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话虽这么说，可度忱并没有就此收手。次日下午，方家淮刚从考场里出来就又收到了度忱的消息，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场考试，整个人从考场出来过后卸掉了一学期的沉重，此刻倍感轻松，脚步也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忱：你晚上计划吃什么？]
[淮：现在才四点半，没到时间呢]
[忱：你别自己去买]
[忱：我给你点]
方家淮正在走路，受不了这种一句话拆成好几条一直往外蹦的发信息方式，震得手机“嗡嗡”响，他要看好几眼才能读全度忱的意思，便直接问度忱现在方不方便接语音电话。待机铃声只响了一秒就被对方接起，度忱向上的语调越过距离传至耳边：“家淮哥，最近如何啊？”
许久没有听见度忱的声音，方家淮面上一热：“挺好的，明天再去交一个纸质论文就结束了。”
“学校里人很空了吧？”
“是啊，感觉就留下我们系和一些交叉培养学科的人了，考试科目最多的。”
“寂不寂寞？”度忱原本就略有磁性的声音循着电流传来，挠得人心里酥麻。
“……是有点。”方家淮独自走在空旷的校园小道上，低声回应。
“那你想我了吗？”度忱低声问。
方家淮被问得脚步一滞，愣怔半晌后才出声：“后天见。”
度忱听后在另一头轻笑一声，手机里传来一阵布料的摩挲，听起来像是仰躺在了沙发还是床铺上，随后他懒洋洋的语调响起，一副神棍的语气：“后天见……后天见就是要跟我见面，跟我见面那就是想我了，对不对？”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方家淮听得面上发烫，“我现在要过马路了，挂了……”
“哎哎！等等！你先在原地站一会，待会再过，我还有话要说！”度忱大叫起来，止住了方家淮迈出的脚步，“晚饭别自己去买了啊，我请你吃。”
“什么啊？”
“你肯定会喜欢的！拜拜！”说罢，度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什么嘛……方家淮低头看向对话框内余留下来的“已结束”，只是短短几分钟时间，他却觉得自己这些天来独来独往的空虚都被填满了。
鬼使神差之下，他又一次点进度忱的个人资料页，却惊讶地发现这家伙的昵称不知在何时已经悄悄从“ddcc”改成了“忱”，名字的最后一个单字。
方家淮轻笑一声，站立在路边悄悄翻着度忱的朋友圈，在翻到那条曾经引起过他疑心的纯文字朋友圈时手指一顿——发布于高考结束的那天夜晚，仅有一个头像的点赞，屏幕上清晰地印着“在远方的时候，又想你到泪流”。
这句话如同一根线，牵扯出方家淮无尽的思绪。他忽然想起寝室里轻柔的吉他曲声，寒风中依偎的坚实脊背，石阶上伸出的手，座椅边肩上的衣，卫生间里搔首弄姿的身影，学期伊始推门而入的行李……这一切逐一回溯，最终，他从记忆深处寻得一年半前的那个夏夜——
度忱在聚会上举起杯子说高考要追随自己，而后在回家过后的凌晨深夜，向自己发出却又立刻撤回的一条消息。
度忱那时说“等我追赶上你的时候请答应我”。
他在发出后的五秒之内迅速撤回，他以为方家淮不会看见，可那时方家淮恰好看见了。
方家淮那时并没有明白这句话背后的“答应”是要求什么，而后这个夏夜的插曲也渐渐被他淡忘。时至今日，这条被撤回的信息却猛地跳了出来，予他的心尖一记重锤。
难道是从那时起便开始了吗？
过往的碎片如浪潮般卷过方家淮的脑海，手机屏幕不知不觉间变为黑屏，映照出他微颤的瞳孔和睫毛。
他被这样隐秘深厚的情感击中了，以至于头脑空白地走回宿舍楼下，刚要踏上楼梯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度忱问他有没有拿外卖，记得吃。
难道这家伙在我身上按了摄像头？方家淮捏紧了手机，这才回过神来，转而走出门去，在楼下找到印着“来自小度的大爱”的条单，来自一家麻辣烫店。
麻辣烫？方家淮想起自己先前病中那个糊里糊涂的梦境。
他从前一直以来都不信任何梦境与现实的巧合，但他此刻却无法抑制自己思绪的发散。
梦里的度忱说，这是定情信物。
手机又震动了好几下，现实里的度忱一连发来好几条信息，说这是上回自己在寝室里吃的那家，味道特别好，那次方家淮因为生病不能吃，现在好了尝一尝。
方家淮盯着这一连串消息，在楼道里站了很久。
在校的最后一日结束得格外快，方家淮收拾好行李，和寝室里的其余二人一一告别，然后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临行前陈志峰还在调侃，说他们等到下次见面就是年后了，但方家淮和度忱不一样，几乎天天都能见。方家淮平日里听惯了这类话，原先对此早已麻木，可这一次却感到一阵期盼已久的悸动。
