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楚洺神经衰弱,第二天九点多钟就听到客厅的小阳台上有脚步声,还有水声。
虽然很轻微,但对他来说,就是噪音。
他烦躁睁开眼,窗帘缝隙里的阳光照进来,这一晚上反复做梦,身体格外疲惫,他轻啧一声,忍耐着脾气起床。
推门要骂人,话却都堵在了喉咙里。
楚洺看到阳台上的李让,他动作小心地拧着洗过的衣服,上半身全都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紧紧贴在身上,侧身看得到薄薄一层肌肉,微微鼓起一点的胸脯。
楚洺喉结滚了下,他走过去,“我昨天说的话你听不懂?到十点了吗?”
李让看了一眼钟,又呆呆看着人,楚洺穿着一件背心,右肩头纹了一辆疾驰在赛道上的摩托,设计得很漂亮,衬得楚洺格外桀骜不驯。
“阳台的门我关上了的,你还能听到?”李让回过神说。
楚洺扫了眼李让手臂崩开的伤口,“你是不是为了能一直在我家混吃混喝,所以故意拧衣服把伤口挣开?”
李让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我就这一套长袖。”
楚洺怀疑自己上辈子欠李让的,他走进阳台,看到没插电的半自动洗衣机,还有两大盆水,地上弄得湿漉漉的。
他脚下一滑,险些没摔了。
“你没事吧,我刚才洗衣服没端住水。”李让连忙去扶。
有点丢脸的楚洺耳尖泛红,甩开他的手:“闭嘴。”
楚洺沉默拿起盆里湿漉漉的长袖,拧了两下,扔进洗衣机的甩干桶里,然后插上电,转动脱水定时器的按钮到三分钟的档位。
“洗衣机也不会用,我走之前给你买的那个洗衣机呢?你没收到?”楚洺随口问。
甩干桶咣当咣当几声后正常运转,能听到里面被甩飞的水声。
在一片吵闹声中,李让问,“什么洗衣机?”
楚洺看李让一眼,似乎是想到什么,却没点破,“这一共两个桶,大的是洗衣服的,小的是甩干的。洗衣服的时候转这个。”
“衣服洗15分钟,多洗几次,再用甩干桶。”
楚洺说完才发现,李让已经站在了他的怀里,乖巧地扭着那些按钮,听到奇怪的嗡嗡声又紧张地扭回原来的位置。
“我没扭坏吧。”
微微低下头,能嗅到李让身上的气味,碘伏的气味混着衣服上淡淡的肥皂水,还有摩托车的汽油味。
李让的脖颈纤瘦,后脖颈有两个红色小痣。衣领是肤色的交界,楚洺比李让高一个头,能轻松看到他领口下的风景。
白得分明,粉得彻底。
李让正专注玩洗衣机这个大玩具,骤然间胸口一疼。
低头看到楚洺的手,李让脑袋里轰然一声,他整个人都红了个彻底。
他下意识要躲开,却因为对象是楚洺而乖乖承受,只是扭头用受惊般眼珠颤动看着楚洺。
“楚洺……”他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李让:人前高冷小狗,人后黏糊小狗。
第6章 就要最便宜的
楚洺从背后圈住李让,那宽厚的手掌覆上来,两根手指隔着衣服搓弄其中一颗粉宝石。
“怎么了?收你一点住进来的报酬,不愿意你现在就可以走。这么粉,都被别人摸透了吧,还跟我这儿装什么纯?骚货。”楚洺恶劣说着,手上微微用力。
李让胸口的火辣热意,几乎烧光他的理智,开口的回答变成喘息,“呃……我没、没有。”
听到李让的喘息,楚洺停下动作。
李让看到楚洺比刚才更沉的脸色,却还是松了一口气,迅速躲到角落,小狗眼可怜又惊慌看着他。
“什么没有?没有不愿意被我收报酬,还是没有被别人摸透?嗯?”逼仄的阳台,楚洺的身材高大颀长,完全将李让笼罩。
这样的楚洺让李让陌生,胸口余痛余温都在,他张了张口,“我……”
“你不用告诉我!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楚洺的突然打断把李让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一贯的冷静,“我回来前,把这里收拾干净。”
说完,他转身出去把阳台的门关上了,没多久就换上一套西装,拿上门口的车钥匙走了。
李让慢吞吞反应过来,阳台里的温度已经凉了大半,可胸口的余痛还在。
他弯腰把甩干桶里的衣服拿出去,衣服果真干得差不多了,他把剩下一件也放进去,两件一起挂在阳台上。
