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恪也不逼他,只是教育他说:“注意自己的身体,一定要健健康康的,你要是有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做人不可以那么自私。”
程沛没怎么听进去,只觉得有些累,但精神还算可以,他想到刚刚在沈恪电脑上看到的笔记内容,忽然心血来潮,问:
“沈恪,你都是怎么看待你那些有心理问题的来访者的?”
第18章 我们这里又没有空房间
他缓缓说着,看着倒像真的是因为好奇而真诚发问。
“他们中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觉得自己是个负担,总是在拖累不该拖累的人。”
沈恪勾着他的一缕头发慢慢绕着,安静了几秒,很轻巧地回答说:“有啊,他们往往会因此感到愧疚,有负罪感,但事实上,他们所认为的‘拖累’发生的同时,对方也在需要着他们。”
“总觉得自己没价值、没意义的人,往往只是不清楚自己对别人而言有多重要。”
程沛又问:“那该怎么办呢?”
“不用着急改变的吧,”沈恪说,“没有变好也值得被爱,就算情绪反复,也是康复的一部分,慢慢来。”
说完,沈恪又不动声色地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程沛还是摇头,只说:“你腰还酸吗?我这样坐着,你不会更难受吗?”
“不会。”
“倒是你,”沈恪松开他的头发,手指往下,仿佛不经意般碰到了程沛的耳垂,“半夜不睡觉,这么好心出来帮我盖被子?”
程沛睁着眼说瞎话:“你客厅开的灯太亮了……”
又说:“我困了,回去睡了。”然后从沈恪怀里爬了出来。
这回沈恪没再拦他,看着他站直身,再一次强调了明天一早跟他去医院的事情。
程沛拗不过他,点了头。
“程沛。”
转身时,沈恪忽然叫了他一声,程沛迟疑地回头去看,发觉对方还保持着方才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只是表情没在笑了,严肃了很多。
“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程沛静了片刻,“嗯”了一声,重新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沈恪带程沛去了医院,抽了血,又在沈恪的坚持下,检查了甲状腺功能。
结果出来后,除了血常规里血红蛋白的指标有些异常,有点贫血外,一切都在正常范围内。
沈恪拿着化验单陪程沛从医院出来,看不出是否真的安心,只在返程的路上,买了点补血的食材,午饭时,给程沛做了很多爱吃的饭菜。
饭桌上,两人话很少,程沛吃得仍旧不多,放下筷子的时候,门铃刚好被人按响。
沈恪起身去开门,看到外面站着两个穿红色工作服的快递小哥,旁边立着一个偌大的用厚牛皮纸包住的,四四方方的东西。
沈恪还没反应过来,程沛就已经来到了他身边。签收完,快递员帮忙把东西搬进屋,立在次卧门边。
一直到那两人离开,沈恪都不太敢相信。
“你这是……”
程沛正在拆包装,外层的牛皮纸被一点一点剥开,露出了里面单看质量就价值不菲的床垫。
尽管方才就有所预料,此刻沈恪心里仍旧五味杂陈,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说:“你疯了吧,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买这个干什么?”
