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还有别的用处?
祁放抬眸看了看她,到底没问,只把刷好的鞋立在窗台上控水。
影儿都还没有的事呢,严雪也不喜欢多说,反而问:“你明天还去巡逻吗?”
“不去了,今天已经巡完了,附近只有那一只黑熊。”
这个严雪也知道,黑熊虽然没再碰到,巡逻队上山却也没空手,逮到了两群野猪,还有一窝獾子。
这两样危险性没黑熊高,但都是喜欢祸害庄稼的,野猪喜欢用嘴拱,獾子喜欢打洞直接啃地下的土豆地瓜。巡逻队把附近的林子都清了一遍,一来保证后续采伐和清林作业的安全,二来也给农业队清除了隐患。
因此大家不仅拿到了每天两块钱的补贴,他们还分到半扇野猪肉和一瓶獾子油。
野猪肉也就罢了,还没有熊肉好吃,纤维粗糙味道也重,得多下料多下火候才能压住,被她把肥肉切下来榨了油。倒是獾子油是个好东西,别管烧伤、烫伤还是冻伤,抹上都有奇效。
她问祁放:“那我明天不用给你带饭了?”
这话让祁放倒水的动作顿了顿,垂着眼没看她,“不用。”
“还是用吧,”严雪说,“反正我也得带饭,带一个人是带,带两个人也是带。”
这回男人看她了,语气还是淡淡的,“你随便。”
但严雪已经多少摸出来点了,他才不随便,他这人难伺候得很,动不动就闹自闭不理人。要不是看在他人不错,晚上还知道陪着她,怕她做噩梦的份儿上,她才懒得伺候。
她横了男人一眼,“以后有什么就直说,不说我真不给你准备了。”
这回男人沉默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答她这话,而是问:“明天用不用我回来?”
除了祁放、刘卫国和部分在山上轮班的保卫科成员,巡逻队里大部分人都是要回家的。
因此巡山这几天,祁放每天都跟着刘老爷子一块下来,住在家里,更确切点说是陪在严雪身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拥抱起了作用,感受到他的体温,严雪竟然莫名得到了安抚,有时候半夜睡得不安稳,下意识便会往他那边靠。
此刻听他这么问,她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道:“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祁放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严雪怕他不信,“真好了,我昨天晚上就没做噩梦。”
她独立惯了,调节能力本来就强,就算没调节过来,也不可能让人不顾工作回来陪自己。
“知道了。”祁放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里屋。
第二天下班,他却出现在了下山的通勤车站点,还是郎月娥先看到,碰碰严雪,“你看那是不是你家小祁?”
天气渐暖,男人不进作业区的时候已经不戴帽子了,颀长的身形英俊的面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严雪走过去,还没开口,祁放已经淡淡瞥了她一眼,“今天提前忙完,我回去拿个东西。”
他不说,严雪就也当不知道,只投桃报李,第二天在他的饭盒上多下了点功夫。
一连回家拿了两天东西,男人总算没东西落在家里了。
饭严雪倒是还照常在带,每天中午他亲自过来取,因为家里还剩了不少熊肉、野猪肉,也天天都很丰盛。
这可把工队其他人羡慕坏了,有人甚至跑去家属队问自家媳妇能不能也给自己带饭,被媳妇劈头盖脸说了一顿,“带啥饭带饭?这一天天都够我忙了,晚上回去还得给孩子洗洗涮涮,嫌食堂饭不好吃饿着。”
“你是不知道,你现在在我们工队都成贤惠媳妇代表了,每天中午都得有人酸两句‘好福气啊’,还好采伐已经结束了。”
采伐季在一场开化后彻底结束,众人总算有了假期,刘卫国也又有时间跑来这边串门了。
刚忙完的人一身懒骨头,话也特别多,闲篇扯够了,才想起自己带来的闹钟,“祁放你帮我修一下呗。”
祁放只扫了一眼,“帮谁修的?”
毕竟上个月他才帮刘家修过小座钟,用上个几年绝对没问题,刘家哪里来的闹钟。
果然刘卫国嘿嘿一笑,“帮周文慧修的。”
周文慧,就是夸他钓鱼姿势特别那个女知青,当时在山上遇到熊还扭了脚。
严雪一听笑了,“你挺行啊,这么快就有苗头了?”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刘卫国压压手,“我这也就是刚有点苗头,照比你们还差得远。”
但看他那一脸不值钱的笑,显然心里十分嘚瑟。
严雪就问了句:“怎么做到的?”