刚才那么疼,他为什么并不希望楚洺的手拿开。
李让脑袋想得冒烟了,也没想出什么名堂,只以为自己有点变态。
厨房里做了粥,李让翻动着电饭锅里的粥,烧成干饭了……
他不擅长做饭,在村子里也是能吃就行。
衣服下午才干,李让穿上后就出去一边拉摩的挣钱,一边找工作了。他现在对于攒手术费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多打几份工,兴许可以攒个七七八八。
绕着柔城转了一圈,李让想在楚洺歌厅附近的几个街区找,都没什么收获,还是拉了一下午摩的。
从火车站拉了一个旅游回来的大学生,正好要去野草舞厅对面的小区。
他一坐上来就抱着李让的腰,李让顿了下:“兄弟,后面有扶手,你这样我不习惯。”
大学生红着脸说好,到了地方问:“哥,多少钱。”
“五块吧。”
“能告诉我你号码吗,我下次出门还找你,你骑车真稳,还特别帅。”大学生拿出滑盖手机,笑着看向李让。
李让并不知道同性恋这个词,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群人,他那张对外清冷的脸上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笑了下,露出一颗小虎牙,“谢谢,可以的。”
楚洺又在楼上玩悠悠球,他站在窗边的时候,正好看到李让朝对面刚下车的男人笑。
笑得真他妈骚。
看到李让把手机号给对方的时候,楚洺收起悠悠球,双手抄在西装裤口袋里,脸色比刚才沉了几十度,把来送账本的周明吓到了,他看了眼楚洺的脸色,放下账本想跑。
“周明。”
周明站住脚,暗叹倒霉,“在!怎么了,楚洺哥。”
“找个时间,把他的摩托车卖了。”楚洺声音毫无温度,完全没有考虑李让的想法,他独断霸道,完全依据自己的心情行事。
周明凑过去,看了一眼楼下的李让,那人送走大学生,正用小抹布细致地擦后座,还花钱买了消毒水,喷喷,继续擦,可认真了。
谁都能看出来李让有多宝贝这辆摩托。
但想到这个人曾经骗过老板,周明立马点头答应了,“放心老板,今晚就给它卖了!保证以后它不会出现在咱们歌厅门口。”
楚洺闻声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悠悠球扔到桌上,把昨天的那张银行卡拿出来,扔给周明。
“这几天去进货,你带着张林秦亮去,上次的红酒又贵又难喝,没什么人点,不用再进了,其他的照旧,单价数量统计好了,一块带给我。”楚洺说。
“这里有多少钱啊。”
“十万。”
周明反应过来,“是昨天那个小子去世纪金曲要的钱?他还真去了啊,是不是挨揍了,刚才我在门口看到他手上全是血,跟咱们前台借卫生纸呢……”
“说完了?”楚洺抬眸睨他。
周明打了个哆嗦,立马识趣闭上了嘴,疯狂点头。
楚洺勾唇,笑意不及眼底:“说完了还不滚?”
“滚滚滚,这就滚。”周明立马赔着笑退出去,心想老板这几天阴晴不定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楚洺把李让要回来的银行卡随意扔进保险箱,里面还有不少现金,是他这一年多挣的钱,花都花不完,他看都没看直接关上了。
楼下李让看到马路对面的烤肠,摸了摸口袋,忍住没买。等客时,那香味就直往鼻子里扑,他正打算走远点时,头突然又开始痛了起来。
这次比之前还有严重,眼前能看到的东西重影,两个太阳穴像是被钻了窟窿,冷风从里面穿堂而过。
“啊!”饶是很能忍痛的李让都忍不住,他扑通跪倒在地。
看着前面就是药店,李让捂着头踉踉跄跄地走进去,店员看到后连忙起身,“先生,你怎么了。”
“去痛片……”李让声音如同游丝,浮在空中。
大抵是看他疼得太厉害,店员从柜子里拿出芬必得,最好的止痛药。
“多、多少钱?”李让疼得颤抖,眼泪直掉。
被养父绑在树上打的时候他一滴泪没掉,被告知要死的那一刻他也没掉眼泪。
他第一次见识到原来能杀死人的病是这样可怕,有这样大的威力。
他恐惧了,甚至不是恐惧死亡,而是恐惧这种疼痛的到来。
“二十五,这是最好的止痛药,两个小时内就能起效。”店员说。
李让摸口袋的手顿了下,他有些窘迫说:“抱歉,麻烦给我最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