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但如果不是因为爱,那还有什么会让他心甘情愿地踏入最厌恶的婚姻呢。
虽然解签师傅告诉他不必执着过去,但那句坦诚相待,似乎更符合纪绪的想法。
叮。
学生宁析传来一条信息。
【宁析:纪老师,下周就开学了,您会回来吗?[期待]】
晕。
【暂停;会回来。】
纪绪欲哭无泪地回复。
竟然就是下周了,勤奋工作的纪老师脚上仿佛绑了千斤重,生无可恋地挪到书房坐着。
那张被折叠安放的床看起来好好睡……
笔筒里的裁纸刀看起来很好裁东西……
窗边的躺椅看起来在勾引他……
总之,除了面前这本厚厚的专业书和一旁摸得快包浆的教案,书房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好玩。
高中奋发图强爱读书的纪绪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二十六岁的自己迎来了迟到的厌学期。
omega看了一眼座钟,才下午两点他就觉得全身哪哪都没劲——一定是起得太早了!他二话不说往躺椅上一坐,反正时间还早,先睡一会儿再起来工作。
第31章 你要离开
年后的济春恢复繁忙的工作状态,alpha十点半抵达家楼下,大衣上披着薄薄一层雨水,出电梯时他看了几眼手机——发给爱人的信息迟迟没回信。
大概是到了万物丛生的季节,就是连沉睡的信息素紊乱也蠢蠢欲动起来,无法避免地影响着他的情绪。
咔嚓。
家门打开,客厅一片漆黑,沙发上的毛毯揉成一团堆在角落,萧沿礼往卧室的方向瞥,房门底部的空隙没有灯亮泄出。
alpha喉咙一紧,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匆匆换上拖鞋,脚步在地板上踩出急促的声响。
他猛地推开卧室门。
床上没有人,床头柜没有手机,浴室没有水汽,甚至窗帘都没有拉上。
大幅度的动作牵扯到腰伤,今天还没有擦药,疼痛恍若得不到安抚在喧嚣着抱怨,但身体的主人没有心思去管。
萧沿礼心慌得厉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下意识地按住快要消退的手腕淤青。
这么晚了,纪绪会去哪儿,为什么没有和他说,为什么没有回信息。
没有关紧的窗户传进阵阵雨声,他从公司出来时天空便开始飘雨,这会儿大概下得更大了。
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玻璃窗上,像无数个炸破的摔炮,威力不大,却震得他心口发疼,恨不得抽丝剥茧将泛着痛的神经一一剪断。
为什么……
是因为今天早上出门得着急,没有抱他吗?
还是因为昨天说好陪他吃晚饭,却临时被工作绊住了脚?
不,不,纪绪不是这种小气计较的人。
所以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不对的吗?
alpha几乎快要将这阵子做过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全翻出来。
不对,都不对。
戒指……明明纪绪都愿意戴上戒指了,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地离开?
萧沿礼重重地喘气,腰上的疼痛快让他站不稳,打电话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不抱希望走向书房,打开家里最后一扇门。
“哈……”
最后一声几近绝望的喘息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滴落入室内的雨水。
书房同样没有开灯,只留着一束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弱光线,像雨后黑夜的星星。
足够了。
足够alpha看清那张躺椅上躺着他的爱人。
纪绪没有走。
萧沿礼疲惫地卸下力气,门把被握着太用力,黑暗里指骨隐约泛白。
纪绪没有离开他。
是他——是他太紧张了,是他想得太多,是他以己度人。
何茗见提醒的那一句春季容易引发紊乱原来并非无稽之谈。
alpha捂着泛疼的后腰,每挪一步都仿佛针扎一般,脚步缓慢走到躺椅附近。纪绪睡得正香,双腿弯曲,长方形的小枕头被他打竖抱着。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萧沿礼不想吵醒熟睡的爱人,弯腰欲将人抱回房间。
咚——!
惊雷响彻,一道白光瞬间照亮整个书房,纪绪吓得一抖,被迫醒来。
好热,嘴唇缺水发干,鼻间飘散着酸苦的气味。他迷迷糊糊地去摸后颈,腺体也好烫。
纪绪舔了舔干燥的唇,缓缓睁眼——
“啊!”
一个高大的身影将视线全部占满,男人左膝曲起,右膝抵在地板,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像一座无言的山脉。
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埋在黑夜里,若隐若现。
“萧……萧沿礼?”思绪彻底清明,他拍了拍胸口,“你跪在地上干嘛?”
