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静音了。”时栩说,“他坐我旁边嘛,我等你,他也没走,就聊了几句。”
  “你旁边坐的不是……”席相煜及时刹住车,他确实没注意时栩另一边坐的谁。
  时栩:“我发现,来听音乐会的很多都是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我左边坐的那个男的好像是大老板,我听他打电话,张口闭口就是几千万。还有刚才那人,说是搞金融的,在音乐方面也了解不少……”
  席相煜:“他说的那几首歌的确是经典之作,但正因为太经典,也许不是他个人的品味,而是他认知里顶级的品味。音乐是平等的,古典乐的听众并不会更优越高级,来听音乐会,觉得好听、放松,或者有几个瞬间被打动,就足够了。”
  时栩挑眼:“音乐是平等的?那你还笑我听短视频神曲?”
  “……”
  席相煜深受其害,有一次他在浴室洗澡,时栩在卧室外放神曲,还开到了最大音量,当席相煜发现自己握着花洒的手在跟着旋律摆动,他足足愣了一分钟。
  他转移话题,“你要是对古典乐感兴趣,我给你另外推荐几首。”
  他也摆出一副专业的姿态来谈论音乐,很多都是老师曾讲过的内容。说他专业不假,但故意卖弄学识多少带了几分造作。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时栩的表情。
  时栩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敬佩,他腮帮子在鼓动,似乎是在憋笑。
  席相煜:“怎么了?”
  时栩比了个大拇指:“背得不错,你已经深得装腔作势的要领了。”
  “……”席相煜气得嘴都抽搐了。
  时栩不憋笑了,他爽朗地笑出声来,两只手的指腹摁住席相煜的唇角向上提。
  “开玩笑的,你还计较上了?其实,我以前不怎么听古典乐。”
  他说,“虽然我不能分辨出你拉的琴音,但我听到旋律,知道你是其中一位演奏者,就觉得……古典乐很动人。”
  【作者有话说】
  dbq虚晃一枪了。掉马之前还有一个情感转折是我认为必须写到的。
  我都没有存稿,现在大概就是按榜单来,榜单要求字数多的时候就熬大夜,少的时候就稍微早一点睡,不然之后熬不动了。
  第52章 你不当人
  在音乐会演出后的第二天,席相煜送时栩去了机场。
  春节假期不过短短几天,席相煜先前对于分开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早上帮忙收拾行李时,才有几分怅然。
  他很习惯一个人生活,落得清净,可陷入了亲密关系,原来也会产生不舍的情绪。
  在安检通道前道了别,时栩和徐令闻前去登机,他一步三回头,对着席相煜挥了一次又一次手。
  最后一次,手举得高高的,左右摇晃,落下来时,并拢的食指和中指碰到唇瓣,又利落地扬起,抛给席相煜一个飞吻。
  “拜拜。”
  时栩没出声,不过用嘴型来表达。席相煜笑了下,单手握着手机,示意落地发消息。
  他回时栩家又待了一天,用冰箱里剩的食材煮了汤锅,把家里打扫了一番,做这些事时,他下意识地会拍照发给时栩。发送的时候点开相册,看到里面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照片,神色微怔。有些照片毫无构图可言,他却能记得是什么时候拍的,以及他和时栩当下的对话。
  捱到除夕,席相煜直接去了爷爷奶奶家过年。爷爷奶奶有三个孩子,各自又有家庭,凑到一起是一大家子人,当着亲戚的面,席洪和秦英竹并没有露出什么异常。
  席相煜的堂哥、堂姐都生了小孩,几个小孩在,餐桌上的话题逃不开学习教育和特长培养。他们讨论得热烈,还会将话题引到还没结婚的适龄青年身上,问席望什么时候找女朋友,有没有在接触的对象。
  席望说要先忙工作,亲戚们又把目光投向了席相煜。
  “相煜啊,你上大学了,是时候谈恋爱了。”
  席相煜还没开口,秦英竹担心他当众出柜,连忙抢过话:“他不急,恋爱讲究缘分嘛,缘分到了,自然会谈的。”
  “也是。”堂姐说,“相煜长得帅,又是名牌大学的,以后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呀?”
  席相煜保持沉默,吃着桌上的菜,对加入聊天不感兴趣。
  手机屏幕亮了下,他扫到是时栩的头像,立即点开看。
  时栩发了张照片过来,是用剥好的砂糖橘摆了一个“福”字:我厉害吗?
