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夏清禾眼里闪过不可置信，下意识道：“不可能。”
  “你那时……不是拒绝我了吗？”
  窗外忽而刮起一阵风，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斑驳的树影晃来晃去，让漫进屋内的光斑也时而明明灭灭。
  “是，”裴骏杰肯定道，“拒绝你的原因，是我意识到，我好像对你，也有不一样的感情。”
  “但我不敢承认。”
  “夏清禾，”裴骏杰目光炯炯看着他，“真正的胆小鬼，一直是我。”
  “……为什么。”夏清禾嘴巴张张合合，还想问些什么。
  但他脑子现在乱成一团浆糊，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裴骏杰继续说话：“那句话说得有歧义。”
  “没想到你会听见，”裴骏杰顿了下，开口，“我想的是，如果你是女生，我们可以像正常的异性恋一样，恋爱、结婚。”
  “我妈……可能不会反对，甚至会送上祝福。”
  “事情会变得简单，也不用因为，喜欢的是一个男人，和家里出现争执和分歧。”
  “但后来我也意识到，这件事不可能，不如选择去坦诚接受，在我妈发现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后，我选择如实地告诉家里，”裴骏杰定定地看着夏清禾，唇角微抿，“后面的事情你也清楚，我妈不接受。”
  “我和她坦白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也跟她表示，我想和你在一起，但她坚信，我是暂时走错了路。”
  “夏清禾，这是我和她第一次出现分歧。”
  “我坚信，我没有错。”
  听到这里，夏清禾心脏像被什么击中一般，猛地跳快了几分。
  他万万没料到，裴骏杰当时说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思绪回转，夏清禾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
  裴骏杰说了同样的话，但这一次，他心里没再有了揪心、难受。
  也没有再蜷缩着身体，默默流泪，不想被裴骏杰发现。
  在被潮湿阵雨淹没的夜晚，他只想抱抱他。
  两人没有再说话，长达一分钟的沉默过去后。
  夏清禾说话：“温度计，拿给我看看。”
  裴骏杰取下温度计，动作恢复正常，递给夏清禾。
  夏清禾接过，看了上面的数值。
  “没发烧了，”他松了口气，但又突然想起凌晨时分，裴骏杰的咳嗽声，顿了下，提醒，“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要是有，记得吃药，最好是再去看看医生。”
  “好，我知道。”
  裴骏杰应了声，神色很淡，但看向夏清禾的眼眸明显柔和下来。
  夏清禾被他看出了几分无措，该说的话他也都已经说完，于是道：“送我回去吧。”
  “好，”裴骏杰没有拒绝，但又突然想起什么，沉默几秒钟，说话，“还要上厕所吗？”
  夏清禾蹭地红了脸，瞬间想起了昨晚两次不那么美妙且羞耻的回忆。
  但他还是老实回答：“我要上个小的。”
  裴骏杰点头，说话：“我去把椅子给你先摆好。”
  “不用，我右腿已经不痛了，站着上就行，”夏清禾忙摆手拒绝，“你把椅子擦干净，先还了吧。”
  “没事，等你走了再还也行，”裴骏杰说话，“他们不急用。”
  “听我的。”夏清禾拄着拐杖站起身，“我先去上厕所。”
  说完，他不容置喙地往厕所方向走。
  裴骏杰无奈夏清禾的固执，但还是不放心，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夏清禾感觉到了裴骏杰的担心，他微抿起唇，进了厕所，就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了锁上。
  “哗啦啦。”
  冲水声结束。
  夏清禾提好裤子，一下想起昨天，裴骏杰就是在这时候闯进来。
  他不由感叹，幸好这次前车之鉴把门锁了。
  夏清禾拄着拐杖，走到厕所门前，解开小锁，打开门。
  裴骏杰竟然没在门口站着，夏清禾疑惑，往玄关外的主屋方向望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他开门的声音，裴骏杰的身影立刻从主屋方向的出现，和夏清禾视线对上。
  他脸上有点着急，看见夏清禾，说话：“怎么不叫我？”
