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说出来前,他没想到这话能含有暗示意味。但脱口后,就察觉到好像真挺不对劲的。具体哪不对劲,也说不上来。
不过看齐延曲的样子,同样没意识到不对劲。那就不用管了。
谢恒逸跨门槛只跨一半,半边身子仍在门外,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回忆似的,话题切换得突兀又生硬:
“上次,你跟你那个领导站在这儿的时候,说了什么?”
他记得严烨霆的名字,但他不想说出来。这让本就没头没尾的话更加难以理解。
“上次?”齐延曲蹙眉反诘道。
“那个领导”他能明白是谁,“上次”是哪上次?谢恒逸脑子里装的全是些他意想不到的事。
也幸好谢恒逸藏不住事,会主动说出来,否则他再怎么猜都不可能猜到。
这是他对谢恒逸性格最满意的一点之一。
果然,谢恒逸毫不迟疑就直接说了出来:“你从我家走掉的那次。”
那一句耳语,他从那时那刻记到此时此刻,每到闲暇时就会想:齐延曲到底跟严烨霆说了什么小话。
这句小话会不会也对他说过?那会不会也对其他人说过?
齐延曲总算想起来了是哪上次。
既然回想起来了,他索性就如实说了:“我让他别跟小孩计较。”
耳语其实也不是耳语,只是恰好对着耳朵在说话,只是恰好音量比较小。
他原本想解释两句,又觉得太多余,张了张唇便想着算了。
可不等他把未说的话咽回去,谢恒逸就朝他扑了过来,像之前刚进家门时一样。
很快他就意识到——很不一样。
对方裹挟着一种能溺死人的情绪,呵着灼热的气,撞上了他还没闭紧的唇。
齐延曲眼底浮现出略微的惊和诧,全身力气都用来承受面前的突击,只因他侧目时发现背后的墙壁上有层薄灰。
站稳后,他才想起来推拒。
动作到一半时,他却停下了。
齐延曲眼睫微垂,眸子艰难地上抬,注意到了谢恒逸发红的眼眶,一时间,他所有的抗拒都消散了。
任由滚烫粗糙的指腹把锁骨蹭得绯红,放纵对方把没劲的手腕攥出一圈指痕。
谢恒逸虽然做了自己想做的,但他心中的焦躁半分不褪。
一部分是因为齐延曲说的话他不爱听;另一部分则是他迁怒了齐延曲。
温言的事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不爽到极点,所以他意图通过做一些愉快的事来泄恨。
可是不够。
他折磨遍了齐延曲裸露在外的细嫩皮肉,仍觉不够,想更进一步。可现在明显不是得寸进尺、出尔反尔的好时机,他只能狠下心来将人松开。
本以为会遭到劈头盖脸一顿责骂,他却听见齐延曲语气平淡地问:“咬人做什么?”
谢恒逸一愣,老老实实道:“我只会咬人。”
“不是你说的么……别跟小孩计较。”
这次他听出来了,齐延曲话里的是宽容。
“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咬我。”
为表诚意,谢恒逸解开了上衣的两颗扣子:“我皮糙肉厚,随便咬。”
的确很真诚,但一如既往让人觉得有点好笑。
齐延曲把他垮下来的衣领提了上去:“你不是怕疼么?”
“是的。”谢恒逸保持诚实,发怔的眼里显出几分茫然,“我现在就有点疼。”
他抓着齐延曲的手放在胸口处:“这一块有点疼,憋得慌。”
这回没有装可怜,全是真情实感。
齐延曲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径直抓重点,比先前还要冷静许多:“发生什么了?”
借着这次叙述,谢恒逸把来龙去脉梳理了一遍。从温言的遗书,再到老太太的话,毫无保留,一点没隐瞒。
反正他在齐延曲面前也不需要什么遮羞布。
待一切讲清楚了,他说:“齐警官,再帮帮我吧。”
“我想要谢财死。”
他一直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谢财不该只是这样的结果。
温言不该就这样草草死去。
齐延曲沉默良久,难得用了征求意见的语气,看着谢恒逸的眼睛道:
“如果我说,我需要跟蒋化谈谈呢?”