“不是你跟我说的吗?让我想办法对她好。正好她脚崴了,我就天天去关心她,给她送吃的,这一来二去……嘿嘿……”
刘卫国一句“嘿嘿”,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嘛,巡山那几天晚上可以回家,估计都被他拿来追老婆了。
“座钟你都能修,一个闹钟不在话下吧?”刘卫国笑着问祁放,“我可是跟周文慧保证过,肯定能给她修好。”
“那你怎么不自己修?”祁放淡淡看他。
刘卫国搓手,“我不是不会吗?再说你媳妇儿说的,得知道人家想要什么。现在人家就想要修闹钟,你行行好,帮哥们儿个忙。”
很好,搞半天在这儿等着她呢。
严雪无语。
最后闹钟祁放还是给修了,修起来也不难,应该是不小心摔到了,里面零件有些错位。
刘卫国千恩万谢走了,没两天,又来问手表祁放能不能修。
别说祁放,严雪都有点哭笑不得,“我看祁放就快成钟表师傅了,这又是谁的?”
“周文慧他们知青队一个男知青的。“这回刘卫国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她那个闹钟祁放不是给修好了吗?她同宿舍的女知青都知道,还开她的玩笑,被别人听到了。正好我去找她,他们非问我手表能不能修。”
他讪讪笑,“我只跟他们说可以帮着看看,祁放你能修就修,不能我就直接跟他们说修不了。”
“那你后天过来吧,”祁放说,“今天天暗了。”
手表不比座钟和闹钟,零件小,全是精细活,光线太暗,拆都不敢随便拆。
刘卫国也明白,“你明天有事?”
“明天我和严雪要去卖熊胆。”
熊胆存放倒是不难,冷藏或者干燥都可以,但这东西太值钱,放在家里终归不放心。正好放假,两人就准备去把它卖了。
刘卫国一听,赶忙提醒:“那你们去县里卖,县里有药材公司,收得比镇上贵。”
祁放和严雪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闻言“嗯”了声。
严雪想起什么,又问刘卫国:“县里有没有制药厂你知道吗?”
“你要买药?”祁放立马看了过来。
严雪摇摇头,“不是,是想问点其他东西。”
她没有多解释,祁放也就没有多问。
刘卫国倒是好奇,严雪却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他就想了想,“好像是有,我也不太清楚,你到时候找人问问吧。”
林场还是太偏了,去趟镇上都要一个多小时,到县里还得另外转车。大家没什么事都不会跑那边去,自然也都不怎么了解。
严雪没再问,第二天一早,先坐小火车跟祁放一起去了澄水镇,又转长途汽车去县里。
这年代的客车还是一个门的,车一停,下面等车的人呼啦一下全涌了上来。
售票员靠站在车门口喊:“都让让!都让让!先下后上!别都堵在门口!”收一张车票,往下放一个人。
等严雪和祁放买好票挤上去,别说座位,过道里都快没个站的地方了。
因为人多,味道也杂,紧挨着他们的老大爷还拎了个麻袋。里面不知装了什么鼓囊囊的,时不时就要撞他们一下,麻袋上面还全是泥。
严雪明显发现祁放渐渐蹙起了眉,想起这男人好像特别爱干净,估计是有点受不了了。
她正要看看能不能再往里挤一挤,男人托住她的背往前面一拨,自己侧过身,彻底将她隔离在座位与过道之间,也隔离了老大爷的麻袋。
严雪一愕,那边老大爷应该是也察觉了,连忙跟他们道歉。
祁放什么都没说,一手扶着座椅靠背,始终保持那个姿势站着,直到两人在县里下车。
严雪赶忙去看他的裤子,上面果然蹭了不少泥,倒是她裤腿上没怎么蹭到。
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弯身拍了拍,神色如常问:“直接去药材公司的收购点?”
“嗯。”严雪也拍了拍自己的,在路边找了个人问路。
县里这个收购点可就要比镇上大多了,说是药材公司的,倒不如说是药材公司和土产公司共用的。
严雪和人打听的时候,路人远远一指,“那边最高的那个就是。”竟然是栋足有四层高的小楼。
楼体都是用黑砖砌的,上面还有雕花,看得出来是栋有些年头的老建筑了。进门后前三层都是收普通山货和药材的,到了第四层,才开始收各种动物皮毛和人参鹿茸这些贵重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