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虾爬子的皮最不好扒,李让手指肚都疼了才完整扒出来几个,放在了楚洺的盘子里。
  楚洺看着堆在自己碗里,小山一样的虾爬子还有蚬子肉,这才注意到边上没怎么吃的李让,手指肚一个个全都红了。
  “我让你扒了吗?”楚洺语气有些沉。
  “也没什么事,我就顺手帮你扒几只,我戴一次性手套了,不脏。”李让被凶得吓了一跳,那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楚洺。
  自从那次生日后,李让的举动颇有种追求楚洺的意思。虽然每次都挺滑稽的。
  比如早起做糊的粥,不小心买了过期的蛋糕,楚洺吃得上吐下泻。
  楚洺每次让他别再捣乱了,但李让又想出什么新奇的花样他还是没有拒绝,烤好的地瓜玉米,还有卧室里放着有助睡眠的茉莉花,他今早也刚刚浇过水。
  “手给我。”楚洺沉着脸拉过李让的手,用湿巾把渗透过手套的油渍擦干净,又捏住他红起来的手指肚按了按。
  “真的没事,之前在烧烤店也给你扒过,给别的客人也扒,我熟练了。”李让道。
  楚洺手上动作一顿,想到了自己之前去李让打工的烧烤店故意刁难他,他的手受伤,还帮秦亮扒小龙虾的壳。
  楚洺神色微变,又捏了两下李让的手指,才松开,“吃你自己的,别再做多余的事。”
  “这件事不可能光靠一个费俊良,一个小伟就能做到的,你歌厅里没有其他怀疑的人吗?”张卓的视线扫过李让,声音晦涩。
  楚洺读懂对方眼里的意思,他从钱包里摸出一张没多少余额的银行卡递给李让:“李让,一会儿要结账,我没带钱,你拿这张卡帮我去对面银行取两千,密码是我生日。”
  “好。”李让乖顺接过来。
  李让也不是傻子,听出来楚洺要说的话想避着他。
  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楚洺要讨论歌厅的人,怕自己听到了会对以后工作的人际交往有影响。
  他识趣地拿着卡离开,外面竟然下起了雨夹雪。
  对面的自助银行在外面,只有头顶有个遮挡,风一吹雨就能捎进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让的肩膀和发梢就全都湿了。
  拿着银行卡和两千块钱回去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楚洺他们怀疑的不是别人,就是他本人
  “……都发生了那种事,我真是没想到你还会把他留在身边,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李让都更像是内应。”是张卓的声音。
  李让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肩膀湿透了,手里的两千块钱却是干爽的。
  他在等楚洺的回答,快否认回去。
  告诉那个律师,这不是他做的,他没有!
  “我有分寸,我留他有别的用处。”楚洺道。
  “还真把他当家人了?”
  “家人,他也配。”楚洺声音像是一记冰锥,刺过门板穿过他的身体,散漫又冷冽。
  李让面上血色尽失,他以为楚洺没那么喜欢他就算了,毕竟太久没见面,需要适应,为什么……会怀疑他是费俊良的内应?
  脑海里倏地浮现过去的一幕幕。
  他们躺在同一个炕上,看着外面的星星说自己的伤痛和过去。
  “你明天来我家住,你爸要是再对你动手,我绝对不放过他。”楚洺那时候才成年没多久,性格张扬冲动,嘴里骂骂咧咧,手上拿着伤药却仔细地铺在李让的背上。
  “我没事,你别跟他动手,他动手不要命的!”听楚洺这么说,李让急得从炕上撑起身子,几乎撞上楚洺的脸。
  楚洺看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知道了知道了,凑这么近干什么,我咬你了啊,趴好了!”
  他说着在李让的屁股上轻甩了一巴掌。
  李让哼了一声,赧然后退,重新趴回去,“反正不是我真的家人,我也不在意……”
  “我还特别想要个弟弟,可惜没机会了……不如,以后我做你的家人。”楚洺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真的?”
  “真的,还不叫人,叫哥哥!”楚洺混不吝地挑了挑眉,勾着李让的下巴。
  李让看着楚洺,心跳得很快,他眼里倒映着月亮的影子,那张苍白的脸被衬得虚弱易碎,乖巧道:“楚洺哥哥……”
  楚洺的眸色一滞,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勾起嘴角:“这么乖啊让让,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
  这些回忆是真的吗?
  也是他填补空白记忆的臆想吗?
