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过几天等我陪完我爸妈过一次生日，出去玩的时候我叫你们。”思萌说。
她长得很清秀，尤其那双眼睛，双眼皮压出的褶皱直扫鬓角，刚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李让越看越觉得这个叫思萌的女孩和自己长得有点像。
但龙凤胎还是会有差别，除了眼睛，好像也没什么太相似的地方。
“那你们去哪儿过生日想好了吗？”
“打算去歌厅，有点想唱歌了，你有推荐吗？”
李让闻言起身，他感觉自己再不说话就没机会了。
两个女孩察觉到李让走过来的动作时都有些警惕地看过去。
李让面无表情的时候有点高冷，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视角里他虽然很帅，但不笑的话，会给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你好，刚才在那边听你们好像在聊歌厅的事……”
“你有事吗？”思萌对面的女孩一脸警惕，打断了李让。
李让顿了一下，并没有在意对方提防的态度。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歌厅的宣传单，是之前开会的时候他随手拿的，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这里的歌厅不错，我是这儿的员工，最近有活动，如果生日去的话，会免费送一个生日蛋糕。”当然送生日蛋糕是假的，只是李让为了让她过来的一个幌子。
“真的？一小时多少钱，贵不贵？”思萌眼前一亮问。
“白天一小时18块。”李让又看了一眼思萌胸口的平安锁，“我可以问一下吗，你那个平安锁是在哪儿买的，看着有点特别。”
思萌愣了一瞬，抬手握住平安锁，笑着说：“这不是我买的，我出生的时候我妈就给我戴上了，一直不让我摘，有点幼稚吧。”
李让自作多情地想，她妈妈不让她摘下来的原因会不会跟走丢的那个孩子有关系。
“应该是你妈妈想让你平安，不幼稚。”李让说。
而后，他又从桌上拿来一张餐巾纸，用旁边桌上的圆珠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还有他的名字。
“这是我的电话，如果去了野草歌厅可以提前联系我。”李让递过去的时候，手指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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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咱们歌厅有过生日送蛋糕的活动吗，啥时候开始的啊，我怎么不知道。”从包间里出来的一个侍应生，一头雾水地问站在走廊上的人。
“记错了吧，那老板还不赔死。”
李让正好送完酒水出来，愣了一瞬，同事就要推门进去：“我告诉他们一声记错了，但生日可以送长寿面……”
还没等推开门，李让的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同时透过门上的窗看进去，在昏暗的光线里先是看到了思萌，她的爸妈坐在一边。
“这个包间的人我认识，我来吧。”李让说。
对方呆呆应了一声，给李让腾了地方。
李让推门而入，思萌正唱着歌，见有人进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停下来，一家三口都看向他。
突然间，他不敢抬头看对方的模样，反倒是思萌先认出来他，“哎，是你，我那天回去后就把餐巾纸弄湿了，只留着歌厅的传单了就没联系你。对了，你说的蛋糕活动是不是结束了啊。”
“哎呀结束了就等回去了给你买一个，有啥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穿着格子衬衫，宠溺道。
“有的，后厨还在做，马上。”李让声音沙哑道。
“真的有啊！那就谢谢了。”思萌耶了一声扑到爸妈中间，“我就说了，真有这个活动吧。”
李让略一颔首，转身离开，一路跑到楼下。
他好久没这么卖力地跑过，想到对方可能是自己的家人，他胸腔的血都热起来了，忍不住勾起嘴角，灿烂地笑。
他在楼下的蛋糕店买到了最后一个水果蛋糕，为了更像是歌厅送的，他拆了包装，是用推车送进去的。
“哇，好大一个蛋糕啊！真的是免费的吗？”思萌接了过去。
李让站在原地却不想离开，“嗯，我来帮你们插蜡烛。”
三个人都没多想，中年夫妻没来过这种地方，这会儿正忙着给思萌头上戴生日帽，金色的。
李让看了一眼，看着夫妻俩的笑容突然胸口酸胀起来，他睫毛颤了下，低下头安静地插蜡烛。
他还没过过生日，也不知道那种纸做的生日帽戴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如果他们真的是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已经把他忘了，如果他开口，他们还愿意见他吗。
