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那时什么也不懂,但却觉得只要方家淮看他一眼,哪怕是因为他而恼火,世界都会变得很有趣。
  果不其然,度忱在方家淮结束发言后的那声嚎叫被回以一记眼刀,但他却不在意,只是乐呵呵地笑,甚至更用力地鼓掌。
  毕业典礼结束过后,学校大堂内炸开了漫天的礼花和彩带,度忱眼疾手快地抓了一大把,而后又耳聪目明地发现了方家淮下台后所在的位置。他将一大坨彩带藏在身后,鬼鬼祟祟地靠近、靠近,直至绕到正在和父母讲话的方家淮身后,抬手冲方父方母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
  “毕业快乐!”方家淮只觉得眼前变得五彩缤纷起来,耳畔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度忱!”方家淮猛地转过身来,学校喷的彩带在他身上纷纷扬扬地又下了一遍,站在旁边的方父方母看着满头彩带的儿子忍俊不禁,而从远处赶来的陈雪莹大惊失色。
  “surprise!”准初三学生度忱哈哈大笑起来,“色彩斑斓的多好看啊!”
  “哼,”想起之前的那件事,方家淮现在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当时好像真的很生气,因为你不打招呼就往我脑袋上丢,而且我之前觉得那些彩带很脏。”
  他停顿了一会,转而垂眸看向手中的红彩带:“但这根彩带是它自己跑到我手里的,红色很好看,看见这个颜色我就想到了你,所以我就拿过来了。”
  度忱愣怔了一瞬,随后“嘿嘿”笑了起来。
  “其实我以前确实挺傻缺,老想惹你生气,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干嘛,”忆及往事,度忱也忍不住吐槽起青春期的自己来,他抬手接过方家淮手中的彩带,“家淮哥,我帮你把彩带系起来,好不好?”
  “好。”
  方家淮朝度忱递出右手腕,小臂内侧还留存着淡色的唇印,度忱瞧见后又禁不住暗喜道:“是我亲的。”
  “是你是你。”方家淮温声说。
  彩带闪烁着绸缎般的光泽,握在手里容易打滑,一不留神就往下溜。度忱从小做细活就费劲,却还是执拗地不让方家淮帮忙,费了大半天的功夫终于在方家淮手腕上系了个死结,又用剩下的长带子打了个大蝴蝶结。
  鲜红的彩带绑在白皙的手腕上,度忱看得移不开眼。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东西。”方家淮继续从口袋里翻出东西来,红色的彩带在度忱眼前一晃一晃的,摊开的掌心中放着两个小包装袋,袋子里是一块饼干。
  “观众退场的时候我去领的,两个都是里面藏着字条的饼干,你挑一个?”方家淮凑到度忱身边轻声说,“听说是会带来幸运的饼干。”
  “喔,”度忱微微弯下腰看向方家淮手心里的饼干,“这里面竟然有字条?”
  “咬开就能看到了,”方家淮伸手往度忱眼前递了一下,“选一个吧。”
  “轰隆——”
  正说着话,天边忽然响起一声炸雷,不知不觉间天空中已经阴云密布,度忱见状赶紧抓起了手边的吉他包,从方家淮手心里挑了一个饼干塞进口袋里,转而拉住方家淮的手:“快,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先去室内……”
  话音刚落,瓢泼大雨瞬间就浇了下来。
  这场雨来得猝不及防,方家淮由度忱拽着手,踏过淋湿的草坪,朝着距离最近的屋檐下跑去。鞋子不小心踩过一片水洼,两个人原本就湿漉漉的裤脚溅上了又一层水。
  “抱歉!”方家淮喊道。
  “没事儿,反正本来就都湿了!”风伴随着骤雨一同刮了起来,度忱赶忙大声回道。
  雨点硬梆梆地打在身上,眼前被风雨迷得看不清方向,而度忱的手掌却始终温热,方家淮甚至能感受到他指腹上因为弹吉他磨出的茧子。
  等跑上阶梯过后,两个人都淋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我说这个地方……还真有点邪门啊,”度忱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地说,“记得……记得我们军训的时候吗?也是,突然就下大雨。”
  “这边……夏天热起来就会这样。”方家淮同样喘着气,头发沾了水过后显得更加卷曲,像在脑袋上扣了一碗方便面。
  度忱迅速地甩了下头,水珠在身侧飞溅,喷过发胶的发型霎时间变成了刺猬的模样。
  “哎你……”方家淮原先想抱怨度忱的水珠飞到他眼睛里去了,一转头看见度忱的头发过后就立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度……度忱,你的头发哈哈哈……”
  “啊?”度忱疑惑地一抬手,触碰到自己脑袋上坚挺的刺,又不服气地指向方家淮,“大哥莫说二哥,你的头发全都卷起来了!”
