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施也甩了下手,说道:“或许他并不需要引起媒体的关注。只需要引起警方的关注就可以了。一本公大教授写的犯罪心理学的专业书籍,一堆侦探类小说,一个金刚橛和一具被摆成万字符的尸体。只要有一点能够引起警方的注意,他的诉求就达到了。”
“你那本书……人格与犯罪那页……”
“是关于反社会人格的。”施也接话,“巧合太多了就不是巧合了。我现在高度怀疑杜君衡与万字案有关,他要么是知情人,要么是与受害者相关,但我目前没有查到他与万字案的受害者有什么关联。”
郎月慈追问:“审讯的时候能拿这个当突破口吗?”
“需要谨慎。”施也回答,“目前这些全部都是推测,没有一点证据,而且他的身份究竟是知情人还是间接受害人我们并不能明确,这两个身份对应的心理状态是不一样的,如果弄错了方向,或许适得其反。目前更重要的是王淑的死,这个案子现在只差凶器和口供了。我建议还是先从王淑这个案子切入,不要过早把万字案拽进来。如果他能承认是他杀的王淑,或许我们能从审讯中找到突破口和破绽,继而往下攻破。目前还是稳着点儿走,而且我也得跟领导汇报一下。毕竟万字案是沉寂了多年的未破案,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贸然提起,很有可能引发其他的蝴蝶效应。”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在操场上绕了两圈。施也看了眼手表,说:“时间差不多,领导应该开完会了,我打个电话。”
“好。”郎月慈放慢脚步,渐渐落后于施也,跟他保持大概五步的距离。这个距离保证他听不到电话内容,但如果施也有需求,他也能第一时间追上去。
另外,这个距离也恰好能够让郎月慈仔细地观察施也的“全貌”。
施也今天穿了件蓝灰色的风衣,依旧是深色裤子和休闲鞋,风衣恰到好处的长度和腰线把他的比例勾勒得近乎完美。蓝灰色并不明亮,里面的穿搭也都是深色调。
其实施也这段时间的衣服全都是沉稳的颜色,郎月慈猜测,他是在用衣服来提升自己的年龄感。毕竟如果是第一天见面时那个穿着,说他是大学生也有人信。但或许是因为施也整个人的气质太明媚了,蓝灰色都让他穿出了别样的活力。现在看来,最能提升他年龄感的反倒是警服。毕竟无论系统内外,潜意识中都认为白衬衫等于高年资。
一通电话打了十分钟,郎月慈就在施也身后跟着走了十分钟。挂断电话后,施也转过身来,倒退着走,仍是习惯性地带着温和的笑意:“领导还有领导,还得向上汇报,我得等通知了。”
阳光洒在施也的脸上,把他的笑容映得更加温暖,晃得郎月慈完全不敢直视。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异常跳动,郎月慈抬起手,无意识地揉了下胸口。
“怎么了?不舒服?”施也停住脚询问道。
“痒。”郎月慈避开了施也关切的目光。
“你撒谎了。”
“……”郎月慈停在原地,他放下手看着施也,“你不是不分析我吗?”
“抱歉,无意识的。”施也说道,“你不舒服就直说,咱们回去就是了。我不会在明知道你不舒服的情况下还强迫你工作的。”
“可能太阳晃的,刚才突然有一下感觉心悸了。”郎月慈回答,接着又说,“这句是真的,没撒谎。”
施也道:“好,这句是真的。那我们现在去杜君衡家?”
“可以。”
第22章
杜君衡住的也是两居室,家里虽然东西多,但并不显凌乱。在房间内仔细翻看过一遍之后,郎月慈询问施也是否有收获。
施也站在书房的门口,说:“正常得不正常。”
“怎么说?”
“我在这个家里看不到他的性格。可能有点儿抽象,让我想想怎么解释。”施也思索片刻,说,“这里像个陈列室,陈列着生活用品,却不承载任何人的生活。”
郎月慈分析:“或许是他平常总在王淑家生活?”
