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严烨霆咧嘴一笑,比了个“收到”。他也不怕赵局反悔,趁机询问:“对了,您给齐师弟批了多久的假?”
赵局昂首挺胸,无比自豪:“久着呢!”
“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这休假太久不是好事,我跟您细细说来啊。”
严烨霆不带停顿地罗列出一长串理由,说得头头是道。
“我建议呢——当然我只是建议,您还是让师弟尽快回来的好。凭我对师弟的了解,他本人一定也非常想回归到事业当中!”
“真的?”赵局拿不定主意了。
之前那几个小年轻不是这么跟他说的啊。
一旁,路过的陈云彩瞪大双眼,往严烨霆身上瞅了又瞅。
我滴妈,好恶毒一男的!
就因为齐师兄比他早谈对象,居然出此下策!天大的阴谋!
男人的嫉妒心,如此之可怕!
……
谢恒逸去了趟学校续假。这次只续了一个星期。他有预感,或许他很快就会恢复住宿生活,总之不会再在他那栋房子里住下去。
可能是因为房子大得有点冷清?
就像现在这样。他推门而入,几乎感觉不到屋内有活人的存在。
他出门时齐延曲就在沙发上坐着,客厅的灯没开。现在他回来了,客厅的灯依旧没开。
齐延曲侧躺在沙发上,衣服是时常松垮着的,毯子搭在下半身,腰肢微微陷入软垫,抱着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听见他回来,连半个眼神也没给。
他并不打算把齐延曲关成山顶洞人,因此没有限制平板的上网和联络功能。
目前来看,加以限制似乎是有必要的。
这位山顶洞人有点过分沉迷于上网了。
得找时间设计个成年人防沉迷模式。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用上。
谢恒逸绕到沙发后,把毯子往上扯了扯,看了眼平板屏幕。
原来是在打电话。他还以为是在放白噪音视频呢。
无聊、聒噪、难以入耳。
他抵着沙发靠背,长臂一伸,替齐延曲按下了挂断键。
即便如此,齐延曲仍然没看他:“你不是去学校了?”
“我是去学校了,又不是葬学校了,当然还会回来。”
谢恒逸懒洋洋说完,去冰箱拿了瓶矿泉水,一口下去大半瓶。
他将水瓶捏扁扔进垃圾桶,瞅见了橱柜台上的蔬菜鲜肉。
这周的猫饭还没做。
就这两个月,别的不提,养猫的学问他学了九成。厨艺进没进步不清楚,猫饭做起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熟练程度不亚于刷题。
他挽起衣袖,游刃有余地处理起食材。
刚处理到三分之一,他越想越不对,便直接扔刀不干了。
又不是他的猫,凭什么让他做?
按理说不该是他把齐延曲压得翻身不能吗?怎么到头来他在自己家过得这么憋屈?
他岂止是被压了一头?
齐延曲的猫都快骑他头上了。
不能干。绝对不能干。
就在他转过身的一瞬,客厅里的人喊道:“谢恒逸。”
他眼皮子一颤,偷懒被抓包了似的,立马转了回去。
再一个不留神,他已经将食材处理完毕。
……都怪他手速太快。
干都干了,那就干完吧。不然多浪费粮食。
他将食材平摊在碗中,进行隔水蒸煮。然后是等待十五分钟。
等待的过程里,客厅里的人又喊了他一声,这次带上了明确的指令:“谢恒逸,你过来。”
谢恒逸不为所动。
不为所动了一分钟。
一分钟过去,他按捺不住隐隐的好奇,还是动身前往了客厅。
赶在齐延曲说话前,他忍不住喃喃刺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齐延曲,你把我当什么?”