李让攥紧打火机，已经插上了数字蜡烛19，这是他刚才问过思萌之后拿的。
“今天也是泡泡的生日，要是他没走丢也该这么大了。她爸，你没再问问那个寻亲活动的队长？”
“问了，怎么没问。”男人的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叹息道。
“不知道泡泡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念上书。”
“他健康就好，念不念书不重要。”
“妈，弟弟一定会平安的，我的平安锁也戴在衣服外面，如果有人和我一样，一定会问的，别难过了……”
气氛变得沉闷，李让脑海里两个小人打架，一个人说现在就说告诉他们自己或许就是他们的孩子，另一个说再等等，别冲动。
最后理智的小人获胜，李让很识趣地站在角落，把包间里的所有灯光都熄灭了，幽幽两道火光摇曳着，照亮一家三口的脸上的笑容。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思萌坐在中间，父母在两边宠溺拍手庆生，刚才的悲伤气氛在歌曲中被冲散，李让微微张开口，跟着小声哼唱了一遍，这也是属于自己的生日快乐歌。
还没有进一步确认，李让就已经相信自己就是他们走丢的孩子了。
脑瘤手术要开颅，虽然医生还没说，但李让自己偷偷用楚洺的电脑查过，是会死人的。
他如果两年后，在手术室里死掉了呢，那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告诉父母，他们会觉得自己还活着，还有个念想，如果能治好了病，他再联系他们。
转瞬而逝的希望，比彻底的绝望更痛苦。
“你叫李让是吧，这块蛋糕给你。”思萌性格很好，她切了一块大的蛋糕给李让，上面还有一朵粉色的百合花。
“谢谢。”李让接过来，眼眶红得厉害，胸口堵着一团吸满了水的海绵，声线沙哑，“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下次来会多送一小时，外加果盘。”
“好啊！”
李让在客人的歌厅里待了快半小时，他交班的时间都过了。
此时，楚洺站在监控室里，隐约看到李让和一个女生站在一起，说了好久的话，对方还递给他一块什么东西。
“今晚李让负责二楼？”楚洺脸色梆硬，阴沉得吓人。
坐在监控室里的周明结结巴巴：“好像、好像是一楼来着，二楼人手不够就……”
“员工培训怎么做的？就让他在客人包间里不出来是吗？”楚洺声音平静，面上看着就像是简单的问询，但周明却看到他身侧紧握的拳头……
周明感觉自己命真苦，这领班是干不长了。
“我现在用对讲叫他出来。”
结果周明用对讲喊了几声李让，李让连个动静都没有，更别提回话了。
“不用喊他了，我亲自叫他。”楚洺说着阔步从监控室离开。
包间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李让骗自己，自己也过了一个生日，蛋糕他没吃，他想告诉楚洺，他好像找到亲生父母了。
李让不再打扰他们，悄声离开。
刚一拉开门，楚洺正好站在门口，挡住走廊本就不明亮的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那双眼锋利冷沉地看向他手中的蛋糕。
“李让，你一天不勾引……”
看到楚洺，李让所有的委屈和克制都倾泻而出，他咬着唇，眼眶瞬间就泛起了泪光。
楚洺愣了一下，而后便听到一声短促悲恸的哭声，随着那哭声，是李让的眼泪，砸在了瓷砖上。
楚洺没见李让这样哭过，他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整个人像是秋风里的落叶，如果自己现在不抓住他，好像就要被风带走似的。
压抑多年的委屈思念在这一刻爆发，李让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攥紧，难过得喘不过气。
这一刻，除了对已经不那么在意他的楚洺说，李让还能对谁诉说自己的难过呢。
“楚洺，好难受……”李让叫他，朝他走去。
楚洺眉心微动，脸上的冷漠化成水，出口是他自己预料之外的温柔：“哭成这样？怎么了？”
“今天好像是我的生日。”李让说完，脑袋撞进楚洺的胸口，那哭声搅得人心碎，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连成串，像是碎玻璃。
“我好像找到他们了，就在这里……”李让伸手偷偷指了一下。
走廊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楚洺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的一家三口，心里了然。
不管是不是李让的亲生父母，他都明白李让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