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听二姨奶说八卦,筒子楼三楼的小刘跟老婆离婚之后,没过一年就复婚了,还有老道口的宋奇,离了婚,还跟老婆住在一起。
  离婚也不保险,她要让爸爸和这个白婉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
  “爸爸,魏玲阿姨家有钱吗?”
  戴豫知道小孩有根筋没搭对,对前妻十分排斥,以为她不出声是不高兴,没想到会问出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她家是公检法世家,她爸和她妈都是系统内的干部,没看出来搞腐败,应该没什么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不理解归不理解,对女儿的问题,戴豫会认真作答,“你问这个干啥?”
  “我想让你吃软饭。”小孩也诚实回应。
  “……”
  跟好朋友陆可乐交换秘密,让老祖悟出一点经验教训,有钱的女人都很强势,可以管着男人,可以说了算。二百万那么聪明,还是会为了钱签下协议,不能再给陆可乐生弟弟妹妹。
  不过魏玲阿姨家虽然没钱,但她父母的职业很好,公检法呢,爸爸结了婚就很难脱身了。
  “爸爸,你跟魏玲阿姨结婚吧,我不反对。她还能帮你打听爷爷案子的调查进展,就是你俩再约会,不要带我吃鸡架了。”
  “…………”
  戴豫转到女儿面前,见她大眼睛失焦,抬手在她面前摆了摆,“梦游呢,说什么胡话?”
  小孩把爸爸的大手扒拉开,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不要耽误我工作。”
  没梦游就好,“快别瞎说了,爸爸不会再结婚,事情多得忙不完,哪有时间分给家庭。”
  值班室一直就他们父女两个,说点家事不怕被外人听到,戴豫临上轿现扎耳朵眼,想给女儿讲讲前妻,让她多了解自己的母亲,减少误会。
  戴警官讲古也很奇葩,“你真是你妈生的,我亲眼看见的……不爱听也别扒拉我。”
  “爸爸,大牙在检查行李。”
  戴豫:!
  又有一只坏鸡进窝了!
  不怪小孩发现得迟,三号恶人找票贩子买的票,没进售票大厅,而且还戴了一顶帽子,上面有一只举奖牌的食铁兽,记得二姨奶说那是亚运会吉祥物,当时她还顶嘴了,说二姨奶你也可以做吉祥物,你的身材跟盼盼一模一样。二姨奶生气了,说晚上要给她做稀烂稀烂的面条。
  亚运会纪念帽的帽檐太深了,挡住了三号恶人的大半张脸,念白自创的倭瓜脸,鞋拔子脸理论失灵了,好在今天行李安检口多了一道手续,检查身份证。
  大牙没有。
  安检口的北站民警不让他过,身份证政策已经执行十年了,岁数大的不办可以理解,你一个中年人没理由不办,赶他去站外派出所开证明。
  大牙不乐意去,开口跟民警商量了几句,上半张脸失灵,小孩还是从摄像头捕捉到的下半张脸对上了画像上的人。
  这些都是老祖的事后回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十分混乱。
  火车站的安检是人工翻捡,速度十分慢,三号恶人大牙行李还在传送带上等待检查。
  收到爸爸用对讲机传达的通知,亲自带队在安检口执行任务的大梁子立即领着他们一大队的军师等人围了上去。
  应变能力超强的大梁子看到三号往传送带跨了一步,立即猜出他的意图,可惜安检大厅的人太多了,虽然已经大声呼喊让人群后退,国人爱看热闹的天性使然,没人后退,还有好多人懵掉了,直接愣在现场,他们被人群拦住,没能形成包围圈。
  让三号把藏在行李夹缝的枪取了出来,朝要查他身份证的民警腹部来了一枪,枪声引发混乱,恐慌的人群四散躲避,三号恶人趁机朝大门口逃去。
  恶人可以肆意开枪,警察不行,行进中开枪准头不够,容易伤到乘客。就这样让三号大牙逃到了广场上。
  上午气温舒适,广场上聚集了很多晒太阳的乘客。大梁子喊人躲避时引起三号的注意,朝他开了一枪。
  监控记录的画面只到这里,歹徒已经跑到了镜头之外,左上角那台转播电视里有大梁子大爷穿藏蓝色西裤的腿,由于颜色失真,镜头里蔓延的血迹是黑红色的。
  念白在脑海中把血换回了鲜红色,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刑警从来都不是只靠脑力的工作,这是一份被硝烟弥漫,需要热血,勇
  气,甚至需要生命祭奠的职业。
  梁守诚大爷的鲜血必须是鲜红的。
  后来她被交给门外的执勤民警保护,连爸爸也跑出去支援。爸爸半个小时后才回来。穷凶极恶的抢劫犯被制服了,是在广场执勤的鹿茸迅猛出击,咬住了三号的手,他换了手开枪,那只十分聪明,比人参温顺很多的昆明犬身中两枪,仍然死咬着恶人不放,为围捕的同伴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念白此刻正手捧一瓶桃罐头,坐在被她一度认为可以改名叫桃罐头厂的医大一院三楼外科手术室门口。
  她错了,医修永远是厉害的医修,可以帮人和狗挖子弹,桃罐头不行。
  手术室门外不好留太多人,严大爷把人都赶了回去,只有她,爸爸,刘阿姨等在门外。
  大家谁都没有说话,抱着她的爸爸低声问,“怕吗?”
