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人喜欢人的各种模式都见过,就差没亲眼见识人喜欢猪,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肖在渝追求他,他稍加考虑后就心防松动准备接受……
寂静的院子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吾掠从洗手间回来进了正屋,然后是卧室门轻微的声响。
他回房间了。
蒋宜周竖着耳朵屏气凝神地听完,直到四周重又安静下来,才翻了个身,继续思考。
老实讲,他现在没有非要让吾掠也喜欢男人的想法,甚至也没期待吾掠同样地喜欢他。
如果吾掠现在告诉他,他喜欢男人,甚至是喜欢蒋宜周……蒋宜周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激动得轻颤,要是真的,恐怕他能中风似的打着摆子厥过去。
还是别了,要是每天啥也不干,总想象这种不靠谱的场面,哪天上瘾,就算治好了也是流口水的命。
他要稳住。
千万得稳住。
这些年,蒋宜周见过许多男女向喜欢的人表白,这喜欢有很多种,有漫长暗恋多年的,有短暂的前一晚趴体上一见就合眼缘,第二天风风火火表白合体的。
当时他还感慨,不愧是鬼佬,一个敢表白一个敢答应,诚实面对内心情感,追求结果无论成败,对得起自己,才不枉人生。
可那是在美国,异域他乡,现在在国内,这一套会适用么?
蒋宜周不知道。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因为去了国外感受到氛围才会种下喜欢男生的因,还是自己骨子里就有喜欢男生的天性,去了美国才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地被释放出来。
但无论如何,他决定徐徐图之。
吾掠这八风不动、对什么都看得很淡的性子,是一个需要他慢慢攻克的课题,到时结果是好是坏,到时候再说,反正无论开心还是痛苦,留给以后的蒋宜周去承受,他现在不想去考虑。
当下的他只需要步步为营,让吾掠心里的天平一点点往他的方向倾斜。
至于具体怎么操作……
今天太晚了,先睡吧,明天睡醒再说。
他拿过床头的木雕哆啦a梦,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又心满意足地放在心口摇了摇,最后贴脸放在枕头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蒋宜周还睡得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就被人轻轻推了推。
虽然才五点多,但天光已经大亮,被纱帘遮住大半后,还是能清晰地照出床上熟睡的人的面容。
“起床了。”
吾掠俯身小幅度摇了摇他的肩膀。
蒋宜周闭着眼睛长长地嗯了一声,这一声称不上是回应,更多的是被打扰的不满,接着就蹙着眉头拉上毯子连头盖脸地蒙住了。
吾掠又轻轻推了推,换来蒋宜周团起身体翻到另一边。
吾掠无奈道:“早饭我留在灶上,你早点起,别让水烧干了。”
蒋宜周呼吸绵长,没动。
“那你睡吧,我先走了。”
蒋宜周再次长长地嗯了一声,这声还没结束,他就跟魂魄猛地回体一样,一蹬腿,翻过身来。
只是这动作硬生生刹住,中途转变成矫揉造作地放松四肢,一副困意未消的迷蒙模样,一把抱住了吾掠的腰。
这一出乎意料的动作,令吾掠呆了一瞬。
蒋宜周才不管他瞬间的肢体僵硬,虽然他自己也紧张得喉头发紧,心脏怦怦跳,但不妨碍他施展高超的演技,把头埋在吾掠怀里,装成睡迷糊的样子。
风扇呼呼地吹着。
吾掠沉默,低头注视着蒋宜周放松的眉眼,好一会儿,轻声说:“你要实在困的话……”
蒋宜周哀叹一声,翻身躺平,拖长声音打断:“就不能花点钱请人干活吗?起这么早,收工又那么晚……”
吾掠这下确认他是真的醒了,快速站起身,说:“家家户户都要忙的,都缺人工。况且,拢共才多少斤稻谷,请人不划算。”
说着,他将纱帘拉开,让明亮的阳光照进来。
这下蒋宜周彻底睡不下去了,内心麻木地给自己鼓了鼓劲,壮士断腕般豁地掀开毛毯,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声宣告:“我起了!”
第72章
等蒋宜周噔噔噔地冲进淋浴间洗漱完,回到堂屋只见吾掠已经在饭桌前坐下。
早饭是真的早饭,米饭和菜,小炒肉、葱香鸡蛋、炒秋葵和海带肉丝汤。
蒋宜周还是第一次在早晨这样吃,平时在家要么是豆浆包点稀饭,要么是面包牛奶煎蛋。早起不饿,稍微吃点意思意思就行。
今天起这么早,胃都还没准备好迎接食物呢。
“这么多菜,你多早起来的啊?”他忍不住问。
“不早,不费什么时间。”吾掠递筷子和勺子给他,“午饭会吃得晚,上午还要干活,得多吃点。”
蒋宜周一想也是,吾掠辛辛苦苦做的,他也不愿浪费,埋头吃了起来。
越吃倒是胃口越好,明明昨晚的晚饭吃得挺晚,但以往在家还有水果、零食、汽水,在吾家村却吃完饭没多久就睡,现在还真觉出饿来。
他干掉一整碗米饭,剩菜都被吾掠扫荡光了,两人合力将饭桌收拾好,吾掠又进厨房拿出六个煮好的鸡蛋,用袋子提着,递过来。
蒋宜周一脸意外:“给我的?”
