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停留的那一瞬间,季时瑜感受到了他下颌是多么紧绷,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差点要将掌心割开。
  手腕有些颤抖,季时瑜平缓了几秒钟,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蒋明铖已经不止一次表露出要把他关起来的想法,这让季时瑜感到恐惧,一次两次或许只是威胁,第三次呢?
  蒋明铖向他逼近,滚烫的呼吸拍打在他的脸上:“你害怕了,瑜哥。”
  季时瑜怒目圆睁地看着他,不想露怯。
  “害怕就老实点,你知道的,我真的做得出来。”
  季时瑜感觉自己被气得牙根都痒痒了,额头的青筋暴起:“蒋明铖,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只是你的玩物吗,高兴了就拿起来玩一玩,不高兴了就扔到一旁甚至踩上一脚。”
  “我把你当什么?你怎么敢问我这个问题的!”蒋明铖的脸涨成紫红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一样,“我倒想问问你把我当什么!”
  “你是混蛋!”季时瑜没忍住叫骂出声,“你目中无人骄傲自大,你就是个混蛋!”
  蒋明铖被气笑了,扼住他的下巴,逼他的目光与自己平齐,露出一个森冷的笑:“那你是没见过我更混蛋的样子。”
  说着他就把季时瑜推倒,整个人压了上去。
  季时瑜怕了,他才刚做过,再做一次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彻底结束,这对季时瑜来说是未知的恐怖。
  “你放开我,你除了像一个随便发.情的疯狗一样还会做什么!你能不能理智一点!我不想跟你做!”
  季时瑜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嗓子快要劈叉了,嘶哑难听。
  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的身体倏地停下了作乱的手,他花了片刻才理清季时瑜不想跟他做的这个事实。
  两种粗重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空气弥漫着谁也不肯让谁的针锋对决的压迫感。
  “不想和我做,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蒋明铖的眼神流露出一些悲伤的神色。
  “我什么身份?”季时瑜费力地问。
  如果蒋明铖敢说他的身份是“床伴”、“情人”,那么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地一脚将他踹倒!
  “你他妈是我男朋友!”
  蒋明铖怒视着他,发出一声猛兽般的低吼。可季时瑜却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助和迷茫。
  季时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是幻听了吗?蒋明铖说他是什么?男朋友?可……可不是他承认他们只是包养的关系吗?现在又说是男朋友?这是什么意思?开玩笑?
  很遗憾,季时瑜没从他的表情中读取到任何玩笑的意味。
  这短短一句话,如同一枚炸弹,将季时瑜心底看似平静的湖面炸出一个巨大的漩涡,白色的浪花被掀了起来,站在岸边的人被浇了个透心凉。
  可季时瑜躁动滚烫的情绪却迟迟没有平复。
  心脏不眠不休、不知疲倦地猛烈跳动,他敢肯定自己的心跳一定飙升到了130以上。
  这一次,他们两人之间率先冷静下来的人竟是蒋明铖。
  长时间紧咬牙关,让他口腔里弥漫着一股酸意,被打了一巴掌的脸颊处也滋滋冒着痛,他用手背轻轻贴在伤口上,漆黑的兽眸注视着季时瑜,不想错过任何一点他脸上的神情。
  季时瑜张开嘴,费解:“不是你……说我们只是包养关系吗……”
  他清澈的眼睛中满是迷茫和不解,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一样让人心生怜悯。
  “那只是你以为。”蒋明铖沉声道。
  “可你没有否认。”
  季时瑜说的是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天。
  蒋明铖想到那天,眼神闪避,他错开季时瑜的目光,半耷着眼皮,看上去很无辜,又有些心虚的样子。
  “是你先和我撇清关系的,是你先气我的。”他小声说。
  “你……”
  季时瑜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一脸复杂地看着他的侧脸,巴掌印依旧明显,甚至有些红肿,他下意识攥了下手心,扇巴掌时掌心接触脸颊的感觉似乎还留有残余……
  是他冲动了,不管再怎么生气都不该动手打人。
  季时瑜在心里默念,但是他说话很过分,该打。
  矛盾的心理让季时瑜稍微冷静了下来,他刚想问蒋明铖的伤口需不需要擦药,毕竟他好歹也是一个公司的总裁,就这么顶着伤口去工作好像不太好。
  想到这里,季时瑜紧抿的嘴角松动了几分。
  “你确定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跟我争吵吗?”蒋明铖的声音中带着谴责的意味。
