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嗯。”时栩等着他的后话，手把化妆刷攥得很紧。
“我今晚要参加一场晚宴。”席望说着，助理拿出平板，屏幕上是一套定制的烟灰色西装，“我已经准备好了服装，麻烦你帮我做个和它搭配的造型。”
时栩微怔。
席望：“嗯？”
时栩：“啊，好。”
席望只负责劝说和开解秦英竹，并在席洪那里含蓄表态他会承担“传宗接代”的责任，虽然他还没有女朋友，但当领导的谁不会画饼，他也懂先把漂亮话说在前头。
他无意掺和席相煜和时栩的感情，毕竟他又没搞过同性恋，给不了什么建设性意见。要是他把后顾之忧都给摆平了，席相煜还追不回时栩，那就是他没本事。
他来找时栩，纯粹是他需要盛装出席晚宴，想到了弟媳是做相关工作的，来支持一下业务。
席望比较关心自己的外形：“我黑眼圈是不是很重？能用粉底遮住吗？”
时栩说：“粉底不行，但遮瑕膏调调色可以遮住的。”
“我的发际线是不是有点高？需要涂发际线粉吗？”
席望有点外貌焦虑，席相煜不算罪魁祸首，却是导火索，很多人一看到席望就礼貌性地夸他长得俊，但看到席相煜会情不自禁地感慨“欸，怪不得席洪要找秦英竹结婚呢，瞧瞧这两人结合的基因”。
“还好，不算高。”提供情绪价值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时栩夸了下他五官长得很端正，“其实只需要在发型上下功夫让视觉效果更理想。”
他俩说着话，同时无视了席相煜，席相煜一开始在他们身后踱步，被时栩瞪了一眼后，安静地坐在了沙发上。
他的目光锁定在时栩身上，看时栩的目光很认真地落在席望的脸颊，心中知道这是工作需要，还是有点儿不爽。
特别是时栩给席望修剪眉毛的时候，微微弯着腰，神情专注，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席相煜就很想把席望拽起来，然后自个儿坐那里。
席望从镜子里注意到席相煜的虎视眈眈，把“在意”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他没想到他弟还有这么一面，觉得好笑，又觉得难得：“相煜，你来接时栩下班吗？”
席相煜：“嗯。”
时栩没说话，拿不准席望是什么立场。
中途席相煜接到学生会同学打来的电话，因为工作室比较吵，去了室外。
席望想着来都来了，还是顺水推舟帮席相煜一把吧。
他做作地叹了一口气。
时栩紧张起来：“怎么了席总？哪儿不满意吗？”
“席总？不用这么生疏客套，叫我望哥就好。”席望引入话题，“不是对你的专业能力不满意，我是为家里现在的状况发愁。”
“时栩，我先替阿姨给你道个歉。她是长辈拉不下面子承认自己有错。儿子突然说自己喜欢男的，当妈的接受不了也正常，加上她对你有误解，所以说话难听了些。”
“当初相煜和家里起了分歧，阿姨冻结了他的银行卡，我说我给他生活费，他说不用，非要争一口气自己去打工。”席望说，“所以，我们谁能想到他会是吃软饭的那一个呢。”
“我们在艺术中心见面后，我知道你是他的恋爱对象，提出一起吃饭，他不愿意，我差点以为你们只是谈着玩玩。”席望笑了下，又正色道，“但是像席相煜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很喜欢一个人，他会认为谈恋爱是在浪费时间，压根不存在玩玩的可能性。”
“爸和阿姨工作一直很忙，虽然一家四口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他们对相煜的照顾和关注并不会特别多。相煜独立、懂事，不会闹脾气，只有两次例外，一次是出柜的时候，另一次是他知道阿姨去找了你，觉得让你受了委屈，和他们吵了一架，一副要和家里断绝关系的架势。”
席望摸了摸下巴，“如果你再不要他，他可真就没家可回了。”
时栩听出来了，席望是在为席相煜说好话，他诧异：“你不反对我和席相煜在一起吗？”
“为什么要反对？”席望开玩笑，“席相煜搞gay去了，以后家产不全都是我孩子的？”
时栩：“……你这么年轻都有孩子了？”
席望：“那倒没有。”
时栩：“……”
席望还要再说点什么，席相煜已经回来了，他远远看到他们两人在说话，一走近就问：“在聊什么？”
席望耸肩。
席相煜眼巴巴地望向时栩，时栩：“关你什么事。”
席相煜抿嘴，咬牙，继续罚坐。
