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这事儿也不是你揽的,是他们非要我帮着找人。”刘卫国从外面回来,赶忙帮她解释了句。
  说完又抱歉看向祁放,“对不起啊,下次我再不给你找这些麻烦了。”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道得快,一个比一个道得真诚,倒弄得另一个女知青站在旁边,总好像有那么点不合群。
  她干脆也出来做了个检讨,“这事儿也怪我,是我把修闹钟那事儿说出去的。”
  “你们在这开检讨大会呢?”严雪没忍住“噗嗤”笑了。
  她这一笑眉眼弯弯的,连屋内略显沉重的气氛仿佛都被吹散,刘卫国摸摸鼻子,“我这不是觉得对不住祁放吗?”
  祁放闻言不置可否,“以后少拿我做几次幌子就行。”
  显然是在说刘卫国为了接近周文慧害自己被传成醋缸那件事。
  这刘卫国就呵呵了,“说得你好像一点不想去似的,你要真不想去,我还能拉得动你?”
  两人毕竟是朋友,有些事说开了,歉道了,也就翻篇了。倒是周文慧始终过意不去,总觉得这事儿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又拉着几人连声说抱歉。
  这姑娘明显道德感挺重,你都说没事了,她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突然祁放问周文慧:“你家是不是有人在林业局后勤?”
  周文慧完全没想到他会跟自己搭话,愣了下,“是啊,我小姨夫在后勤,负责给各个林场的商店送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见过来送货的人给你捎东西。”祁放说着,眼睛却看向了严雪。
  严雪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才想到,林业局自成体系,各林场的商店都是走后勤供货,那后勤肯定有对外采购的渠道。
  直接问琼脂吗?
  恐怕有些难。
  严雪脑子飞快转着,很快便找到了切入点,问周文慧,“那你姨夫知道商店卖的海带都是哪来的吗?”
  “这个我就知道,”周文慧说,“是县土产公司从外地进的。”
  这年代的食用盐里面没有碘,要想不得大脖子病,必须吃海带,每年土产公司都会从外地进一大批。
  周文慧问严雪:“你是想多买点海带,还是想便宜买?”
  “都不是,我是想买点别的东西。”
  严雪还想再打听两句,没想到周文慧竟然道:“那我帮你问问我姨夫吧?他在县土产和批发部都有熟人,可以让他们出去采购的时候帮你带。”
  这倒是意外之喜,严雪还以为怎么也得费一番工夫。
  “那可太好了,你等等,我给你写下来。”
  她刚要去写字桌拿纸笔,一直靠站在写字桌边的祁放已经拉开抽屉,将东西递给了她。
  严雪接过,直接在上面写下“石花菜”和“江蓠菜”,想想又添上一个,“如果前面这两个弄不着,紫菜也行。”
  “你这是要弄啥?”刘卫国好奇地凑过来看。
  严雪自然是要自己做琼脂,但东西还没影儿呢,她卖了个关子,“你猜。”
  “我不猜。”刘卫国直接转去问祁放:“你媳妇儿想干啥?”
  结果祁放也丢给他两个字——“你猜”。
  刘卫国无语。
  拿到纸,周文慧也就提出告辞了。有了这么个忙可以帮,她心里显然好过了许多。
  刘卫国没跟着一起走,而是一屁股坐在炕上,又跟祁放说了句抱歉,“这帮男知青估计是看我跟周文慧走得近,冲我来的。”
  “嗯,还算有脑子。”祁放声音淡淡,淡淡地嘲讽。
  刘卫国也不在意,“事儿我惹的,你想损就损吧。还好你有本事,不然今天就得换成咱们被损了,搞不好还得赔钱。”
  对方说得好听,只是开个玩笑,可有这么让人下不来台的玩笑吗?
  如果今天祁放真修不上,被笑话一顿都是轻的,搞不好真有人会赖是他们把表修坏了,不赔钱也得沾一身腥。
  而且事情是他惹的,却把祁放给坑进来了,以后他们还怎么处?
  “这帮城里来的知青,一天天活不干,净干些缺德事儿,前两年还偷了好几家的鸡上山里烤。”
  刘卫国提起来就生气,倒是严雪笑着说了句:“周文慧好像也是城里来的知青。”
  一句话把他给说住了,“那不一样,她又没干那些事儿。”
  从今天这事来看,周文慧这姑娘的确不错,不偏不倚,明辨是非。
  严雪笑看了刘卫国一眼,“你眼光不错。”
  “那是。”刘卫国立马得意起来,想想自己当初还看上过严雪,又赶紧去瞅祁放,“我说祁放你不是从小拆这些长大的吧?怎么一看就知道零件换了?”
