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鸣起望向自己的目光永远那般清澈，唯有心地善良、单纯之人，才会拥有那样如孩童般澄澈的目光。
倘若鸣起真是个十恶不赦之辈，他可以在利用完对方后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但如今闻堰不论如何也骗不了自己了。
鸣起既然喜欢自己，他便同他成亲，给他一场真真切切的婚礼，在剩下的一个多月里，以诚相待，尽可能地让他感到快乐、幸福。
除此之外，他也给不了更多了……他尚有大业需要光复，到时自己的结局是生是死都未可知，他不可能带鸣起走，让鸣起无端卷入危险当中，所以三月之期一到，他们只能是陌路人。
第9章 最擅长挨打和忍痛
鸣起昏迷的第十五日，闻堰晨起后照旧熬好清除余毒的汤药，晾凉后饮入唇中，再贴上鸣起的唇，以舌尖顶开鸣起的唇瓣，将汤药缓缓渡进去。
自鸣起昏迷以来，闻堰每日都以这样的方式帮他喂药，一日三次，一次不少，早已轻车熟路。
只是这次，他将药尽数渡入鸣起唇中后，正要离开，谁知鸣起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随后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鸣起先是愣了愣，意识到闻堰在做什么后，他孔雀绿色的瞳仁无措地动了动，耳根刹时红了起来，以至于苍白的脸上都有了些血色。
闻堰亦是一愣，他欣喜地起身道：“你醒了？”
鸣起朝他笑起来，正要点头，便被闻堰倾身抱住了，闻堰抱着他久久不言，鸣起怔了片刻，抬手覆上闻堰的背。
那老大夫分明说鸣起身强体壮，恢复起来会比常人要快些，可他醒得却比老大夫预料中晚了足足五日，这五日闻堰的心没有一刻不悬着，生怕他再也醒不过来，害自己平白无故欠下一条命。
便是他对鸣起没有任何感情，可有人为了自己送了命，闻堰也是没办法感到无动于衷的。
再者，他欺骗鸣起的感情，利用鸣起为自己解毒，心中本就觉得亏欠了，鸣起若是死了，闻堰怕是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纵使鸣起再迟钝，也能感觉到闻堰似乎是在为自己担心，他喜欢这种被心上人在意的感觉，眼中流露出欢喜的笑意，将身上的人抱得紧了些，张口道：“啊……”
「别担心……」
闻堰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摩挲族男人这么傻，这么好骗，日后待他离开，难保他又被其他的什么人给骗了，所以趁着现在，他应当教他一些生存之道才是。
这般想着，闻堰放开鸣起，直起身望着他，正色道。
“鸣起。”
鸣起疑惑地抬手比划道：“啊……”
「怎么了？……」
闻堰：“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鸣起用手语比划道：「什么事？」
闻堰：“往后，记得对自己好一些，莫要再为任何人冒险。”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付出生命，包括我。”
“不论何时，都要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知道吗？”
相望片刻，鸣起抬手比划道：「可是……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闻堰皱眉，他要欺骗鸣起爱上自己，才能清除体内的情毒，这恰恰应当是他想要的才对，可他听罢却并不高兴。
他要鸣起爱他，却又不想鸣起太爱他，因为普通的爱可以被时间冲淡，可若是太爱，分离便会成为一把利刃，杀死被抛弃的那个人。
鸣起见闻堰皱着眉不说话，顿时有些慌了，抬手攥了攥他的衣袖，比划道：“啊……”
「你生气了吗……」
闻堰回神，笑道：“我没生气。”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但在我心中，我自己始终是最重要的，你若将我放在第一位，这于你而言不公平。”
鸣起没想到闻堰会同自己说这些，他从未想过什么公不公平的，像他这样的人，有人愿意喜欢他，他已经感到很高兴了，便是那喜欢只有一点点，也没关系。
于是他笑着比划道：「没关系……那我便多喜欢你一些。」
