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请了,请了!”方家淮像是生怕度忱没听见似的,又重复了一遍。他躬身提起被度忱冷落在地上的袋子,听话地跟着度忱身后,走到熟悉的炫酷电驴旁边。
  “坐上来,抱紧我,把你的帽子戴好了。”度忱吩咐着。
  方家淮因为发着烧,浑身也没了力气,二话不说就贴上了度忱的身躯,将头埋在他的背部,蹭了一下表示自己已经坐稳。
  度忱被蹭得浑身一僵,转而不放心地回头嘱咐方家淮:“你可别在我背上睡觉啊,不然从车上掉下来!”
  “你快开吧,废话多……”方家淮幽幽地说。
  度忱今天穿着一件加绒夹克衫,面料柔软,脸颊靠在上面很是舒适。方家淮默默嗅动鼻尖,可惜鼻子堵得不行,只闻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干燥的清香。
  “你还嫌我呢,我这是在担心你!”度忱把钥匙插进电动车,一拧把手开了起来,“要不是我没在食堂看见你,特意去问的峰哥,不然你怎么回宿舍?”
  “谢谢你,但我就算骑不了车,也不是不会走路……”方家淮此刻的脑子转动得很慢,但他还是从度忱的话中发现了端倪,“不过,你为什么会发现我不在食堂?”
  度忱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又说漏了嘴,他这些天像个跟踪狂一样密切关注着方家淮的行踪,连对方中午喜欢去哪个食堂的哪个窗口都已尽数摸清。
  “呃……我这还不是关心你!”度忱编不出理由,只好破罐子破摔。
  “……谢谢啊。”方家淮的声音透过厚围巾和风声传到他的耳边。
  回到寝室,方家淮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度忱紧贴在他身后走进来,把一袋子东西放在书桌前:“这是我去药店买的感冒药和退烧药,还买了个体温计,药你这里要是没有的话就吃。”
  方家淮瘫坐在桌前,拆开了度忱给的一盒退烧药,哑声说道:“太感谢了。”
  其实这些药他自己这里都有,但看见度忱急匆匆地把一大袋子的东西摊在自己面前,他的心头不可抑制地涌上了一股暖流。
  “我……我猜你现在大概没胃口吃,就先没给你买能吃的东西,”度忱挠了挠头,“你喝了药就先睡吧,看你那嗓子哑的。我下午就在寝室,睡醒了想吃什么直接告诉我。”
  “你不去上课吗?”方家淮搅动着药,抬眼看向度忱。
  “下午是水课,可以不去,”度忱从手机里调出来课表,递给方家淮看,“没骗你啊!你之前军训那会儿不也翘过,大哥莫说二哥,不许赶我。”
  方家淮点点头,没再说话。他喝了药,疲软的感受更甚,寝室内的热空调已经在刚进门的时候就被度忱打开,吹得人困顿懒散。他不想再强装无事,机械般地脱掉臃肿的厚外衣,爬到床铺上裹起被子,闷声说道:“晚安。”
  度忱站在底下盯着他爬上去,被逗得一笑:“还‘晚安’呢,烧糊涂了吧,小可怜……你等等先别睡啊,先量下体温。”说罢,度忱举起体温计,掀起床帘直接递到方家淮枕边。他个子高,站着就能够到床沿。
  “行……”方家淮不情愿地把体温计往腋下一塞,翻身闭上眼睛。
  度忱怕他直接睡过去,在底下帮他记着时间,五分钟一到,又站起身来,轻拍床上的一团被子:“方家淮,体温计给我。”
  方家淮闷哼一声,转过身来,原本雪白的两颊已经烧出浅淡的红晕。他意识朦胧,胡乱地拔出体温计塞给度忱,含糊了一声“谢谢”,而后又一声不吭地翻回去继续睡。
  “还好,幸亏没有很高……”度忱举起温度计对光看了一眼水银柱,低语道。
  他又坐回自己的位置,静静地守了一会,直至听见方家淮的床铺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放心下来,拿出手机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火急火燎地跑过去找,我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呢,饿死我了,”度忱划拉着手机嘀咕着,“真让人不省心,我干脆就点个麻辣烫!香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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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二见~
  第24章 这碗更香
  或许是因为在病中受了度忱的照顾,方家淮久违地在梦里见到了高一的度忱。
  尽管距离高一也不过三年,可那时的度忱看起来却远比现在要令人讨厌:飞扬跋扈,骄纵狂放,留着一头竟能在教导主任眼皮子底下招摇过市的微分碎盖,每逢放假回家就爱敲方家的门,要么是来炫耀成绩,要么是来炫耀题目。
  “家淮哥!”从高中开始他们一周就只有满打满算24小时能用来休息,度忱却总是锲而不舍地在每周六夜晚找上门来,“我们老师这周发了拔尖题,你会不会做?”