  两个人你扯着我、我扯着你,都说对方更好笑,等站到反光的玻璃门前一看,迟疑几秒后爆发出了一阵狂笑。
  “大哥……莫说二哥,彼此彼此……”飞奔过后的气还没喘匀,方家淮自暴自弃地摆了摆手,又差点笑岔气。
  雨势又急又猛,很快在屋檐下挂上了一层雨帘,眼见着哪里也去不了,他们干脆就在最上层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等着这场雨过去。
  恍然间,方家淮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出门前从来都要看天气预报的人今天竟然没有带伞出门。
  去年在宿舍楼下他还在教育度忱要时刻带伞,那一幕仿佛还历历在目,想到这里,方家淮不由得在心底轻呵了一声:原来他也是会变的。
  方家淮此时此刻却没有为不带伞而感到焦急,反而是坐在度忱身边,静静地等雨停。
  第62章 不醉不归
  盛夏时节,方家淮和度忱拉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住进了校外的租房。
  他们原先想最后再找顾毓凡吃顿饭,可这位学长在五月底论文答辩结束的第二天就离开了学校,像是生怕晚一秒似的。
  最后只好给学长发送了感谢与祝愿的信息,好在顾毓凡也邀请他们放假回s市后常聚,并坦言他事先就订好了回家的机票,等到六月底毕业典礼的时候他还会再回来。
  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走进门的第一眼简直和全新的没什么区别,直至他们的行李摊开,再摆放了些七零八落的小东西到茶几上,才慢慢显露出了一丝生活气息。
  “家淮哥,你来一下呗。”行李箱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甩手掌柜度忱惬意地仰躺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看向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方家淮。
  “怎么啦?”方家淮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就往洗手间走,高声回道,“我要收拾东西!”
  “来一下嘛,就一下下,”度忱毫不退让,甚至伸出了双臂,“抱一下。”
  “我收东西呢,这么黏人……”方家淮拗不过他,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耷拉着拖鞋过来了。
  方家淮刚一走近,度忱就猛地站起身来,一把将他抱到身前搂紧了,又埋在他的颈侧吸了几口。
  “怎么了?”方家淮被他白天突如其来的大动作搞得一头雾水,“心情不好?”
  “没有,没有,我没有心情不好,我这是太好了,”度忱抬起头来,傻愣愣地笑起来,“这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啊……哥,我们从现在开始真的同居了?”
  “对啊,不然你现在抱的是谁呀?”方家淮朝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度忱却仍旧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或许是因为他幻想着这一天的到来想了太久太久,以至于事实发生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瞧见度忱的傻样,方家淮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伸手去摸度忱的脸:“而且,我们会一直这么住下去,就我们两个人……现在还只是租在学校附近的第一天,怎么就不敢相信了,这么没出息?”
  “就我们两个人,”度忱看向方家淮,嘴里重复着这句话,“别的都不要。”
  “好,就我们两个,”方家淮应声道,随后凑近问,“现在清醒了吧?”
  “清醒了。”度忱直愣愣地点头,却感觉怀里的人慢慢地支起身子来,难道说……
  “那就,”方家淮毫不客气地往他的大腿上拍了一把,随后站在度忱面前,“起来,继续收拾东西。”
  “好嘞!”
  看来他哥对整理物品的强烈秩序感一时还是无法动摇,度忱跟着站起身来,蹲回到自己四仰八叉的行李箱边开始向外搬运衣物。
  等到他们将各自的物品归位,又开始给房子做清洁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时分。
  “幸好……峰哥他们没说今天就要来……”度忱直起腰来,埋头一下子拖完了整间屋子的地还真是疲惫。
  “到时候我们给他们弄什么吃?要不要煮火锅?”方家淮擦拭着茶几,感叹道,“我们以前的舍友就是因为要和对象同居才搬出去的,要不趁着吃饭的时候跟他们坦白了吧。”
  度忱点了点头:“也行……不过我们也没彻底退宿嘛,要回去的话随时都行。”
  音乐会结束的当晚,他们就和陈志峰以及许松坦言,两个人在教学区附近的小区租了房子,日后或许会不定期外宿,好在他们也都决定继续交住宿费,倒也没有彻底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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