“吃晚饭了吗?”alpha的嗓音有些干哑。
“啊?哦,没吃。你呢?”
纪绪坐起身,准备去开灯。
“等一下,”萧沿礼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将他拉回躺椅,“先坐会儿。”
下雨的夜晚变得更加漆黑,omega看不太清男人的表情,却能从他的声音中感觉到一丝奇怪。
纪绪听他的坐了回去,面对面摸黑碰到alpha的眼睛,指腹上似乎沾了一点湿意:“你不开心吗?——工作上的事?”
“……嗯。”
一个字藏着厚厚的鼻音,没有再说其他。
“萧老板辛苦了,”纪绪手掌打圈揉丈夫的脸,“嗯——欠的债也不用那么着急还。”
萧沿礼失笑,脸上感受到的全是爱人的温度。后腰的刺痛渐渐缓解,他慢慢挪动身体,倾身抱住爱人。
“要不要煮个面条吃?”
“不用,我午饭吃得晚。”纪绪回抱住他,嗅了嗅,“你最近身上好像有草药味,是手上的淤青还没好吗?”
但是之前用的药油不是这股味道。
萧沿礼收紧袖子,说:“已经好了。是前几天不小心撞到了腰,何茗见给我开的药。”
纪绪啊一声,松开怀抱:“那你快去擦药,别跪着了。”
“不能再抱一会儿吗?”alpha略带委屈地问。
这是症状到了第二阶段,从亲亲改成拥抱了?
纪绪无奈哄道:“先擦药,再像上次那样我——”
“知道了,”萧沿礼连忙答应,“先擦药,再抱。”
才不要昨日再现,爱人说一次不够爱他,alpha要自我疗愈大半个月。
他得找机会跟纪绪谈谈,这种事坚决不能做,不对,是提都不可以提。
“阿嚏。”没盖被子睡久了,纪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随即被人拉起身往卧室走。
轰——
又是一声惊雷骤响,刹那白光照亮视野,纪绪盯着走在身前的男人,恍惚地眨了眨眼。
看错了吗……萧沿礼的侧脸上,似乎有不少汗珠,积攒在凌厉的下颌线,眨眼间又掉落不见。
这么冷的天,会出这么多汗吗?
纪绪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没有停歇的夜雨。
大概是回家时沾的雨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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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下午睡饱了的omega数羊到四位数也毫无困意,腺体还一直没有降温,萧沿礼释出的信息素已经不足以安抚他。
九成是发丨情热。
纪绪掰着手指算自己上次是什么时候,想来从出车祸开始他的发丨情期好像就不太规律,生生又从月初拖到了月末。
他翻了个身,看见alpha安静地侧躺在身边,脸上的疲态散了大半,但眼下的乌青依旧顽强地不肯消退。
纪绪轻手轻脚挪到床下,还是不要叫醒萧沿礼了,很少会在他面前说累的人第一次展现疲惫,可见是真的累极。他边想着边走到客厅,从冰箱里取出一盒冰块,陆续扔进杯中的凉水。
发丨情热太难受了,仿佛被架在一百度的火焰上生烤,纪绪连外套都没裹,单穿着一件长袖睡衣,拿着冰冷的水走到阳台上坐着。
他靠在椅子上点开手机,一个小时前,在忙着帮萧沿礼涂药时,那个讨债鬼再一次发来了好友申请。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过年时为了防止对方闹事打去的那笔钱就像是划开了一个豁口,那人的贪欲越来越大,说来说去都是要钱。
他纪绪凭什么给他钱?讨债鬼有什么资格找他要钱?
纪绪烦闷地灌了一大口冰水,温度趋于零下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路向下,所有器官冰封成了尖锐的利刀,寒冷的夜风一吹,又刺又辣。
要和萧沿礼说吗?
不,应该想的是,萧沿礼是否清楚陈朗的存在……
依照纪绪的性子,在被找上门之前大概都不会主动提起这么一号人的存在——陈朗从来都不只是纪曳人生中的一枚墨点。
纪绪的视线落在身旁的烟盒上,这盒烟还是去年出院后从卢冶楼那拿来的,竟然就这样在阳台上放了将近四个月。
好在风吹雨打没有将烟浸湿,纪绪点了根夹手里,深深吸了一口。
过年之后,他的烟瘾突然变大,宛如洪水猛兽将他吞噬,曾经被幻想成“家”的烟雾如今却是为了解愁,而所有愁绪都是来源于那个可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