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吴愿身上拴着的饵太沉,影响也太大,几个人需要设计出一套影响最小的诱捕方案。
  到了成云霞的主场,她也毫不客气地率先开口:“根据我们目前手头的资料和线索来分析,我并不认为吴愿就是本案的嫌疑人。具体原因有以下几点,首先,吴愿的身体条件与法医那边给出的凶手画像并不相符。根据尸体痕迹推断,凶手的身高在175cm左右,体型偏壮。而吴愿身高不到170cm,偏瘦,且身体并不强壮。其次,案发现场没有发现鞋印,属于吴愿的鞋印全部在户外,考虑到案发现场位于一层这个条件,我倾向于吴愿是曾经在案发现场徘徊过,或许他发现了死者,又或者他目睹了凶杀过程,这也与他的进入现场时步态平稳但离开现场时候步态慌张相吻合。”
  “如果他离开现场的时候步态慌张,那他更不可能是凶手了。”郎月慈补充说,“这个案子的凶手在杀人的时候是绝对冷静的。”
  “没错。”成云霞轻轻点头,肯定了郎月慈的分析,接着说道,“不过虽然我们这么分析,还是需要找他来了解情况。郝支的意思是想让你想办法把他带出来,在不惊动大鱼的情况下,跟他聊聊这个案子。”
  “不可能不惊动。”郎月慈说,“吴愿目前是在小区戒毒期间,他后面那条鱼肯定知道他的情况。毒贩没那么傻,尤其是这么大的鱼,水边走过个路人都能让他们藏起来。我有些怀疑,吴愿会不会是双重饵。”
  郝赫道:“我们也这么推测,但现在我们不动,对面也不动,这么耗着的情况下,其实对我们是有利的。如果他身上有毒贩放的饵,咱们不咬钩,急的就是他们。我们还能趁着这期间多搜集一些证据,毕竟我们也不是只有他这一个饵,只是目前他这个饵最成熟而已。”
  沉吟片刻,郎月慈说:“我倒是有个想法,我们反钓。”
  “反钓?”卢恺来了兴致,“快说说,怎么反钓?”
  郎月慈:“假设吴愿没作案,但他去过案发现场,他没报警意味着他明确知道自己不能报警,所以这件事他大概率跟谁都没说。但他确实在案发现场留下了痕迹,这就是个突破口。按照目前的资料来看,吴愿这人算不上什么心机深沉的,只要找个人稍微点一下他,让他心理防线崩溃,他一定会寻求庇护。他不可能找警方,本来他就是敏感身份,找警察等于自投罗网,这个时候他只有一个选择,跟他背后的人坦白。这么重要的事情,坦白肯定得当面说。现在既然有可能抓不住人赃并获,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扣人再顺藤摸瓜了。”
  郝赫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而后点头说:“这倒是个方法。不过……还可以再进一步,我给你个身份,如果他能大着胆子去走将功补过这条路,人赃并获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早就想好了吧?”郎月慈轻笑一声,旋即又稍正了神色,“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吴愿真的没作案。如果他是杀人之后故意伪装路过现场,那么他一定会识破我们的套路。”
  会议室内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成云霞说:“就这么做,如果预判错了,我来负责。”
  成云霞即便是作为领导的能力再不足,在办案方面却从来不会被指摘。她对案情方向的判断和掌控拥有绝对自信,也不会推诿责任。
  李隆补充道:“郝支,你得把小郎的身份做好,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可不许伤了。还有小郎也是,到时候机灵着点儿,别逞强。”
  郝赫:“那小郎也是我们的宝贝,是我让给你们刑侦的好不好?!”
  “又来了……”郎月慈扶额道,“这事能不能不提了?”
  “好好好,不提了。”郝赫起身站到郎月慈身后,双手压着他的肩膀,稍稍用力,说道,“放心吧,身份一定做好。你也调整一下状态,需要什么跟我说,保证不拖你后腿。”
  第41章
  无论是化装侦察还是钓鱼执法,前期都需要做好预案和准备。
  禁毒那边很快找了个合适的身份,又联系了线人配合,到了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线人发来消息,说当晚吴愿会到本地的一所ktv参加聚会。
  消息送到手中,郎月慈说:“就这么顺利?别是有诈吧?”
  “还真就是这么顺利,这个聚会是早就定下的,是他们一条在线的小头目过生日,他就是再不愿意出门,也还是得去。”卢恺勾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怎么样?今晚行吗?”