  李让太阳穴隐隐作痛,眼前一阵阵模糊。他比赛前吃了去痛片,估计药效早就过了。
  被冤枉的悲愤涌上心头,李让身体在发抖,恨不得现在冲进去。
  “听到了吗?他是怎么看你的,你还以为是多少年前?李让,人都会变的。”费俊良突然从身后出现,像是一条毒蛇如影随形。
  【作者有话说】
  快了,火葬场将近
  第43章 对,都是假的
  李让惊慌回头,看到费俊良那张挑衅的脸,他眼里只剩厌恶。
  “你跟踪我?”李让压低声音说。
  “真把自己当碟菜,我今晚在这儿应酬。把我当做线索告诉你的楚洺哥哥了?那怎么还是不信你啊?”费俊良那张脸上变幻好几种表情,让人气得牙根痒痒。
  李让头疼得不行,眼前阵阵发黑,他直觉不能再费俊良面前暴露弱点,转身往外走。
  “怎么不拽我进去对证一下?最好再打一架,好久没在他身上见血了,想看吗?”费俊良贱兮兮地跟在后面说,表情阴沉得可怕。
  眼前完全黑了。
  李让脚步停了一下,凭着感觉往前走,身后还有费俊良那个疯子在喋喋不休。
  他刚迈出去一步,绊在地毯上,要摔出去,身后费俊良那阴狠的笑停在脸上,伸手将人扶住。
  李让双目无神,伸手去摸墙,挣扎开:“放开我!”
  “你会看不见?”费俊良一眼看透,然后发出一连串嘲讽的笑,诡异又瘆人。
  李让被气到了,反手抓费俊良想直接把人带到包间里,证明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可没说是我做的,有证据吗?不过我倒是很愿意和你们俩坐下来叙叙旧,不过,我会告诉他,这件事是你跟我一起做的。”费俊良的声音就在耳边。
  李让眼前是黑的看不见,伸手抓了几下,那笑声逐渐远去,李让知道费俊良不在了。
  他浑身泄了气,在原地茫然地站了一会儿,黑暗的恐慌吞噬了他,即使知道是短暂的,他还是会不安地去害怕自己再也看不见。
  “先生,需要帮忙吗?”
  在李让不小心将手打在一块门板上时,一个服务员从远处走了过来。
  “抱歉,我视力、视力不太好,能扶我一下吗?”
  “没问题的先生……”
  李让被服务员扶到大门口,李让把钱和银行卡给了对方,方便转交给楚洺,对方似乎看他湿透了身子,又看不见的样子实在可怜,主动说要不要帮忙叫车。
  李让犹豫了一下,点了下头。
  他口袋里还有一百多块钱,回家肯定是够的。
  坐上出租车,李让的眼睛一点点重新恢复光明。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落在车窗上,雨水沿着车窗在边沿的地方汇聚成一条小溪。
  李让的手指戳在车窗上,冰凉的温度顺着指尖传遍四肢,刺透心脏,在他的心底下起了这个冬天最冷的一场大雪,掩盖了他半个身子。
  -
  十分钟前。
  “还真把他当家人了?”
  “家人,他也配。”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相信他没做这件事,不管从时机还是从动机来说,他都是最有可能的人。”张卓以前给楚洺打过官司,那段时间楚洺刚好被‘李让’欺骗,借酒消愁,都是跟这位。
  “不是他。”楚洺眼神沉下来,被张卓这么说,心情格外不爽。
  老汪坐在一边吃虾爬子,盘子里的吃光了,见楚洺也不吃盘子里李让给扒好的虾爬子,手偷偷迂回过去,就被楚洺一巴掌挥开了。
  “想吃就重新点一盘。”楚洺道。
  “看来是七八十万不够多,还没被骗够,他一年多不联系,现在突然出现,和那个人一起,你不觉得这像是给你下的套儿吗?楚洺,如果还不能清醒,这回栽的一定还是你。”
  张卓语气平静地将这样一番话说出来,饭桌上彻底安静下来。
  “这件事我有分寸,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参与了,不是吗?”楚洺冷沉地把玩李让扔下的手机,包间的门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楚洺看了眼李让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微微蹙眉。
  “我去趟卫生间。”
  张卓眼镜下那双眼看透一切:“说是当个玩意儿耍着,你却又两次三番……算了,你自己看着办。”
  楚洺动作顿了下,全当做没有听到,继续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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