  席相煜:嗯。
  席相煜抬眸,见秦英竹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收敛唇角的笑意,重新把手机塞回兜里。
  聊过家常后,喝了酒的中年男女开始轮番对社会各个领域发表见解,说无关痛痒的话题,各个都自认是聪明人。绕了一圈,又谈回到与自身利益相关的生意,嘴上念叨都是自家人,言语间却少不了试探和算计。
  几个小孩在客厅看联欢晚会,席相煜坐到沙发上,借着看晚会的名义,悄悄和时栩发消息。时栩向他分享林芷之和时超做的团年饭,和他吐槽小品的笑点有多尴尬,拍了拜年的短视频第一个发给他。
  视频里,时栩戴着醒狮帽子一手拿灯笼一手举对联,喜气洋洋地说吉祥话。
  身后传来秦英竹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席相煜立马切出了对话框:“随便看看。”
  秦英竹看见是个男的了,权当是平台上的小网红,心中不太舒坦。
  “期末考得怎么样?”她认识澜大的副校长,实际上已经打听过了。
  席相煜:“还行。”
  秦英竹在他身边坐下:“这么久没回家,你就没什么话要说?”
  席相煜想了想,站起身来,从背包里找出时栩买的护手霜,递给秦英竹:“给你的……新年礼物。”
  秦英竹接过,翻到正面看清护手霜的logo:“你就送这东西?值几个钱?”
  她不缺任何物质上的东西,压低声音借题发挥:“你这段时间生活费哪来的?是不是在外打工?在外面打工又能挣几个钱?靠你自己,你能买得起车买得起房吗?得过什么样的日子?”
  席相煜把她手上的护手霜又拽了回来:“不要拉倒。”
  秦英竹诧异,因为她没见过席相煜这般无礼。和她与席洪都不同,席相煜不喜交际、为人冷淡,但会维持基本的礼貌,很少动怒发脾气。包括出柜的时候,席相煜也是冷静地陈述自己的性向,像是在进行答辩。
  她说:“你和我们犟着干嘛,自己打工不辛苦?别叛逆了,回家什么都有。”
  席相煜淡淡道:“如果你们认为我是叛逆,那过两年再来谈,两年不够,十年也可以。我不可能叛逆一辈子。”
  几个月前听到席相煜说自己喜欢男的,秦英竹的第一反应是席相煜迟到地进入了叛逆期。席相煜离家后,她去找心理医生了解过同性恋,知道大概率和叛逆没关系,可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她问得艰涩:“不能改吗?”
  席相煜:“不能。”
  秦英竹说:“我上网查过资料,有改成功的案例。”
  席相煜不说话了。
  秦英竹:“嗯?女孩子哪儿不好?你多和她们交流,总会遇到一个喜欢的。”
  席相煜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不尊重我的性向,我无话可说。”
  秦英竹还想说什么,有亲戚走了过来,这场对话就此终止。
  席洪则是一晚上都在忙,凌晨的时候,才敲了席相煜的房门,叫他到阳台谈话,张嘴就质问“翅膀长硬了,一个电话都不打,有没有想过你妈是什么心情”。
  席洪虽和秦英竹站在同一战线,但想法不同,他前半生在事业上经历过各种风波,也旁观过他人的起与落,在感情上先是和席望的妈妈联姻,然后妻子意外身亡,留下小小的儿子,接着遇见秦英竹一见钟情。在他眼里,人的一生变数太大,席相煜现在才十九岁,他说喜欢男的,不想认识女生,谁又知道二十九岁时是什么模样。
  秦英竹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人,将她首先是她自己,再是席相煜的妈妈这一概念贯彻到底,她有朋友,有事业,还有其他的亲人,喜欢购物,尤其是买包,还喜欢去旅游和拍照。她自然爱着儿子,但从来不会将生活的重心放在席相煜一个人身上。
  席相煜同样,他不是不在乎席洪和秦英竹,但更在乎自己的感受。
  先前席洪、秦英竹安排他去做什么,他接受不是因为听话,而是不反感,所以照做也无所谓。
  现在,他有时栩了,这一条路不管再艰难都会走下去,没得商量。
  “想过。”席相煜说。他和家里人不是敌对关系,但如果他态度缓和,秦英竹也许会抱有他能改正的希望。
  “她会难受。但不会比我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难受。”
  “你!”
  席洪指着他鼻子教训他几句,让他过年这几天多陪一下秦英竹,不要再提喜欢男人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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