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难怪新潮,自家一天三顿饭供应着,还跑来外面花钱吃饭,在本地人眼里不是脑壳有泡是什么?
  连阿果那些半大小孩都每天老实在家吃饭,夜宵店里的年轻人不图口味,吃的就是这一份叛逆和与众不同。
  大家边吃边聊。
  贺珍之前听说过吾掠,这次对蒋宜周更感兴趣,问他大好的暑假怎么会想到来他们这小地方。
  蒋宜周笑眯眯道:“我哥在这儿啊。外面我都玩遍了,没意思。在乡下住一住感觉很舒适。”
  贺珍不太懂为什么后妈的儿子会跟前妻的儿子关系好,但这是别人的家事,也轮不到她质疑,笑着附和道:“我也觉得老家挺好的。”
  吾水珍不以为然:“珍珍你从小在这儿长大,蒋宜周只不过是来短期度假,很快就会走,感受不一样的。”
  蒋宜周不知道她这话想表达什么意思,但贺珍明显是听懂了,掐了吾水珍胳膊一把,笑道:“我能不知道?用得着你说呀。”
  吾水珍鼓了鼓嘴巴,留给蒋宜周一个不屑的眼神。
  蒋宜周:“……”
  就很气。
  蒋宜周化气愤为动力,哐哐灌了两大杯肥宅快乐水,心情总算美妙不少,决定直接把吾水珍当空气,他只和吾掠聊天就好。
  奈何吾掠是个毫无破绽的,只要蒋宜周的话题稍有偏离,他就装听不懂,或者干脆不回答了。
  于是,蒋宜周更气了。
  离开前,他装作要上卫生间,让吾掠先去车上等。
  贺珍住得近,摆摆手直接回家了。
  吾水珍到收银台结账,一转头见蒋宜周还在,有些意外:“怎么了?”
  蒋宜周开门见山:“你今晚是不是还请了别人?”
  吾水珍挑眉:“你怎么知道?”
  蒋宜周翻了个白眼,算是回敬。
  拜托,他又不傻,贺珍穿着卡通拖鞋就来了,头发上还夹着鲨鱼夹,一看就不是提前准备过的样子。
  “你是不是请的那个相亲对象?”蒋宜周不想让吾掠沾边,只用“那个”指代。
  吾水珍没察觉他的小九九,倒是没否认,道:“我请了她和她表妹,但她们爽约了。”
  神情间忍不住泄露出一丝不快。
  蒋宜周早就猜到了。
  他觉得挺好。对方没眼光没审美没诚信,正好不必浪费他们时间,还赔进去一顿宵夜。
  吾掠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会伤感,总比来了之后说一些“抱歉,我们不合适”之类无用的话好。
  他问:“那你怎么好心叫上我,不怕我当电灯泡?”
  吾水珍轻哼一声:“把你留在家里,我哥肯定不来。”
  她没说的是,对方家长今天还有点瞧中了蒋宜周的意思。吾水珍把他叫来,就是想让对方脚踏实地一点。
  蒋宜周是家世优良的官g二代,虽然靠山不在了,也不影响他穿名牌,开好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一个乡下姑娘。
  还是吾掠这种知根知底扎根本地的男人最靠得住。
  吾水珍之所以没说这些,是不想看蒋宜周翘尾巴。
  不过她猜错了,蒋宜周就算知道,也不会得意,只会觉得对方果然没眼光。
  吾掠难道不比他好?他除了城市户口、学历高一点、家庭存款多点,哪里比得上吾掠?
  吾掠虽然性格闷,但脾气好、会厨艺、会手工、还能写一手漂亮书法,长得还那么帅,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财富比蒋宜周更多。周勤勇留了遗产给他,而蒋宜周至今还没自己赚过一毛钱,刷的一直是蒋惜文的副卡。
  在他眼里,吾掠的条件近乎完美,比他可好太多了!
  所以阿果提到相亲对象的客观条件后,他才会那么不满。
  吾掠明明值得更好的!居然连他的亲舅舅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第82章
  等两人出门,车边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哥呢?”吾水珍当即就变了脸色,要去找人。
  蒋宜周倒不怎么在意,道:“说不定随便走走消食去了,毕竟难得来一次镇上。”
  吾水珍横他一眼:“他在镇上没熟人,不可能到处逛。”
  她这老母鸡护崽的姿态,倒是让蒋宜周奇怪起来:“你干嘛这么紧张?”
  吾水珍抿着嘴唇,没搭理他。倒是没像没头苍蝇似地到处去找,只是忍不住轻轻跺了跺脚。
  过了一会儿,就见吾掠从街角拐过来,手里提着个袋子。
  吾水珍抢先一步迎上去,问:“哥,你干什么去了?”