历经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方家淮回到了久违的s市。这里的冬天相较于a市更为寒冷干燥，湿冷的空气渗入骨髓，冻得人穿再多的衣服也难以抵御，只能盼望着回到室内用暖气御寒。方家淮从航站楼内走出，一踏入室外，就被迎面而来的大风糊了一脸。
他没让其他人来接，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父母以及度忱说要自己回去，因为他在回家前还要去谋划一份惊喜。
“喂，您好，”方家淮从出租车上下来，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拖着行李箱往小区附近的一家花店走去，“我是前几天在这边预定过的……姓方……是的，我马上到店里，谢谢您！”
半小时后，方家淮捧着一束主体为三色堇的花束站在度忱的门前，他没有着急敲门，反倒是先给度忱发了消息。
[淮：在家吗？]
[忱：你到哪了？]
近乎是秒回。
方家淮笑着发去一条消息：现在出来开门，你先不许说话。
消息发出的下一秒，门内传来由远及近的拖鞋声。度忱“哗”地一声拉开大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束混色三色堇。方家淮从花束后探出头来，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我回来啦！”
度忱愣住了，没有料到方家淮会举着三色堇出现在家门前。他看着眼前的花束不知所以，一只手伸出而又缩回，最终定在空中。
方家淮见他这副被震惊到的表情，心知自己的惊喜已经送到，没忍住笑了一声。他深吸一口气，随即缓缓开口道：“我一直以来是一个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寻求标准答案的人，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学校的时候想了很多。”
“我曾经担心你我只是一时兴起，也衡量过朋友和爱人之间的界限，以及这二者谁能走得更远。”
“可是思来想去，以上的这些问题我都没有找到答案，直到最后，我只明白了最关键的一点。”
他停顿了几秒，转而直勾勾地看向度忱：“在考虑这些情况的时候，我忽略了一个名为‘度忱’的大前提。”
“因为是你，也仅仅是你，我有信心不再仰仗于确定的答案来获取安全感。所以，度忱，你现在能收下这束花吗？”方家淮递出那束三色堇，近乎要放进度忱的怀里。
收下这束花，也收下来自我的，在远方的思念与爱。
度忱的视线从花束游移到方家淮的脸上，又端详了一阵方家淮的身后，见他身侧没有行李箱，显然是回家放下过后就到了门前。
倏然间，他伸出手，接过那束三色堇，随即用另一只手揽过方家淮的肩膀，将人往自家的门内一带！
“度忱！你做什……”方家淮被拉扯得猝不及防，随后感到有一只温暖的大手从背后摁住了他，将他埋在身前人的胸膛里。
“我要收，”度忱声线发颤，灼热的气息扑在方家淮的额角，他的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欢欣，“连人带花，我都收下了。”
家中开着暖气，度忱只穿了一件毛衣，方家淮先前在外被风吹得冰凉的外套紧贴在毛衣上，竟也开始逐渐回温变暖。
“好。”方家淮昂起头来看着度忱，笑了起来。
身后的大门被度忱一脚踢闭，他感到自己被拥住了，清新的花香萦绕在周身，入目是度忱肩后只亮了一盏灯的幽暗玄关。
他听见度忱在耳畔低语：“我能抱你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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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任务字数完成！下次周四或者周五晚吧
第30章 擦枪走火
方家淮闻言点了点头。瞬时间，他的腰身之下感受到了一股力道，随后整个人双脚离地，花枝轻颤，他俯视着度忱，看见那双亮若繁星的桃花眼。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除去年幼时，方家淮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直接抱起了。腾空的一瞬间，他顿时感到一阵惊异，高声问道。
“抱你这不是简简单单！”度忱笑起来，手心里还握着那束花。他在原地颠了几下，花束外包装的玻璃纸蹭着方家淮的后背发出几道微响，随后转过身去带着方家淮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