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金唐哦了哦，咽下嘴里的一块虾肉。
他看了眼要回房间的李让，踌躇问：“那个，李让啊，你和楚老板关系不是挺好吗，怎么分开住了？”
“也不能总在别人家住，添麻烦。”李让道。
“你生病的事，没跟他说吗？兴许……”感觉到李让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金唐轻咳一声，声音低了几分，“兴许他能借给你钱，帮你治病。”
李让听出不对劲儿，直接问：“他是不是找你了？”
金唐顺着这个话茬就把前几天楚洺找他说的那么话又给李让大致地重复了一遍。
“你俩吵架了吧，我感觉他挺在乎你的，还跟我打听你攒钱的事，对了，还有之前那次你玩野车，他来的时候我看着他挺担……”
“他不会愿意给我钱的。”李让不想再听，直接打断了金唐的话，自嘲地摇了摇头。
之前在商场因为他见了吴玉，楚洺确实给了他十万块钱，那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离吴玉远点的一笔交易。
虽然现在都知道那些不过是误会，但楚洺确实骗过他歌厅没钱，说过不想给他花一分钱，看他像个傻子一样打工给他‘欠债’的歌厅攒钱。
“怎么可能呢？”金唐想到楚洺电话里的语气，反驳道。
“他现在只是图个新鲜而已，过一段时间就会忘记的，我对他来说也不是……太重要的人。他如果打你电话就拉黑，他不会一直缠着你的。”
李让垂眸声音很低，不知是在说给谁听，说完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留屋外没怎么听懂的金唐嚼着鱿鱼腿，不禁感叹，这两人还真是吵架了，看来吵得还不轻。
回到自己卧室后，李让又把自己那些病历单和身份证都找出来，和几万块钱一起放进了一个塑料文件袋里。
他不想再被楚洺纠缠了，所以……就提前一点躲到医院里治病好了。
要手术了，莫名的不安让李让心口忐忑，他抬手攥紧脖子上的平安锁，指腹重重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低头时轻轻吻了下。
楚洺处理完伤口，右手手臂和手背都缠了厚厚一层纱布，他右手套着塑料袋给自己洗了个澡，从浴室光着走出来，拉开卧室的衣柜抽屉打算换一条新内裤。
抽屉里最上面放着的就是李让的那条白色内裤。
楚洺呼吸一轻，拿起来攥在手心里，明知道这是洗过的还是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好像李让就在他面前。
他犹豫着将那白色的布料裹在自己身上，喉结滚了下。
“让让好软……”楚洺发出一声喟叹。
他右手手肘撑在柜子上，左手有点别扭地维持一个姿势，卧室被荷尔蒙的气息充满，楚洺咬着唇闷哼一声，伏在柜子上，结实的背肌滚下汗珠。
楚洺一遍遍回想今天李让对他冷脸的样子，躲在他怀里的样子，离他那么近，他好想、好想直接给人绑回来……那些疯狂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他越想脸色越红，手臂的纱布渗出血来，他却毫不在意。
“让让，我爱你，李让，让让……”楚洺嘴里一遍遍重复着李让的名字，脖子上青筋凸显，表情近乎痴狂。
-
李让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去推着三轮走了，金唐今天是晚班，白天正补觉呢，门就被人敲响了。
“谁啊，来啦。”金唐惺忪着睡眼去开门，看清门外站着的那个跟门框一边高的男人瞬间反应过来，就要关门。
楚洺强势地抬起左手抵住门，一只脚已经踏进来了。
“李让不在！”
“我看到他走了，别拦了，我有话要问你。”
楚洺从昨晚自己做了次手工活儿后就没睡着了，金唐电话里的遮遮掩掩，还有费俊良挑衅似的话，都让他辗转难眠。
他失眠到清晨，天不亮就在李让小区门口停好了车，等人一走，立马就上门了。
李让攒钱要做什么，有什么事是只有他不知道的，他今天必须问清楚。
“楚老板，你有话直接去找李让吧，我们俩就是合租，我什么都不知道。”金唐顿感不妙。
这个楚洺侵略感太强，就算是笑着的，眼里也带刀子似的。
“他攒钱想买什么东西，还是有什么事情，你就算告诉我了，对他也没有坏处，我只会帮他，也不会出卖你。”楚洺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下，开门见山地说。
金唐昨晚刚答应李让绝对不会乱说，他梗着脖子坐下，难得硬气几分，“这事，我真不知道，李让要是想告诉你，他自己就说了。”
