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度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突然意识到只喝了一点酒的方家淮比平日里要生动不少,语调升高了,用词也随意了许多,讲话像个直接的小炮仗。
“那假如我要是不来,你怎么办?”度忱问道。
方家淮并不想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罕见地耍起无赖来:“你这不是来了吗!没有这个假如。”
度忱听了心里却更高兴了:“看来我在你这里很有信任度啊。”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方家淮低声说道,要不是此刻四下寂静,恐怕听不见他的声音。
“你们那个主席……很喜欢跟你说话?”度忱想起在清吧里见到的那个人,想必那就是方家淮口中的学生会主席。他对那个人的第一印象不太好,隐约觉得这个主席似乎别有用心。
方家淮摆摆手:“得了吧,我只觉得他想在我面前卖弄学识,挺讨厌的。”
度忱轻笑出声:“你不喜欢这种人?”
“是啊,下届学生会换届的时候我要把他投出去!”方家淮义愤填膺,“搞得好像他自己很有优越感一样。”
听见方家淮这么说,度忱面上的笑凝固了一瞬。他忽然想起了高中时的自己,那时的他在方家淮眼中是不是同样喜好“卖弄学识”?
度忱不愿在心里猜来猜去,他决心跨出一步:“那我呢?我以前的时候……你讨厌那个时候跟你吵题目答案的我吗?”
方家淮对于度忱这个疑惑很是吃惊,他停住了走直线的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度忱。
“你想听实话吗?”方家淮却是笑盈盈的。
度忱不禁摒住了呼吸,他思考了片刻,随即露出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你直说吧,我能承受。”
方家淮“噗嗤”一声笑了:“承受什么,又不是说你的坏话。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你,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子闹脾气。”
“哦……什么?”度忱惊叫出声。
“小一岁但不服输的小孩,为了维护自己的学霸尊严,于是和多上一年学的人叫板,就是这样,”方家淮抱着手臂,风衣下摆微动,“你不也知道,我以前都没真的生过气,怎么会讨厌你?顶多算是觉得你有点烦吧。”
“啊,哈……但话虽如此,你也没比我大太多吧!”度忱不服气起来。他在心里长呼出一口气,感叹自己在方家淮眼里的一举一动果真是能透过表象看到本质的。
但也不完全是这样,度忱庆幸地想,至少方家淮还没看出我在偷偷喜欢他。
对岸写字楼的窗户又灭了几扇,方家淮拿出手机一看,才发觉现在已将近零点,等回去估计已经超过了宿舍门禁的时间。
“糟了,一下子忘记时间了,回去估计又要到大爷的保安室登记,也不知道许松他们睡了没……”方家淮抓了一下头发。
“……其实有一个不用登记,又能到床上去睡觉的办法。”度忱环视了一圈江边的高楼大厦,隐约看见几个酒店招牌。他斟酌着开口,心跳得很快。
“什么办法?”方家淮困惑地看向他。
度忱抿了一下嘴,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随即慢慢附身靠近方家淮:“我们可以去住酒店啊。”
方家淮却是一脸迷茫:“但我们没带身份证。”
“这有什么,”度忱敲了敲手机屏幕,“现代社会,用电子身份证。”
他又往方家淮面前凑近了一些,直勾勾地盯着方家淮的眼睛:“反正明天是周末,又有什么关系?”
第21章 一夜好眠
十分钟后,两个人带着从便利店里买的一次性物品,走进江边某连锁酒店的大门。
所幸酒店里还有剩余的双床房,前台也允许使用电子身份证入住,方家淮直到刷卡进门过后才开始对自己先前的头脑一热感到困惑:我为什么就同意又和度忱睡同一间房了呢?