  季时瑜没有再纠正他的错误说法,傅予安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但是他已经不抱希望能说服蒋明铖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打也打过了,气也气过了,再说了,他脸上这两巴掌……看着还挺好笑。
  季时瑜当然没有当着他的面笑出来,只是改口问:“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后背上还有上次关禁闭的疤痕,干嘛跑过来。”
  他要是不过来的话,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顾靳泽说我再不过来,你就要订婚了。”蒋明铖冷冷道。
  “他就是故意拱火。”
  “你要是不做这种事,他想拱火也拱不起来。”
  这话也有道理,但……
  蒋明铖打断了他的思考,长臂一挥拦住他的肩膀,两人一同进了被窝。
  季时瑜不得不承认,蒋明铖承认他是他的男朋友那一刻,他非常地高兴,这是这么多年来他最高兴的一天,但他的胆怯让他不敢问出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怕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毕竟蒋明铖只是承认了他男朋友的身份,并没有说喜欢他。那天夜晚病房里的吻让季时瑜深信不疑:蒋明铖喜欢的一直都是蒋锦乘。
  这让他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蒋明铖是否已经没那么喜欢蒋锦乘了。
  索性目前的局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管曾经蒋明铖喜欢着谁,如果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他愿意放下过往试着喜欢自己,那么季时瑜非常愿意接受。
  在沉入睡梦之前,季时瑜感觉似乎有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在他的额头上轻轻贴了一下。
  像是一个晚安吻。
  但很快他就彻底睡着了,没来及思考这个究竟是不是一个吻,也没思考这个吻意味着什么。
  ***
  蒋锦乘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已经到了强制住院的地步。
  他只能休学。
  虽然医生顾忌着蒋家,对他说:“身体恢复得好的话,没多久就可以继续去上学。”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恐怕很难实现了。
  他的腺体突然恶化,必须进行摘除手术,可他又有严重的心脏病,根本无法支撑他做完这个手术。
  这简直是一个世纪难题。
  国内国外无数个专家齐聚一起,也寻找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唯一可行的办法,是先给他做复杂先心病手术,如果能成功的话,那么恢复一段时间之后就可以着手腺体摘除手术了。
  没人能保证蒋锦乘活着走出手术室,甚至连几成的把握都没有。
  讨论不出个结果来,蒋锦乘日复一日地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地看向窗外漂泊的云彩。
  季时瑜就坐在一旁,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单薄无力。
  期间姨妈来过几次,每次都是眼眶通红,脸上带着泪水。自从她的亲生儿子去世后,蒋锦乘就成了她的心理寄托。
  蒋锦乘脸色苍白,还不忘安抚母亲:“妈妈。”
  姨妈摸了摸他的头,没忍住小声啜泣起来。
  季时瑜悄无声息地退出病房,看到蒋明铖靠在走廊的墙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51章 都会好起来的
  季时瑜的脸上还是满面愁容,看到蒋明铖的时候微微一愣。
  “阿铖,怎么不进去。”
  蒋明铖抬起头,嘴唇似乎动了动,眼中闪过复杂难辨的神情,当时的季时瑜只当他是担心哥哥的身体状况,没多想。
  “哥哥恐怕不想看见我。”蒋明铖坦诚地说。
  这一句话可解读性实在是太高了,而得知他隐秘情愫的季时瑜却只能理解出一层意思——他在难过蒋锦乘不待见他。
  与蒋明铖的积极主动示好截然相反,蒋锦乘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视若无睹,偶尔心情好了会和他说几句话,心情不好就干脆把他当成空气一样无视。
  这似乎已经是他们两个最好的相处模式了。
  季时瑜忙着安抚他:“怎么会。”
  蒋明铖嘴角含着一抹浅笑,摇了摇头说:“瑜哥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哥哥一直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个。”
  瞧瞧他说得多么可怜。季时瑜都忍不住有些心疼了。
  在可怜爱而不得的蒋明铖的同时,季时瑜也同样在可怜自己。
  “锦乘最近情绪不太好,如果可以的话,你劝劝他吧。”其实季时瑜知道蒋锦乘主意很正,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一定会听,所以他这么说,只是给蒋明铖一个和他多说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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