时栩目不斜视，给席望完成了造型设计，对他领带、其他配饰的选择提出了建议。席望离开之前，还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席望一走，席相煜又围着时栩开始打转，他个子高，站在时栩后面，把光都给挡完了：“宝宝，一起吃晚饭吧，我订了你喜欢的那家日料店的位置。”
时栩：“行啊。”
席相煜没想到他应得这么爽快，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
时栩不和自己的胃过不去，他和席相煜的钱包过不去。
一报还一报，这次他坐下来，专挑贵的点：“我很饿，你这么诚心诚意邀请我吃饭，我多吃些没事吧？”
“你随便点。”席相煜看出他的小心思。可爱，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时栩不客气，把所有想吃的菜品都点了个遍，他用余光观察席相煜，想看到席相煜窘迫的表情。
席相煜却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根本没注意他点了多少菜。
“咳。”
时栩故意说，“你的钱够结账吗？别等会付不了款把我扣留下来刷碗。”
“够。”席相煜想都没想，“不会的，你洗几个碗的时间，别人洗碗工能洗一篮子了。”
时栩：“？”
因为这句话得罪了时栩，在上菜的第一时间，席相煜的盘子里多了一块在山葵酱里滚了好几圈的生鱼片。
他不太喜欢山葵酱的味道，但还是硬着头皮吃了。
时栩：“好吃吗？”
山葵酱比青芥末的味道温和，但过量了仍然呛鼻。席相煜强忍住咳嗽，脸颊染上一层红。
时栩脸上总算浮现出一丝笑意，虽然转瞬即逝。
席相煜捕捉到了，他胸腔发酸，心里又涩又甜。
看时栩坐在对面，不停地吃东西，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他无比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暗自发誓，不管以后他和家里的关系怎么样，他都要想办法赚很多钱，让时栩想吃什么吃什么，吃贵的也不用纠结，想穿什么穿什么，每天都穿得舒舒服服或者漂漂亮亮。
日料店私密性强，环境安静，他们起身要离店时，才发现外面下雨了。席相煜去找工作人员借了一把伞，和时栩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有一段路的人行道比较狭窄，身边时不时有电动车和摩托车驶过。席相煜揽住时栩的肩膀和他换了个位置，站到了外侧。
恰好有一辆轿车开得飞快，轮胎碾过路面，积水四溅，打湿了席相煜的球鞋。
“你鞋脏了。”时栩作为一个穷人，忍不住心痛，这么贵的鞋呢！
“嗯。”席相煜只低头扫了一眼，“你想看电影吗？”
“不想。”时栩闷声，“我觉得看电影这项活动太平庸了。”
席相煜：“嗯？”
时栩：“我想在私人游艇上拿着天文望远镜看星星，想在可以俯瞰澜城夜景的豪华酒店品香槟，想去私人俱乐部点一排男模左拥右……”
席相煜一只手握着伞柄，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时栩用牙齿咬他的虎口，他也没松手。
前面的话，他都记住了，听到“男模”才变了脸色：“别气我。”
时栩：“谁气你了。”
“那种俱乐部里的男模很多都不干净。”席相煜顿了顿，“不像我。”
时栩：“……”
这人怎么拿自己和男模比啊？
莫名其妙。
他本来也只是随口说说，听到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的对象被叫“席少”，再到和“大老板”席望加上了好友，他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想着席相煜过去拥有奢华的生活，怎么会在自己的出租屋里为他做三菜一汤。
可现在他们躲在同一把伞下。
他抬眸，发现伞倾斜着朝向他，席相煜的半边身子都被淋湿了。
“雨下更大了。”时栩眼神飘忽，“我想回去。”
“好，我送你。”席相煜拦了辆出租车，打车到了曦和园。
车就停在3栋门口，席相煜也想跟着下车，被时栩阻止。
“你回学校。”
“哦。”席相煜只说了一个字，语气失望，神色失落。
时栩移开视线，下车就进了入户大堂，等电梯上楼。
一部电梯坏了，另一部电梯还在二楼往上，他等了两三分钟，才回到家。
进门后，他走到了窗边往下探，发现出租车还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