齐延曲切掉网页,关闭平板,将其放置一边:“看来我们已经熟到能互相称名道姓了。”
谢恒逸抬了抬手,本想按住齐延曲,却不知为何,有点下不去手,便无处安放地收了回来。
他觉得齐延曲在转移话题,以此逃避掉问话。他想让齐延曲认真点。他想催齐延曲快点回答他的问题。
齐延曲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随即做认真思考状,迅速答道:“宠物。”
直白得不含分毫绮意。
单听语气,不会有任何人多想。但如果单听内容,其中含义简直丰富多彩。
谢恒逸猛然僵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齐延曲却完全不管不顾他如何,还在继续说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当然是宠物。”
“而且是听话的宠物。”
懂不懂事无所谓,重要的是听话。不懂事可以教,不听话才是无药可救。
谢恒逸心跳加速得失控,近在咫尺的声音一下子离他很远,像隔了层薄冰,令他迟迟无法理解这些字组成的话的意思,抓不住重点。
什么鬼?
这么直白??
这是在解释定义,还是在对他下定义???
与他的自乱阵脚相反,齐延曲不慌不忙地凑近他,询问他的意见:“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我不该对你这样?”
谢恒逸下意识点头。但他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你说得对,”齐延曲选择听取他的意见,“我确实不该对你这样。”
“毕竟你不是。”不是宠物,更不是听话的宠物。
话音落,齐延曲侧回身去,距离再次拉开。
谢恒逸忽然清醒过来,手未抬,却虚虚捞了一下。自然而然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抓住。
也正因为清醒了,他强烈感受到心情的大起大落。
宠物?听话的宠物?怕不是玩物吧!
明摆了是在故意羞辱他,在讽刺他不够听话。
谢恒逸想说点其他的话刺回去,酝酿半天,总觉得情绪不够。
胸口不仅没有堆积起怒意,反而空落落一块。
比起愤怒,这种感觉更像是……失落?
为什么会失落?
他只不过是对这人有点非分之想,难不成就要上赶着给人当玩物?他还没那么贱。
“你的问题问完了?”齐延曲扫了眼谢恒逸阴晴不定的脸,“那么接下来该我了。”
齐延曲点开一段音频,将平板放在两人中间位置。
音频有五分钟长。
放了半天谢恒逸也没听出来这是个什么。背景声音嘈杂,说话声模糊,啥都听不清。
他不由得看了齐延曲一眼。对方听得相当认真,仿佛跟他听得不是同一段音频。
他是耳聋了还是耳鸣了?
趁齐延曲不注意,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此时正好进度条过四分钟,他终于听明白了一句话,有道铿锵有力的雄浑男声破开混沌:
“……迟到的正义真的还算正义吗!……”
能听清的仅此一句。
播放结束,齐延曲偏头直直看向谢恒逸,重复道:“你觉得呢?”
当年李副局在离职会议上登台演说,发完言的第二天就被约谈。因为并非正式组织谈话,此番演说又实在震撼人心,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信息外泄。
可惜年份太古早,他翻遍各个网站,只找到两个相关帖文,其中一个就包含了文件下载链接。
原文件是视频,他去掉了画面,留下音频。哪怕只能听清一句话,也足够了。
至于李副局的手稿,赵局私底下跟师兄弟几个聊过这个事,概述了一次内容,他已忘了大半,记得最深刻的就是这句话——
迟到的正义真的还算正义吗?
“你要是想探讨法学伦理,那可找错人了。”
“问我这个做什么。我的回答重要吗?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问题说完,谢恒逸心里就有了答案。
不重要。没有意义。
“迟了就是迟了,”他避开齐延曲的视线,“无论迟没迟,它都得到。”
他出奇的冷静,又或者说是冷漠:“难道就因为迟了,所以干脆缺席?”
他承认他最近是有点呆。但他没有变傻,他知道齐延曲在暗示什么。
温言。齐延曲在说温言的事,在问他会不会替温言报仇。
毫无悬念,这笔陈年旧账,他当然会好好清算。
不过比起替温言报仇,齐延曲应该更希望他替温言报警。这样一来,他就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试探他了。
他忽地笑了:“怎么?怕我用自己的手段解决掉谢财?”
“他在牢里可安全得很,你用不着担心,也用不着拐弯抹角。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
思绪回到那天夜晚,他以自己的视角讲了温言的事,齐延曲听后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变化,简直跟冷血动物没差。
人生中第一次卖惨以失败告终,他当时还挺失望的。结果隔了这么多天,齐延曲倒是又主动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