。
  然后他就听他实力很强的哥们儿说:“你认她当妹妹,你们就永远是一家人了。”
  严雪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下工。
  刘卫国过来给她送黄凤英今天刚采的榆黄蘑,“一棵树上就采了十几斤,我家也吃不了。”
  春吃榆黄蘑,秋吃冻蘑,现在刚刚六月初,正是当地吃榆黄蘑的好时候。
  这种菌菇多生于榆树、桦树、柳树等阔叶树的倒木、枯立木和伐桩上,呈扇形或者是漏斗形,成熟后会逐渐展开,大点的的确一朵就能出十几斤。
  刘卫国送过来这块显然是掰下来的,但也有四五斤了,波浪状的边缘还泛着鲜嫩的微黄。
  这东西跟冻蘑不一样,得鲜着吃,弄多了的确吃不完,严雪也就没和对方客气。
  刘卫国见她收了,小声开始和她吐槽,“你家祁放是不是心情不好?我跟他说我不想跟周文慧分开,他竟然让我认周文慧当妹妹。”
  “他让你认周文慧当妹妹?”严雪眼睛都睁大了。
  多损啊,让人家有情人终成兄妹,“你是不是说什么不该说的了?”
  不然祁放嘴再损,一般也不损自家哥们。
  “我能说啥啊?”刘卫国显然还没抓住重点,“就是说他……”
  话到这里,突然想起祁放嘱咐过那事儿不能告诉严雪,话锋又一转,“说他一大早上就欲求不满。”
  话刚落,祁放就从里屋出来了,黑眸静静扫了他一眼。
  刘卫国立马滚蛋,“那我走了啊,我家也在做榆黄蘑,我给周文慧送点去。”
  严雪看看他跑远的背影,又回头看看男人,“一大早上就欲求不满,你跟他说的?”
  “没。”祁放答得十分冷淡,且正经。
  “那就是你俩又有事瞒着我了。”严雪似笑非笑。
  这个“又”字用得很妙,一下子就让祁放想到了刘卫国那句:“小心你媳妇儿给你踹下炕。”
  他顿了顿,“是我之前让他帮我打听林场有没有人和我同名。”
  “所以我认错人这件事,只有我是最后知道的?”严雪眯了眯眼睛。
  祁放立即否认,“没,我只让他帮我找人,没说是找谁。”
  严雪也不说是信还是没信,去柜子里拿了个盆开始掰榆黄蘑。
  蘑菇这东西不好用刀切,用手撕成一条一条,才能最大限度保留原汁原味。
  在干活这方面,祁放向来自觉,立马过来跟她一起掰,掰完又主动给大地锅底下添了火。
  四五斤的榆黄蘑,一半严雪和鸡蛋打了汤,一半则裹了面粉干炸。
  正好家里有之前用野猪肉榨的油,炸完放在笊篱上控干,再倒进盆里,撒上干料一颠,均均匀匀滚了一层。吃饭时先喝上一口汤,鲜美的味道还没从舌尖散去,干炸已经带着它独有的酥脆软嫩来了。
  到底天暖和了,半碗热汤下肚,严雪额上已经有了细汗。
  祁放看到,给她递了块手帕,自己倒是清清淡淡的,只嘴唇一抹润红。
  不知怎么的,严雪又想起他锁骨上那颗红痣,往他领口瞄了瞄。
  男人注意到了,抬眼似有疑惑,没等问,外面就传来了郭大娘的声音,“小祁,老刘家卫国跟人打起来了!”
  他一顿,那边严雪已经看向了窗外,“怎么回事?”
  郭大娘就站在炕外的窗户下,身后还跟着小孙子铁蛋儿,“刚我去叫铁蛋儿吃饭,看到他跟人打起来了,就在小河边。”
  两口子饭都没吃完,就匆匆出去了,赶到的时候河边已经聚了不少人。
  刘卫国跟江得宝被远远分开,一个眼通红,显然怒气未消,一个嘴角还在流血。
  严雪眼一扫,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周文慧。
  年轻姑娘手里抱着个盆,正低着头啪嗒啪嗒掉眼泪,盆里还有沾了泥的湿衣服。
  很显然她是来河边洗衣服,碰上了江得宝,而江得宝说了或者做了什么,惹怒了刘卫国。
  果然那边刘卫国被人拦着,也不忘指着江得宝,“你他妈再敢动她一指头试试!”
  “老子就动了,你能把我咋的?”
  江得宝那边倒没人拦,毕竟显然他才是被打的那个。
  他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老子家里安排给老子的对象,老子想咋的就咋的,你管得着吗?”
  刘卫国当即又要冲过去,被几个男知青拦了,“别冲动别冲动!”
  “他妈他动的不是你们媳妇儿!”刘卫国简直是在吼了。
  祁放眉心也拧了拧,走过去拍拍其中一个人,“拉偏架?”
  他性子冷,人就显得不那么好相处,不像刘卫国,整天笑呵呵的。
  对方下意识松了手,“没,就是怕他冲动。”
  另一边,严雪也走到周文慧身前,放柔声音问了句:“你还好吧?”
  周文慧赶紧抹了把脸,“我、我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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