  郎月慈想了想,说:“一辆全贴膜的gl8,最好是黑色,本地车牌,装好监听。给我找身行头,再拿袋槟榔。哦对,再找个指虎。样品……随便找个邮票就行。”
  卢恺立刻应下:“没问题!”
  “线人是谁?”郎月慈问。
  “石斯。”
  听见这个名字,郎月慈鼻腔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鸣,接着说道:“这货最终还是被你们招安了。”
  “那还是你有能耐。”卢恺摆了摆手,“你要的东西八点之前准备好。他们玩通宵,九点半咱们准时出发。”
  卢恺刚离开,张尚翔就凑上来:“郎哥,今天说什么你也不能赶我走!我要长见识!”
  “你跟监控车。”郎月慈起身,“吃饭去,吃饱喝足好干活。”
  晚上九点半,监控车从市局开出,到了位于滨河南区的一所ktv门口。
  滨河南区原本是属于容南区的,后来城市规划改革,把它单独划分出来,成为一个高新科技新区,依靠着滨河区的科技发展底子,又有容南区的经济建设托底。
  按说有着两个大区的“喂养”,发展应该很迅猛。然而,官方说法是“政策调整导致规划不及预期”,民间说法则是更为直白的“风水不好”。
  自从滨河南区独立成区之后,这地方就没好过。各种刑事案件频发,招商引资受挫,就业情况和税收都远不及预期。为数不多留下来的企业,虽然占了本地的政策优势,办公环境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但却没能带动周围的商业与住宅。
  长达十年的改革,最终留下了一个鱼龙混杂,谁也不想要的“烂摊子”。
  就算是辖区民警拼了命地防控和宣传,滨河南区的黄赌毒数据也是全市首位,甚至与它相邻的滨河区和容南区,还曾经多次发生过“借kpi”的事情。
  一边是多得抓不过来,一边是没完成指标想办法抓人,两边竟然都会焦头烂额。
  郎月慈在容南分局干了十年,这些事他再清楚不过了,甚至就连今天的线人石斯,也是曾经多次被滨河南区送给郎月慈的“kpi”。
  这人实在是个滚刀肉,谁的话都不听,但在第一次被送到郎月慈手中之后,他竟然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不少东西。从那之后,石斯还是依旧滚刀肉,但唯独听郎月慈的。郎月慈一直想把他发展成线人,不过最终没能成行。
  一家名为“夜色已深”的ktv门口,一名身穿夹克和紧身裤的瘦高男青年钻进了路边一辆黑色gl8里。
  “郎哥!哎呦郎哥好久不见,您高升了!”青年开口就是谄媚至极的客套。
  郎月慈斜眼看了他一眼,说:“石老板才是高升了,这么大派头,古驰都穿上了。”
  “郎哥您这话说的,那不是听您话吃饱饭嘛!”石斯把身上的外套拽了拽,“假的,这是假的,两百块钱。”
  “真的假的都跟我没关系,别贫。”郎月慈抬脚虚踹了他一下,“丑话说前边,今天这人很重要,你要是敢给我捅娄子,你知道后果。”
  “不敢不敢!我可真不敢!”石斯把左手五指并拢伸到太阳xue旁边,比划了个敬礼的动作,“我现在可是登记在册的!领导看我表现!”
  “反了。”郎月慈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手边的矿泉水瓶的瓶口位置,稍稍抬起,用瓶子把石斯的左手扒拉下来,“别散德性。我同事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你是南边过来的,有便宜的新货,替老大来探路。咱俩是过命的交情,三年前我去南边避祸,正好碰上你被人追杀,我救了你,然后咱俩就混成朋友了。咱们有钱一起赚,所以你来了这边就直接来找我了。”
  “行,记性不错。”郎月慈放下水瓶,扭头看向窗外,“人进去了?”
  “嗯,进去了。”石斯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哥,这冤大头——哦不是,是吴愿——这吴愿犯了多大事啊值得你亲自下场?我看他就一小混子,真那么重要?”
  郎月慈冷眼看向他:“不是都收编了吗?没人给你讲过规矩?”
  “瞧我这破嘴!”石斯拍了下自己的脸颊,“不该问的不问!”
  “走吧,你带路。”郎月慈拉开了车门。
  这天下午郎月慈一直在跟禁毒支队的两位领导配合工作,而他所乘坐的gl8也是早就到了ktv附近,所以此时坐在厢式货车改装的监控车内的人,除了禁毒支队的队长郝赫以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郎月慈到底是何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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