谢恒逸未有一丝一毫犹豫:
“我的决定权,全权交给你。”
第80章 真带劲啊
他怕齐延曲不信他, 所以他拉着齐延曲一直说,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不知怎的就从门口说到了床上。
在他语无伦次的最后, 齐延曲按着他的肩, 字字沉稳地告诉他:“我会找蒋化谈谈。”
他听出来了, 这是安抚。
听得真切, 却像是做梦一样。
再然后他就睡着了, 这晚他睡得很沉,带着精疲力尽的倦意, 坠在床铺上, 连床边的人是何时走的也不知道。
闹钟和生物钟同时失灵, 第二天醒来时,外头的阳光是窗帘都挡不住的刺眼。
昨日的言行恍若隔世,他靠着床头想了半天, 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羞耻吗,也还好吧。
反正他只对齐延曲这样。
倏地,谢恒逸从床上惊坐起,想起来一件万分关键的事——
他昨天没有给齐延曲炖汤!
而且他今天早上没有给齐延曲做早饭!
他捞起旁边堆成团的外套, 从兜里摸出手机一瞅, 发现已经接近中午了。
那就再给自己争取一天空闲吧。
谢恒逸故意没清嗓,拖着沙哑的低音给李昀发去了一条语音消息, 说发烧了要请假, 中间还掺着两下重咳。
这是他头一回这么干,以至于可信度很高,李昀立马就信以为真,让他好好休息。
目的达成,谢恒逸不再回复, 免得说多了露馅。
好好休息,用不着提醒,他当然会好好休息。
谢恒逸浑身一松,在床上又眠了十多分钟。
睡不着。
他的思绪异常活跃,在犄角旮旯里东翻西找,很快搜寻出来一件被他遗忘的事。
今天,他好像要去见个人来着的。
不过都这个点了,没准早就错过了。
况且他跟那个唐炜压根不熟,也不是非要见面。他就算直接放对方鸽子又怎样,可能连消息轰炸都不会收到。
对方估计跟他是同样的想法。错过了就错过了。
谢恒逸挠了把头发,拿起刚放下没多久的手机,开始翻看记录。
不是好像,他今天确实该去见唐炜,去拿那个他需要的东西。对方将时间定在下午,离现在还有半个多小时的充足时间。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很需要的东西,但既然没错过,那他就勉为其难去一趟。
万一真有他需要的东西呢?
谢恒逸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跟“q”的聊天记录,悠悠哉哉的,眼里满是欣赏。
最终,他卡着即将迟到的点遗憾起身。
……
谢恒逸到底还是迟到了。
他提前预料到了会所的位置会很难找,但他没预料到会这么难找。
谁能告诉他,金科12号公馆,为什么会藏在一家女装店里?
谢恒逸瞪着手机导航,路过了这家店起码有十次,始终没敢踏入一步。
他甚至在想,有钱人进会所难不成都开飞机的?能直接空降到这条街背后?
而且,他不仅不知道会所具体位置,还忘了问包厢门牌号。
正当他想发消息给唐炜的时候,穿一身西装的唐炜从女装店走了出来。
一边喊着“老同学”一边出来了。
高调得让过路人都多看两眼,一眼给头顶的女装店名,一眼给他们两人,眼里无一不透露出古怪。
谢恒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意,跟唐炜保持两米距离。
原来这就是对方的阴谋,想让他跟着一起丢脸。
纯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招。
他无视掉周围的异样眼光,面无表情地经过一大片女装区域,见唐炜弯腰拉开一道隐秘的窄门,招手催他进来。
谢恒逸直想转身走人。
但来都来了。他犹豫两秒,还是屈身钻了进去,险些给门挤坏。
好在进去之后道路就宽敞多了,一路直通会所大厅。
他松了口气,刚要转进旁边的包厢走廊,却见唐炜在大厅休息区坐下了。
就在大厅?都舍不得订个包厢?
谢恒逸不满地扬了扬眉,暗暗吐槽了一句:
啧,抠门商家。
算了,就当速战速决。
他认命地坐在了唐炜对面。
殊不知,与此同时,对面的唐炜也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啧,黑心买家。
尽管他开的是见不得光的小店,但一旦做起来了,还是很吃香的,每天接待的客户少说也有上百。
在这几百上千的客户当中,唐炜对谢恒逸记忆尤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