  一时没能克制住情绪,语气又急又气。
  蒋宜周更觉得奇怪了,但注意力先被吾掠手上的袋子吸引了:“你去药店了?”
  “嗯。”吾掠把东西给他,“家里的驱蚊药没了,药店恰好就在附近,我去买了一瓶,免得之后忘记。”
  家里需要用驱蚊药的只有一个人。
  蒋宜周有点感动,接过袋子,说:“上车吧。”
  吾水珍却忍不住抱怨:“那也要跟我们说一声呀。”
  没等吾掠回话,蒋宜周就替她拉开车门,做出请的手势:“好了好了,公主别念叨了,他不是回来了么。”
  吾水珍闭了嘴,愤愤地瞪他一眼,才坐进车里。
  把吾水珍送回家后,蒋宜周依旧将车子停到祠堂前的空地上,和吾掠一起走路回家。
  他们很久没有一起走在星空下,穿过田野,并肩回家了。
  以前的每次都会有阿财半路摇晃着尾巴来迎接。但现在前方的道路上却安安静静,没有熟悉的影子。
  蒋宜周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吾掠侧过脸,问:“怎么了?”
  蒋宜周不想提伤心事,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吾掠的伤心事来开心开心:“你知道你妹今天本来打算请的人不是贺珍么?”
  他原以为吾掠会讶异,谁知吾掠略一沉默,很简短地答:“知道。”
  这下轮到蒋宜周吃惊了,心里却不知怎么的,很矛盾地涌上一点激动和期待,声线都压抑得紧张起来:“那你知道她原本请的人是谁吗?”
  吾掠“嗯”了声。
  蒋宜周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沉默着,突然脚一崴,“呀”地一声,蹲下去。
  等吾掠凑近来查看时,苦着脸说:“死蚊子把我的腿咬肿了,麻得站不起来,你背我回去吧。”
  吾掠一时没动。
  今夜多云,夜色不是很亮,蒋宜周看不清吾掠的表情。
  但他最近憋出的火气可不少,所以一点也不羞愧,一副理所当然的派头:“以前又不是没背过,我最近也没有变重。”
  这两天吾掠避嫌避得他很有意见,蒋宜周是半点也不可能让步的。
  吾掠沉默了至少半分钟,似乎才想出解决的办法:“我扶着你走。”
  “不要。”蒋宜周断然拒绝,甚至朝他伸出了双手,“快点,蹲下。你不想背我,准备背谁?”
  吾掠有几秒像冰山似的,一动不动。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在他身前蹲下了。
  蒋宜周立刻手脚并用,爬上他后背,嘴上仍没止住话头:“你难道想去背外人?背相亲对象?哼,人家可没有我这么有眼光。”
  话语间还带出几丝幸灾乐祸来。
  吾掠拿他没办法,天性不是爱分辨争论的人,就任他说,只淡淡提醒了一句:“小心蚊子飞进嘴巴里。”
  蒋宜周果然立即闭了嘴。
  四野很安静,只偶尔响起草间的虫鸣声,整个村庄都渐渐陷入沉睡,只零星亮着几盏模糊灯火,越发衬得天地广大,脚下的路窄窄一条。
  仿佛只有他们俩。
  蒋宜周很喜欢这种感觉,猛地一把搂住吾掠的脖子,往前冲的力度让吾掠控制不住地弯了弯背,托住他膝窝的手缓缓收紧力道。
  蒋宜周双臂环住吾掠的脖颈,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有的人不被人喜欢,不是因为他本身不好,而是他注定要被另一个人喜欢。”
  吾掠脚步微顿。
  蒋宜周继续说:“因为我命好、性格好、八字旺,做什么都注定顺顺利利,老天爷提前替我把所有的障碍都扫清了。所以,就算相亲对象不喜欢你也没关系,不是你不好,原因在我,怪我,这是注定的事。”
  吾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喉间才滚出两个字:“不是。”
  蒋宜周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冥顽不灵,微愣:“嗯?”
  吾掠却不说了,只是一路沉默地背着他往前走,就连蒋宜周勒着他脖子威胁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不过是微微侧头避开力道,往上托了托不让蒋宜周掉下去,脚步完全不乱地往家的方向走。
  一到家蒋宜周就没有理由缠着吾掠了,总不能跟进吾掠卧室来一场霸王硬上弓,只好拖拖拉拉地收拾衣服准备冲澡。
  然而他一进卧室就察觉到了不对。
  倒不是他多么敏锐,而是他原本塞在行李箱里的衣服居然被扔到了床上和地上。整个箱子凌乱地摊开放着,明显被翻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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