  “我自己能行，”夏清禾三两步走到盥洗池，打开水龙头洗手，“你去忙你的。”
  裴骏杰无奈叹一口气，站到夏清禾身后不远处。
  “我没什么要忙的。”
  “刚刚把椅子擦了，待会儿下楼顺便还了。”
  夏清禾应了声好，洗完手转过身，示意裴骏杰让他。
  厕所门口的玄关本就小得可怜，裴骏杰这大个子一站，大半过路的位置全被他占完了。
  “等等。”
  裴骏杰从一旁抽了两张纸，替夏清禾把水擦干，这才侧身让他。
  “你先去沙发吧，我来帮你换鞋。”
  夏清禾道了声好，有些不情不愿地往沙发方向去。
  换鞋这种事，他自己也能行。
  想到这儿，夏清禾脚上的步子快上了几分，他想趁裴骏杰没来前，先去沙发处把鞋换了。
  裴骏杰只是去丢了下卫生纸，丢完便迅速跟着夏清禾，手虚掩在他身后，生怕他摔跤。
  夏清禾对他如此谨小慎微的保护感到无奈，但也不想指责裴骏杰，毕竟，他是好意。
  走到沙发前，裴骏杰先去一旁拿来了夏清禾的运动鞋。
  待夏清禾坐下后，他便躬身蹲下。
  从夏清禾这里看去，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和长而微垂的睫毛。
  裴骏杰轻柔地捧起他的脚，先给他穿袜子。
  夏清禾觉得他动作有些太轻了，忍不住说了句痒，催促道：“快点儿。”
  无意之间，他耳朵却变得发红，放在沙发上原本摊开的手掌也无意识攥紧。
  裴骏杰没发现夏清禾的小动作，嗯了声后，把动作加快了几分，但依旧轻微谨慎。
  穿好鞋，夏清禾松了口气，扶着裴骏杰站起身。
  裴骏杰把拐杖递给他，说话：“先去门口等我。”
  “我拿东西。”
  夏清禾应了声好，有些慌不择路一般，立刻转身去往大门方向。
  “呼。”
  走到门口，在距离大门只有十几厘米处，夏清禾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大门在他头顶处垂下阴影，夏清禾的脸藏在暗色里，看不清表情。
  他把手按在门把手处，停顿片刻。
  心脏现在还跳得有些快，过了几秒，稍微缓过来，夏清禾这才按下门把手开门。
  大门敞开，夏清禾站在门外，把身子朝向屋内的方向。
  大约一分钟后，裴骏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关处。
  他一只手拿着那把蓝色塑料凳，另一只手提着两个塑料袋。
  一个塑料袋里，装着些鸡蛋，另一个装着昨晚打碎的杯子残渣。
  夏清禾不知道裴骏杰带鸡蛋干嘛，但看着杯子四分五裂的残渣，心里着实有些不好受。
  昨天拿来外包装的牛皮纸袋也被揉成一团，一起放置在那个塑料袋里，如同垃圾。
  裴骏杰每走动一步，身体的颠簸都会使塑料袋发出几声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那声音不大，每一声却都被夏清禾用耳朵清楚地捕捉到了。
  他竭力想让自己忽视，心里却还是升起一股子愧疚感，眼睛不由向下撇了两下，避免和裴骏杰对视。
  裴骏杰走近，夏清禾指着装杯子残渣的塑料袋，装作不在意地询问：“你把这个拿着干嘛？”
  “垃圾，”裴骏杰提了提袋子，“拿去丢了。”
  夏清禾听见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说：“东西你留给我吧，我带回去。”
  裴骏杰动作一顿，黑而深沉的眸子看向夏清禾，过了一会儿，开口：“不了吧。”
  “都碎了，你要的话，我之后再做了拿给你。”
  “别折腾，”夏清禾皱眉，拒绝，“我真没有因为这个杯子再生气。”
  裴骏杰不语，只是这么看着夏清禾。
  夏清禾没来由被他看得心虚，咳嗽两声：“你要真想做……”
  “我们下次可以一起。”
  说完这句，夏清禾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耳根又红了，连忙补充：“我说的是做杯子。”
  第100章 不同的他
  “嗯。”
  裴骏杰低沉的嗓音在他正上方的前面响起，唇角微微翘起了几分，但并不明显。
  夏清禾结结巴巴，说话：“走，走吧。”
  说完，他也不管裴骏杰，自顾自往楼梯方向去。
  “慢点。”裴骏杰招呼，此刻他手上拿了东西，也没办法抱或者扶夏清禾。
  夏清禾说了句“我知道”，但脚上的步子并没有减慢。
  裴骏杰没办法，忙关了门，跟在夏清禾身后。
  下了两层楼，裴骏杰叫住夏清禾：“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