“只是暂时借给你用而已。”程沛放下开箱刀,让沈恪自己挪进屋。他又回到桌边去收拾碗筷,话音随着他走远,遥遥飘来,“等你搬走了,它还是我的。”
没多久,厨房里传来水流的声音,沈恪仍旧立在原地,看着玻璃门映出来的那抹清瘦的影子,心里暗暗地想,迟早有一天,自己会睡到隔壁床上去。
毕业后的这三年,程沛和皮格马利翁的聊天总共不超过十次,可好感这种东西来得莫名其妙,程沛仍会将其放在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中不可替代的位置上。
而皮格马利翁对他态度的转变其实很明显,大二参加活动期间,为了赢得奖品和学分分外热情,后来活动结束了,对方消停了一段时间,大三大四基本处于销声匿迹的状态,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往来,直到后面他和沈恪分手回到青城,对方才又渐渐地再次露了面。
两人之间的聊天内容其实很匮乏,围绕“最近还好吗”“吃饭了没有”,以及“工作是否还顺利”等话题展开,基本都是对方主动。
唯一例外的,是去年下半年的时候,皮格马利翁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住在哪儿,称自己想来青城旅游,顺路去看看他,但当时程沛的生活一片狼藉,不想给对方造成麻烦,便婉言拒绝了,之后对方便很有分寸地再没提起过这件事。
想起上回的交流似乎不太愉快,程沛较为担忧对方的状态,因此在病好后,第一时间发去了慰问,挑了个休息时间,尝试着发了条信息过去。对方没回,大概是没有看到。
而后没多久,国庆假期就到了。
国庆假期开始后,程沛闲了起来,但沈恪没有。
程沛自认最不该小觑沈恪的社交能力,曾被他担心过离开了北城的人际关系,转而来青城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发展,或许会觉得不适应的沈恪,已然成为了比他这个土著更混得开的人。沈恪的朋友很多,同事也好,同样来青城发展,或来青城旅游的同学也罢,都在这个假日占据了沈恪的一部分时间。
沈恪会应约和三五个朋友见面,但聊得并不多,基本不会在外面吃饭,总会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留给程沛。
而至于程沛,自打上次生过病后,人就变懒了很多,沈恪不在家,他便很少有踏出房门的时候,为此,沈恪制定了一系列的假期计划,要求程沛陪自己出门,陪自己做饭。
程沛还算听话,这样过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沈恪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秦立打来的,称自己终于有了空闲,来青城玩两天,大概下午三点能到,问沈恪有没有时间,能不能接待他,一起见个面,吃个饭。
沈恪没多想便应了下来,挂断电话后,跟程沛提起这件事,程沛没多说别的,只是问:“怎么接待?”他低头夹着菜,提醒沈恪:“我们这里又没有空房间。”
“鱼盐巫住宿不用管,他订了酒店。”沈恪说,“就简单见个面就好。”
又斟酌着说:“……你如果觉得陌生,可以不见,我不让他到家里来。”
“你自己的朋友。”程沛抬头看他,“你去就是。”
沈恪下午两点多离开的,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期间,沈恪发了信息过来,告诉他不用等,晚饭自己在外面吃。
程沛看完,回了句“好”,窝在沙发上,把沈恪“假期计划”里,原定在今天晚上要一起看的电影一个人全看完了。
程沛对秦立的印象还停留在出差时,那家酒店的房间里。记得对方理性的谈吐,温柔的长相,注视沈恪时专心的目光。
他猜测,沈恪应该并没有发觉那眼神中的含义,毕竟自己大学时,天天待在沈恪身边,暗恋了对方两年多的时间,最后还是自己趁虚而入,主动捅破了窗户纸,两人才在一起,像秦立这样隐晦而又体面的人,沈恪应该是更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不过,程沛心想,以他对沈恪的了解,自己身上最吸引沈恪的地方,不过是曾经独一无二的目光的追随,但如果这一点别人也能做到,甚至能比程沛更加出色,那对沈恪而言,自己也就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程沛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大了些,看了一会儿,又将进度条回放到了十分钟之前,发觉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有记住,索性放弃了。
第19章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沈恪回来时,不到晚上九点,他推开门,要开客厅的灯时,发现程沛睡在沙发上,电视机正在播放电影的片尾,光亮忽闪忽闪的,是列在他的计划清单里,准备明天要看的电影。
他走过去,将电影暂停,程沛睡得不熟,他一靠近就醒了,从沙发上撑坐起身,同时,沈恪将灯打开了。
程沛还没适应骤亮的光线,沈恪便靠了过来。
“吃饭了吗?”沈恪问。
程沛抹了把脸,觉得头有点痛,随口说:“吃了。”
“吃什么了?撒谎。”
沈恪朝厨房看了一眼,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程沛没再接话,沈恪覆盖在他身上的影子移开,程沛看到他转身进了厨房。
过了会儿,沈恪端了碗面出来,比之前自己做给沈恪的要丰盛一些。他把面端到程沛面前的茶几上,将筷子递给他,程沛其实并不太饿,但沈恪守在旁边,还是象征性地吃了半碗。
他吃东西的时候,沈恪就坐在旁边,拿着遥控器翻程沛浏览过去的电影看。
他说:“这些我都还没看过,你怎么一个人都看完了。”
“一个人待着无聊。”
沈恪便问他:“那哪部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