  方家淮正端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只听度忱甩着本子大摇大摆地就踏入了房门。
  “拿来我看看。”他头也不抬,伸手朝度忱要题目。
  “好嘞,”度忱把本子往方家淮身边一递,却又在他将要够到之际收回,“哎,我们一中的题,哪能随随便便给你们市中人看啊?我这岂不是在通敌?”
  又是这样,先在我眼前炫耀一通,只有碰上自己不会做的题目才愿意放下身段。方家淮暗想。
  他耐着性子放下笔,抬起头看向度忱,却发现对方身上的并不是校服,反而一反常态地穿着一身西装:“你这是什么打扮?”
  话音刚落,方家的书房开始在空间扭曲。转瞬之间,方家淮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家装潢华贵的餐厅,身前的纸笔变成了摆盘考究的晚宴,身旁坐着同样西装革履的度忱。
  不是?我刚才还是个在家努力学习的高中生,怎么突然就来参加聚会了?
  他急忙侧过头去,发现身边人的面孔乍一看和现在的度忱没什么区别,可仔细端详一番后,眉目间却带着经由岁月沉淀过后的成熟。
  “家淮。”成熟的度忱开口了。
  方家淮被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顾不上看自己此刻穿着的究竟是睡衣还是校服,连忙应声了一句。
  “今天带你来这里,我是有一个请求……”度忱声线稳重,让方家淮不禁联想到在网络上看到过的一系列成功人士,“你先答应我。”
  方家淮觉得他这个要求过于无理:“你不告诉我具体要求就想让我答应,这不是先斩后奏吗?”
  度忱低下头去,笑叹道:“唉,看来我还是没能让你信服。”
  剧情的发展出乎方家淮的意料,他不明白度忱这么正式的一身装扮,又说着如此霸总风格的台词,究竟是带他来了哪里,也猜不出度忱到底想要自己满足什么请求。
  “我是谁?”度忱抬起头来,侧身直视着自己。
  方家淮一头雾水:“度忱啊。”
  “不对,我的身份,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方家淮细细思索了一番,随后开口道:“是……住在隔壁的……朋友?”
  说完后,他静默地坐着,等待度忱的下一步动作。
  “难道我在你心中就只能停留在这样的关系?”度忱很是受伤地看着自己。
  方家淮被他盯得一阵心虚,却又觉得这句台词莫名有些熟悉。他下意识回应着:“什么关系?我和你之间不就只是朋友关系吗?再多一个,舍友关系?你再不满意,那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你真的是忘记了,看来只能拿出这个……”西装度忱低下身去捣鼓着什么,随即拎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包装袋。方家淮看着他把密封严实的袋子提上桌子,一层一层地解开死结,最后在烛台刀叉边,赫然出现了一碗色泽鲜艳的麻辣烫。
  “这是我们当年的定情信物,看见这个,你不会想起什么吗?”度忱深情发问。
  定情信物?定什么情?
  方家淮这下是真的不明白度忱究竟想做什么了,他正要出口逼问,鼻尖却莫名嗅到了一阵食物的麻辣鲜香。
  他困顿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入目却是熟悉的天花板,床帘一侧亮着暖色的光线,屋内确实残留着某种刺激性美食的香气。
  哈,这是什么奇怪的梦。
  高中那时的事件确实曾发生过,可后来的金碧辉煌却让他毫无头绪。抛却梦里堪称诡异的剧情发展,方家淮睡了一觉过后倍感舒适,鼻塞也没有那么严重了。他抬起手腕抚在额上,感到先前的灼热也已退去。
  幸好这次感冒不严重……他暗自庆幸着,这样至少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他慢慢支起身子,掀起床帘的一角,看见对面的书桌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灯,度忱正背对着他,脑袋上戴着头戴式耳机,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电脑屏幕上放映着一部老电影。
  方家淮挪动了一下身体准备下床,老旧的床板应声发出一声轻响。度忱却像是在时刻监听一般,一个激灵转过头来:“家淮哥,睡醒啦?感觉怎么样?”
  “已经退烧了,感觉挺好的。”方家淮坐在床边笑着回答。
  “那就好,”度忱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床边,自然而然地抚上他的额头,“给我摸摸……确实不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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