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开始了。”度忱低语含糊着。他的牙齿和双唇因为咬着冰而微微发麻,细微的吸气声与吞咽声传入方家淮的耳朵。
身旁围观的喧嚣声慢慢消失了,方家淮听不清那些兴奋的嘈杂与喝彩,却清晰地听见了度忱的喘息,感受到呼气声喷在肌肤之上的酥麻。世界在顷刻间化作寂灭,徒留他和度忱二人。
冰块在颈后游走滑动,触及皮肤的瞬时刺激引得他一阵颤栗,可度忱的力度并不重,像是生怕他被冰到或是被弄疼似的,将冰块控制在恰如其分的距离,挠得方家淮倒觉得有些痒了。
“第一个字。”其余人体谅度忱含冰块久了也会不舒服,增订规则让他写完一个字就取出来一会儿,一个一个字猜。度忱此刻已经写完了第一个字,停下来等着方家淮猜字。
“三。”方家淮刚才只觉得自己的后颈被冰由左至右横着划了三下。
“对了,”度忱笑了起来,转而再次拿起冰块叼在嘴里,“我们继续,第二个会有一点难。”
游戏还在继续,这次度忱花了较之上一个字更长的时间,方家淮感受到液体沿着脖颈开始向下流,估计是冰开始慢慢融化了。他刚要伸手去擦,却被人抢先一步用纸巾抚上了肌肤。
“抱歉,”度忱张不开嘴,从唇齿间挤出一声。
“没有的事,你写得很好,”方家淮轻轻摆头,围观的同行人里有人开始笑着催促,也有人开始夸他们玩得好。方家淮心里那股莫名的斗志也跟着被激发出来,他抬高了音调,“继续吧。”
“……好了,第二个,”度忱活动了一番下颚。
“第二个字是……色?”
“对的对的!”其余人跟着叫了起来。
江予看了一眼开始融化的冰,心里有些为难:“最后一个字了,咱们要不让家淮直接猜吧。”
“直接猜吧,待会冰化掉的水弄到身上也不舒服的。”众人纷纷赞同。
方家淮听后,转过身来,他脸上的薄红已经褪去,唯有耳尖还残余一分先前的羞色。
“三色光?”他歪了歪头。
“不对!”
方家淮咂舌:“三色视觉?”
“哎哟不是,”江予看不下去了,“不是那么和科学搭边的东西,是……某种和生物搭边的东西!”
“三色……猫。”方家淮想不出了。
度忱在一旁跟着着急:“植物!植物!”
“啊,”方家淮恍然大悟,“是三色堇!”
“没错!不用喝苦瓜汁了哈哈……”度忱伸出双臂罩住了方家淮的肩头,他整个人身上都是热的,像一个飞奔而来的火球。灼热的气息扑在方家淮的颈侧,让他竟无法自控地留恋起这相拥的一刻。
“猜对了!”方家淮跟着笑了起来,手指蜷起,在度忱的背上轻挠了一下。
度忱发出一声轻笑。
顾毓凡抱臂站在一侧,面上带着玩味的表情:“你俩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十足啊。”
度忱冲他打了个响指,嘴角都快飞上天了。
游戏成功的兴奋劲过去,方家淮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道题的答案来。方母喜好在家种花,以前也拉着他科普了不少花语相关的知识,记得三色堇的花语是……
记得这个词是度忱自己选的。
大概是被冰块冻坏了脑子,他竟然开始无端联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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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玄学问题
而后的游戏,方家淮像是还没回过神来一样,自己做国王发出了什么指令,而后又有谁被惩罚了,都在他的脑中化为一张又一张的空白页。唯有冰块与肌肤相触的快感令他沉醉,那股搔痒在他的心谱里挑逗出一记乱音。
第二天还要早起去山顶看日出,考虑到结束得太晚影响休息,一伙人打算玩过一轮就散场。和其余人告别,脚踏在客栈咯吱作响的木楼梯时,那种迷蒙恍惚的感觉还萦绕在方家淮的脑中。
“家淮哥?”度忱见走在旁边的人一脸神游的模样,看起来兴致缺缺,忍不住开口叫了他一声,不经意间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方家淮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直在回味那场游戏!