“先拿着,要是饿了再吃。”吾掠拿过墙上挂着的草编帽,戴上,又将镰刀拿在手里,拎起饭桌上的水壶。
蒋宜周左右看了看,回房间把上次买的渔夫帽翻出来,用帽子兜着鸡蛋滚着玩儿。
“怎么不戴我给你买的帽子?”他问。
吾掠摸了摸草编帽的帽檐,说:“这个耐脏。”
好吧,蒋宜周就当他是爱惜自己送的礼物了。
两人迎着晨光出门,山坡下,村庄和农田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在柔和的阳光下缓缓流动。
蒋宜周以为他们够早的,却没想到举目远眺居然在或远或近的田地里看到了好几个早就在躬身劳作的小人影。
田埂的野草上披着露水,比昨天更难走,但今天蒋宜周明智地穿了双靴子,完全不怕打湿打滑和弄脏。
吾家的地里,吾舅舅早就在了,正弯腰割水稻。见到两人后直起身打了声招呼,就又继续埋头苦干。
吾水珍也从另一头的田埂上走过来,手里提着茶壶和杯子。
一眨眼的功夫,吾掠已经拿着镰刀准备下地干活,蒋宜周连忙将人叫住,自告奋勇:“我也来帮忙。”
吾掠上下看了看他,说:“那你把帽子戴上。”
蒋宜周忍不住摸了摸脸。
他都晒习惯了,以前只觉得酷热的阳光很讨厌,现在却突然想到,晒黑了大概率会影响颜值,以及……吾掠在乡下肯定看惯了晒得黑不溜秋的村民,他皮肤白才突出。
这么想着,他把帽兜里的鸡蛋倒出来,放到田埂上的茶壶边,套上渔夫帽,大声宣告:“戴上了。”
吾掠把手里的镰刀给了他,自己又去边上找了一把。
等装备齐了,蒋宜周兴冲冲地跟在吾掠身后,吾掠教他弯腰的弧度,怎么抓住稻秆,刀锋的角度如何,用多大的力道……
蒋宜周觉得这活挺简单的,自己试着操作了一遍,得到吾掠“不错”的评价后,他就让吾掠自己先忙去,待会儿来看他的成果就行。
吾掠也没坚持,换到另一边开始干活。
有他接替,吾舅舅转去打谷机那边忙活,吾水珍依旧负责来回运送一捆捆稻秆。
只割了一会儿,蒋宜周就体会到这个活的不轻松。
一方面需要一直弯着腰低着头,血液倒流容易头晕,一直维持同一个姿势腰也有点受不了,另一方面则是太阳越升越高,走路的时候不觉得,像这样边干活边慢慢挪动,很快就感受到了阳光的热度。
皮肤逐渐黏腻,水稻的叶片划在胳膊上,痒痒的,加上稻田里还偶尔有飞蛾和甲虫飞出来,蒋宜周只觉得头晕眼花,全身都发痒。
而他费尽艰辛割下的水稻,以为很多,和吾掠的一比,少得可怜。
察觉到他逐渐放慢的动静,吾掠从斜前方的水稻丛里直起身来,说:“剩下的不多了,你先去田埂边喝点水,水壶我洗干净带来的。”
“哦。”蒋宜周也不逞强,乖乖听话。
走到田埂边,看到静静摆在那儿的东西,他才意识到,吾掠一早从家里自带水壶,原来是专门给他带的。
怕他不习惯几个人共用两个水杯吗?
蒋宜周心里美滋滋的,仰头吨吨吨地喝了一大口,刚喝完,就听不远处传来吾水珍一声暴喝:“蒋宜周!”
蒋宜周差点被吓得呛到,循声望去,就见吾水珍拎着一把镰刀气势汹汹地朝他冲过来。
这架势,像是要砍他。
蒋宜周胆战心惊地站起身,犹豫是正面对抗还是转身逃跑。
吾水珍一身肃杀地到了近前,把镰刀往田埂上一扔,面对面训道:“谁让你干完活把镰刀随便丢在地上的?我哥穿着拖鞋,我爸打着赤脚,要是踩到割伤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