施也:“但也不至于这里一点没有。如果把这些东西上面制造出一些尘土做个旧,你说它是尘封了十多年也完全不违和。”
思考片刻,郎月慈说:“想到一个词。行尸走肉。”
“对!这个贴切!”施也的眼睛亮亮的,“他好像活着,又并不是真的活着。”
郎月慈避开了施也的目光,说:“如果照你的说法,房子是一个人心灵和精神的投射,那杜君衡这个房子里就是荒芜。物品只是存在着,但已经很久没有被滋养过。”
施也道:“别说,你这几个词用的有点儿专业的味道了。”
“我班门弄斧了。”郎月慈双臂环绕在胸前,边思考边说,“这夫妻俩真的很怪。死者明显有牵挂,而凶手却是个心已经死了的。”
“夫妻俩……”施也若有所思。
郎月慈以为施也是在对死者与凶手的关系存疑,于是纠正道:“严谨地说,是曾经是夫妻的两个人。”
“不。你说的没错。”施也说,“法律上他们不是夫妻,但实际上他们仍旧在以夫妻的身份与关系相处着。你之前不是怀疑死者是自己杀了自己吗?如果把夫妻看作一个人,你的说法就不荒诞了。”
“共谋?!”
“没错,就是共谋。否则无法解释现场那么多的矛盾。”施也一边仔细观察着书柜里的书,一边说道,“王淑是个将死之人,她选择了自己离开的方式。还记得孙勤学口供里提到的,案发前杜君衡跟他说过的话吗?”
“杜君衡说‘老婆都要死了,自己很难过’那句?”郎月慈很快从记忆中挖出了这个答案。
“对。这句话既可以理解成王淑被医生下达了最后的判决,也可以说是,杜君衡知道当晚会发生什么。他的情绪失控当然有他要做不在场证明这个目的,但当时餐厅的视频我看了,他并不是完全在演。”
“他会为了妻子的死而难过,但他还要杀。”郎月慈说,“如果把夫妻看作一个人,那就是……”
“献祭。”施也接过话来,“让死亡更有意义,要死得其所,要达到他们的目的。”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郎月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郎月慈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二人都吓了一跳。施也撑着墙缓神,而郎月慈则是蹲着接完的电话。
挂断之后,郎月慈捂着胸口,抬头看向施也。俩人对视片刻,接连笑出了声。
施也长出一口气,仍是止不住笑意:“我被吓也就算了,你自己的手机铃声都能把你吓到?”
“太专心了。而且刚才说的话题也多少有点儿瘆人。”
施也走到郎月慈身边,向他伸出手:“拉你起来?”
“多谢。”郎月慈拽住施也的手腕站了起来。他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说:“成支说下午的询问没有进展,但杜君衡同意了测谎,让咱们先回去。”
“他竟然同意了?”这实在是出乎施也的意料。
杜君衡的状态以及现有的证据都表明他嫌疑非常大,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的第一选择都不应该是同意测谎。
但无论如何,杜君衡同意测谎,意味着施也不用等待那些教条刻板的规则和审批,可以尽快进入审讯室于杜君衡对话,这对于案件、对于市局和对施也来说都是好事。
二人回到市局时,成云霞刚好带着徐圣昭刚从询问室出来。
进入办公室后,徐圣昭灌了一整杯水,接着瘫坐在椅子上,感叹道:“我把自己都给问累了,他还没反应。郎哥!救救我!”
郎月慈拿了块巧克力扔过去,同时说道:“下次直接喊巧克力会更快一点。”
“那不行。”徐圣昭接住,“巧克力听不见,但是郎哥能听见。”
“德性!”郎月慈笑道,“缓缓吧,别跟自己较劲。”
徐圣昭说:“我真想给他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这么大的嫌疑,他竟然同意做测谎。”
郎月慈:“开颅得去楼上找你美女姐姐,不过开颅只能看脑组织,看不了人的想法。”
“哎呀郎哥!你就不能有点儿幽默感吗?!”徐圣昭看向郎月慈的方向,撑着头说道,“施教授,测谎是您亲自做吗?”
“是。”
“如果他没有通过测谎,我们就多了一个攻破方向,是不是这个道理?”徐圣昭继续问。
“理论上是。但破案不是靠理论就可以的。测谎的结果只有两个,而且是五五开,不能只想着理论上成功的那50%。”施也回答说,“通不通过测谎,都无法证明他是否有罪。测谎结果是不能作为证据的,想要定罪让这个案子无懈可击,还得靠你们。”
“啊!好难啊!谁来给我个任意门让我穿越回去吧!”徐圣昭叹道。
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截停了徐圣昭的感慨。
平时郎月慈在办公室的时间最多,所以电话就放在他和张尚翔的桌子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