  念白摇头,“梁大爷,那位叔叔,还有鹿茸都不会有事的。”
  老严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叹了口气。
  手术的时间很长,一小时后,走廊里奔来一对母子,看小哥哥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的五官,就知道他是梁大爷那个只知道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的招猫斗狗的淘气儿子。
  再淘气的小子碰到父亲出事,满心满眼也只剩恐惧,紧紧依偎在母亲身旁,圆溜溜的大眼睛含了一包泪,看见小妹妹在场,自尊心作祟,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梁大娘还能稳住,摸了摸儿子脑袋,“不是我咒俺们家大梁子,这份工作是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他天天还干的一包带劲,你们说他到底图个啥?严队,小戴,还有刘儿,你们到底图什么?”
  三人给不出答案,图熬夜?图工资低?图压力大?
  大家也不是受虐狂,谁不想舒舒服服,干最少的活,挣最多的钱。大家也没有那么高尚,天天打鸡血,唱“金色盾牌,热血铸就”。
  就可能是习惯成自然,脱了这身警服,不知道自己还能干点啥。
  手术室外度秒如年。
  终于,手术室的门被大力推开,大夫摘下口罩长舒一口气,“老严,市局欠我一顿饭,记得还。放心吧,大梁子命大,子弹没伤到要害,就是失血过多,多补补血,出了院又能活蹦乱跳。姓王那小伙子运气更好,那一枪打在阑尾的位置,我看他阑尾也不怎么健康,借这个机会一起切除了正好。”
  “鹿茸呢?”念白仰头问道。
  大夫冲她笑笑,“活是活下来了,但是伤了腿,得退役了。”
  说完还不忘瞪老严一眼,“下不为例,让我们院长发现,我得背处分的,真是的,交叉感染了怎么办?”
  老严面色终于放晴,“你技术高超,都听你的。不过我得强调一点,我们警犬血统纯正,流淌着百分之百谭城警队的血,感染不存在的。”
  “跟你们这些不懂科学的讲不明白。”大夫侧身给身后被推出的病床让路。
  梁大娘见到脆弱苍白,双眸紧闭的丈夫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刘之杰上前安慰,“嫂子,咱问问护士该怎么术后疗养,怎么补血好不好?”
  忙起来,才会忘了伤心。
  戴豫则拍了拍抓着父亲没打针那只手,无声哭泣的淘气包的圆脑袋,都不容易。
  念白把手里的桃罐头递给小哥哥,“大梁子大爷要是发烧了,你就给他吃这个,可好使了。”
  臭小子怕丢人,接罐头之前,使劲抽了抽鼻子,眼泪也硬被憋回去,不想让妹妹看到自己哭鼻子没出息的样子。
  严队和刘之杰留下来帮忙办理住院事宜,戴豫带女儿回去,把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队友们。
  等着过马路时,戴豫对女儿道:“爸爸有可能也会中枪,兴许没有梁大爷运气好,救不回来,逗逗,你一定要坚强,跟妈妈好好生活。”
  他不想惹女儿哭,女儿什么都懂,借今天这件事,给她打个预防针也好。
  他的好闺女不但没被吓哭,还笑得十分开心,“那太好了,你死了,我们就能回家了。”
  戴豫好一顿憋气,变灯了都没注意,赶紧抬步过马路,“回哪个家?小龙女,回你墓里的家吗?还是回你东海龙宫的家?”
  “秘密,不告诉你。”
  警队的同仁听说大梁子有惊无险,还能活蹦乱跳归队,别提有多振奋。连老孙都展开了笑颜。
  刚做完手术不方便探望,孙局立即组织一大队和二大队开总结会,主要是以批评为主,行李检查大厅聚集的人多,为什么没有提前做好抓捕预案?做预案时有考虑到歹徒会携带热武器吗?如果能考虑到这两点,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今天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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