楚洺的目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茶几上那张报纸上。
朝上的那一面刚好是找工作那一面，金唐一直想换一份像样点的工作去追自己喜欢的女生，但他只有高中学历，投了好几个简历都石沉大海。
“你在找工作？想找什么样的，我可以帮你问问。”楚洺语气软了几分开口道。
“我、我不急着找，我有工作。”金唐忙把报纸放起来。
楚洺对别人也不是个有耐心的，软的不行就只剩硬的。
他那张脸沉下来有些吓人，“既然你不说，我今天就在这里等着把他绑回去，我不让他出门，也不让他挣钱，就天天在我身边待着被我欺负折腾。到时候，他总不可能还瞒着我。”
金唐被楚洺的话吓了一跳，饶是他这个以前的街头混混都觉得楚洺不是一般的混蛋。
他想到之前李让为了楚洺去要债，动不动就带着伤回来，现在看看楚洺这个神经样子，这些事也不像是做不出来的。
“他的事，我都会负责，你说出来不是害他，我不会再做任何让他受伤的事。”楚洺看出他的担忧说。
分针走过一刻，想到李让为了治病攒钱，吃饭都不舍得的样子，金唐咬了咬牙，“行，我今天告诉你，但你要按我说的做，不能被他发现是我说的！”
楚洺睫毛颤了下，放在桌子上的右手蜷起，“你说。”
“其实李让生病了，他说他两年之内就要做手术，他攒的一直都是手术费。”
听到金唐说李让病了，楚洺心口狠狠一疼，像是有石头绑在上面拉着五脏六腑往下坠，那一瞬间，慌张，回避，惊恐一齐涌上来。
可转念他想，怎么会，李让在村子里身体就很好，来了柔城之后如果不是自己折腾，他一直很健康。
只有一次说他自己头疼，可去医院看了又没事，还有什么地方是他忽略的吗。
不，李让不可能会生病，金唐一定是在随便找个理由在糊弄他！
“你最好和我说真话，而不是在我面前咒他！”楚洺腮帮紧咬，猛地站起来，那双眼阴沉地睨着金唐。
“我、我没咒他，这些都是真的，你没发现他不对劲吗？”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两人齐齐看过去，金唐给楚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抓着他要往卫生间里塞。
“快躲进去，等他一会儿走了，我继续跟你说……”
楚洺却不动，他身侧的手紧紧握着，等待那扇门打开，他要亲自从李让嘴里听到答案。
绝不是什么生病，只是金唐在骗他！
“李让，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忘带东西了？”金唐心虚，连忙上前，“刚才那个楚……”
“金唐，你能来扶我一下吗？我看不见。”李让摸着墙走进来，那双原本澄澈的杏眼此刻空洞地看着前方，手指摸索着，脸上露出几分不安。
话一出，屋子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僵住的不只是一个人。
楚洺瞳孔震缩着，他钉在了原地，如遭雷劈般对身体四肢失去了知觉，他看着李让踉跄地走进来，应该是在外面摸索的时候弄伤了手指，上面还有细小的伤口。
那张黑黄参半的头发下，是一张惊慌到苍白的脸色。
“我来了！”金唐连忙跟过去，扶住了李让的手，“怎么回事？平常不是就一小会儿就能恢复吗？”
“……今天我等得有点久，我有点害怕就先回来了。金唐，我会不会就这样看不到了？”李让很少在朋友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声音软绵绵的，让人心疼。
“不会的，不会的……”除此之外，金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而比起他，楚洺的反应比他更仓皇。
楚洺受伤的手臂抖得厉害，听到李让的话，绑在心上的石头终于砰得一声砸下来。
他双耳如同失聪般，只剩下长久的耳鸣声，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刺痛，刀片在心里搅动，鲜血淋漓。
李让撞上来的时候，他没有躲，伸手将人扶了下，很快又放开，身体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李让太慌张，没认出楚洺身上气味还是其他的原因，他眨了眨那双没有神采的眼，很乖地问：“家里有客人怎么不和我说呢？”
楚洺双目猩红，僵硬地抬手在李让面前晃了晃，对方毫无反应，他张了张嘴，说出了一句很轻的：“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