方家淮,你都在想什么啊……他在心底敲打了一下自己,随即摆了摆头,迫使自己从那份自以为是的沉沦中抽离,正色道:“走吧,回房间。”
度忱见方家淮有些魂不守舍,以为他是累了,于是让他先去洗澡。方家淮洗漱完毕后,换了一身轻松,先前脑子里想的糊涂事也一扫而空。
山脚下的信号一般,联网过后加载速度十分慢。他懒得玩手机,一面擦拭着头发,一面缓缓踱步到阳台边。阳台上摆放着几张躺椅和一方小桌,墙角处摆放的驱虫熏香气味淡雅,他见状便拉过一张躺椅,倚在上面开始望天神游。凉风习习,四下虫鸣,甚至能看见夜空中有零落几颗亮星。
在这样舒适的环境里很难不让人感到放松,方家淮顶着一头毛巾,披着一件薄外套,在躺椅上晃啊晃,不知不觉间竟迷糊了起来。
“家淮哥!家——淮——哥——!”
浴室内传来的喊声让他从昏昏欲睡中惊醒,他连忙起身,发觉是度忱在叫他,便起身往浴室门外走去:“怎么了?”
“哎呀,说来不巧,我睡衣忘拿了,你能不能给我递一下?”
方家淮感到不解:“你直接走出来拿不行么?又不是没见过上半身……”
不对,这话现在从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有些奇怪。方家淮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一下子止住话头。
度忱带笑的声音隔着门从里面幽幽传出:“见过见过,但这次是没拿下面……”
“知道了!”方家淮猛地一转身,去给度忱找“下面的”。
“不是内裤,内裤我拿了!”度忱在里面喊。
方家淮呼出一口气。
那条鲜明的夏威夷海滩风大裤衩就四仰八叉地横躺在床上,是度忱这次出来玩特地带上的,说是要符合出来玩的调性。
这都能忘记,怎么还是这么冒失……方家淮在心里编排他,几秒过后就又重新敲起了浴室门:“开门,给你拿来了,冒失鬼。”
门瞬间开了,里面伸出一条肌肉练得匀称的有力手臂,胳膊上还残留着水汽,从方家淮手里夺过那条大裤衩后便迅速消失。
方家淮还没从浴室门前挪开步子,那门一下子便敞开了,温热的水汽迎面而来。度忱怀里抱着换洗下来的衣服,上身穿着简单的背心,下身一条花裤衩,发梢上还滴着水,被他用手沿发际线撩到头顶,露出俊朗的额头来。
“我还想问你呢,你刚才在干嘛?我在里面叫了好几声才来。”度忱朝方家淮走近,轻撞了一下他的右肩。
“我?”方家淮的手揣进薄外套的兜里,“我在阳台看星星啊。”
度忱闻言一笑,把手里的东西都收拾妥帖了,撺掇方家淮:“我也要看,陪我去。”
两个人一人一张小躺椅,在阳台上舒服地吹起晚风。
“好生惬意啊!”度忱伸了个懒腰,“家淮哥,你累不累?”
“不累啊,挺开心的。”
度忱正色转身:“那你最近在学校呢,累不累?”
方家淮打了个哈哈,也看向度忱:“天道酬勤啊。”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作为你最亲爱的弟弟,”度忱晃了下腿,嘀咕起来,“话说你这学上得好卷啊,我今天吧,跟顾毓凡了解了一下你们数学系的日常生活,听着都辛苦。”
“我们系的课确实比较多,但我从小到大一直这样,你来我家那么多次,也知道我爸是个多严格的人,已经习惯了,”方家淮轻声说着,眼底浮起一层笑意,一双眼在夜空里亮如繁星,“不过我也很适应啊……劳逸结合的道理我明白,你的关心我也知道,谢谢。”
度忱看愣神了,没料到方家淮此刻面对自己会这么直率坦诚,不自在地假咳了几声:“你这突然跟我走心,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方家淮瞥了他一眼,又恢复了往常的语气:“你难道很怀念我呛你一句的时候?我只是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罢了。”
“对了,你知道今天玩游戏我为什么要选那个词吗?”度忱冷不丁地提了一嘴。
话题转移得太快,方家淮也搞不懂度忱到底想干嘛。他好不容易忘记了冰块写字时那股莫名的旖旎,这下又被度忱一句话拉回去了。
“不懂,我不太明白花。”方家淮生硬地回答,殊不知这副不自然的表现在度忱眼里已经暴露无遗,“有点困了,我要去睡觉。”
度忱看向方家淮起身收拾躺椅的身姿,默不作声地勾起了嘴角——
家淮哥,三色堇的花语是,向远方的你传递我的思念与爱。
你不会不明白吧?度忱暗想。
眼前一片黑暗,房间顶上的空调嗡嗡作响,另一张床上的度忱均匀呼吸,方家淮裹着被子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