  “不是,记性好。”祁放回答得很言简意赅,不知道是也想起了当初的事,还是单纯不想谈这个。
  不过记性好到这种程度,也真是很难得了,严雪又有些可惜他没赶上能读大学的好时候。
  刘卫国也觉得可惜,“这要是能去小修厂多好,小修厂都白瞎你这本事了,起码也得去镇机修厂当个工程师啥的。”
  只有祁放对此反应不大,把刚刚修表用的工具一一整理收起。
  又坐了一会儿,刘卫国正准备走,外面有人来问:“祁放家是不是住这?”
  严雪不认识对方,刘卫国却只抻头看了一眼,“大伟?”
  “你也在这啊?”来人笑起来,“那正好,你们白天家里有人吧?今天要给你们家送柴火。”
  “有,”严雪点头,“一整天都有。”
  “那我回去说一声,让他们装车,应该一个小时就能到。”
  这下刘卫国也不着急走了,等着帮严雪他们弄柴火。就是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来了两车,还有一车半都是树头。
  一开始还没看出来,毕竟马车两边都有车壁挡着。等车在门外停好,赶车人将驾辕那匹马的肚带卸了,车辕向上一抬,再将马儿轻轻一赶,内里的情况才随着满车柴火轰然落地,暴露在人前。
  “这么多?”郭家大门平时都只开半扇,听说要卸柴火郭大娘过来开另一边,被门外的景象惊了一下。
  刘卫国也忍不住啧了声,问祁放:“咱们今年伐的树头不会都在你们这了吧?”
  “严雪弄的。”祁放只说了一句,就戴上干活用的棉线手套开始搬。
  刘卫国一听笑了,“谁问你是谁弄的了?咋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媳妇儿有能耐?”
  祁放没理他,他也戴上手套,搬了几块跟在后面,“不是说盖房的木头找场里批了吗?咋又弄这么些树头?”
  这回祁放搭理他了,回了他两个字——“你猜”。
  刘卫国瞬间觉得牙疼,“你们两口子怎么一个德行,都爱卖关子?”
  其实严雪到底要做什么,祁放也不知道,但通过她还需要琼脂这件事,多少能猜到一点。
  不过这是严雪自己的事,严雪都没和他说,他自然更不会跟别人提。
  整整两大车柴火,严雪这边三个人,再加上隔壁郭长平两口子帮忙,也足足忙了大半天才全搬进院子。
  后面该摞的摞,该劈的劈,估计还得忙上几天,不过那就是严雪和祁放自己的事了。
  严雪本来想留刘卫国吃饭,结果刘卫国跑得比什么都快,“我还得去趟知青点,跟周文慧说说,让她别怨自个儿。”
  敢情之前没跟着一起走不是不想,是觉得周文慧身边还有其他人不方便。
  严雪望着他跑远的背影摇摇头,“这恋爱的酸臭味。”
  “什么臭了?”祁放摘着手套从外面进来,只听到了后半句,不禁蹙眉闻了闻。
  这严雪可没法说是你朋友臭了,只推着他去脸盆边洗手,“都弄完了?”
  她手上没用多大力道,祁放还是顺势被推了过去,“嗯。”又一边洗手一边问:“这些够不够用?不够房子那边还能匀出来点。”
  严雪明白他说的是树头,“够了,我之前也没弄过,这些都不知道能不能用完呢。”
  正常木耳种植,现在就应该接种菌种了。但她手里没有现成的菌种,得自己培养,今年还不知道能培养出来多少。
  不过既然提到盖房子,她就顺便问了一嘴:“东西已经批下来了吗?准备什么时候盖?”
  “场里已经批了,等天再暖和点,忙过造林就开始盖。”
  造林一般在五月上旬,也正是这一带种庄稼的时间,忙完天的确已经暖和了,林场也又有一个短暂的假期。
  严雪觉得选得刚刚好,“那地方呢?在哪个位置盖?”
  “咱这西北边还有点空地,以前是林场的菜地,后来人多盖房子的地方不够,挪走了。”
  严雪稍一想,就想到了他说的是哪一块,“我还以为你会选在这房后。”
  选在这房后,离刘家郭家都很近,常来常往方便,西北边那块地就有点远了,虽然整个林场也没有多大。
  祁放正拿着毛巾擦手,闻言并没有抬头,“那边地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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