“江景房啊!这个位置真不错。”度忱进门后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看上去十分享受,“你先去洗吧,我先在这里享受一下夜色美景。”
方家淮应声,把风衣外套往沙发上一搭,先进浴室洗漱。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度忱却起身开始在房间里游荡,看见浴室门已经关紧,于是放心地缓缓挪动到沙发边坐下。
这件衣服,以前都没见家淮哥穿过,是新买的吧?他穿起来真好看……度忱侧过头打量着外套。
他凑上前去,心境在“闻一下衣服又不是变态”和“闻一下衣服又不等于闻人”之间反复跳动,最后将这两种纠结全数尽收,俯下身来,鼻尖悬在方家淮的风衣前轻嗅。
混杂着甜味和酒精味,底色却依旧是那股柠檬清香。
真好闻。水声停止,度忱恋恋不舍地坐起身来,随后起身在床边做出一副收拾东西的忙碌状态。
等到他洗完澡出来,却发现方家淮早就缩在被子里,眉眼舒展,呼吸平缓,看上去已经先一步沉入梦乡。
“怎么就睡了……”度忱无奈地低声叹息,他心心念念的促膝长谈怕是泡汤了。
他抬手关掉大灯,房间里只留了一盏氛围灯,随后轻手轻脚地掀开自己的那床被子,仰身靠在枕头上,明目张胆地看着方家淮的睡颜。
光线并不明亮,却让宁静的室内独有一番氛围。
晚上先去聚餐后去开会,又听那个什么主席扯东扯西,还喝了一点酒,想必现在也很累了。算了,也不是不能原谅……度忱暗想。
见方家淮在一旁熟睡,他忽然想起先前方家淮跟他信誓旦旦断定的“不能同处一室”理论,不禁轻笑起来:“今晚不是挺好,跟我天也不聊了,一个人睡得倒是舒服,还老说什么不能跟我住一间房……”
正嘀咕着,度忱看见方家淮无意识地在对床的枕头上蹭了一下,发丝蓬乱着,像一朵小蒲公英。再仔细一瞧,嘴角竟带着笑。
“梦见什么了,笑这么开心?”度忱觉得好玩,掀开被子下了床,蹲在方家淮枕边。
或许是光线旖旎,或许是空间寂静,凑近看后,度忱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跳得砰砰直响,越来越快,一股冲动自潜意识里迸发出来,随着这持续的震动在脑海中愈演愈烈。
好想亲他,好想——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度忱被惊得一下直起身来,大口喘着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心底的欲望却不愿因他的克制而善罢甘休,那股声音驱使着他去俯下身去,去感受那份令人悸动的柔软。
于是他俯下身来,抑制着自己因激动与不安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方家淮仍在熟睡,对于度忱此刻的举动一无所知。
家淮,家淮,以后要答应我……
度忱支起手臂撑在床头,在方家淮的额间轻轻留下了一个吻,如蜻蜓点水一般。
一夜好眠。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轻柔地拂上面颊,方家淮的眼睫颤动了一瞬,缓缓睁开眼睛。
自己这是……在酒店?
他警觉起来,撑起身子在四下看了一圈,发觉度忱正躺在身旁的一张单人床上酣睡,这才逐渐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
昨天是星期五,学年换届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郭旭韬组织他们几个部长一起聚餐,在结束过后转场江岸清吧,说是要修改他们组织部提交的策划案。
方家淮身为组织部部长,推脱不成,只好跟着过去。到了清吧,郭旭韬已经给他们往桌前的小杯子里倒上茶水,店内光线晦暗不清,方家淮见杯中的液体澄澈,没有多想便端起抿了一口。
不料入口后却是苹果味的酒,酒精味并不浓郁,或许酒精度并不是很高。但这里没有其他熟人,方家淮放心不下,便放下杯盏,另外点了一杯柠檬水。
“家淮,你不喝吗?”郭旭韬注意到他的动作,关切地询问,“这是江岸用低温蒸馏工艺制成的酒,去除了酒精味,保留了果香,是他们家的招牌。”
听他这么一说,方家淮更庆幸自己没接着喝下去了:“抱歉,我不喜欢喝酒。”
郭旭韬闻言只好作罢,随即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开策划案:“好吧,那我们来看看这份文件,整个策划案在文章脉络结构上没有什么问题,主要是里面的遣词造句不够书面化……家淮,要怎么修改,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但如果你需要咨询,我现在可以教你。”
方家淮对于郭旭韬这种指点人的口气很是不悦,更何况他和郭旭韬本就不熟,被他一口一个“家淮”叫着,听起来很是别扭。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依旧平和:“好的,我自己清楚。”
“家淮,我听说你父母都是大学教授?”郭旭韬给其他人吩咐完一系列事宜,却忽然提及此事,他往方家淮面前凑近了一些,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是。”方家淮直至此时才和这位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面对面近距离交谈,却已经在直觉上感到不适,言简意赅地回应了他。
“这样啊,那你报志愿的时候他们应该有给过你不少帮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