闻堰无奈叹息着，在鸣起额间落下一吻，道：“傻子。”
鸣起咧嘴朝闻堰笑，孔雀绿色的眸中倒影出他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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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鸣起醒来之后，便发现闻堰身边那个叫靳武的侍从不见了，他问闻堰靳武去了何处，闻堰说靳武回老家探亲去了。
于是这小竹院中便剩下了他们二人生活在一起，相偎相依。
闻堰擅长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却是十指不染阳春水，连煮出来的粥都是糊的，好似刚从猪槽中捞出来的泔水一般，难以下咽，鸣起却分毫觉不出难吃似的，一顿可以喝掉好几大碗，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反倒是闻堰自己，在靳武走后饿得清减了一圈。
其实靳武并非是回老家探亲去了，而是闻堰觉得二人世界有助于培养感情，于是让靳武同暗卫一起隐到了暗处。
身侧无人伺候，吃穿住行自然样样要亲自动手，闻堰这般做也是为了帮鸣起好好磨练一下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如此一来，待三月之期一到，自己离开之后，鸣起孤身一人亦能安然地活下去。
而令闻堰没想到的是，鸣起被人囚在猪圈中整整五年，厨艺居然相当不错，他问了缘由，才知晓在鸣起四五岁的时候，他的父母便要他为家中洒扫做饭了，后来厨艺虽荒废了多年，但这本就擅长的东西，再度拾起，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倒是让闻堰放心了许多。
在鸣起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之后，闻堰便以为婚礼攒钱的由头，将鸣起带到了天阙皇城中的一处码头做帮工。
鸣起问闻堰，成亲需要多少钱，闻堰说只要他在码头上干满一月，攒下来的钱便够成亲了。
鸣起听罢高兴坏了，每日天不亮便往码头上跑，他干活勤快又利索，一个人能做两个人的活儿，码头上的管事特别喜欢他，晚上结账的时候会多给他三十文，一天能赚将近一百文钱。
鸣起自己舍不得花钱，白日只花一文买两个馒头果腹，但是晚上回家的时候会用多出的那30文钱买一只鸡或者鸭回去炖给闻堰吃。
一只鸡够闻堰吃三顿，闻堰的厨艺虽差，但是将鸡汤泡着白米热一热这种简单的东西还是会做的，这样鸣起白天在外做工的时候，闻堰便不会饿肚子了。
看到闻堰被自己养得肤色雪白，气色红润，鸣起便特别开心。
到码头做工的第十五日，快下工的时候，鸣起听工友们聊起城北开了一片新的集市，准备下工后约着去逛逛。
家中有人等着自己，鸣起一下工便爱往家跑，本不准备同他们一起去，但那日下工后他正要离开之时，工友老牛碰了从身后碰了碰他的肩膀，笑道：“鸣起，你不是快要成亲了吗？你给你家娘子送了定情信物没有？”
鸣起茫然地回头。
定情信物？……
老牛见了他的神色，哈哈大笑道：“你不会不知晓什么是定情信物吧？……”
鸣起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晓。
老牛挑了挑眉，露出一副见了乡巴佬的表情，惊讶道：“你还真不知晓？”
“玉佩啊、锦囊啊、折扇啊，发簪啊，都可以作为定情信物，你娘子收了你的定情信物，便是同你定了终身，永远不会同你分开，我成婚的时候便送了我家娘子一根银簪子作定情信物，那娘们儿高兴坏了，成亲之后给我吭哧吭哧一连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别提有多美了。”
鸣起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红了起来，老牛撞了撞他的肩膀：“哎呦，你小子，还害羞了。”
说罢便拉起鸣起的胳膊：“走走走，同我们去集市逛逛，给你娘子买个定情信物去。”
如此，鸣起被工友们簇拥着，一同去了集市。
天阙皇城气势恢弘，夜间的集市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小摊小贩数不胜数，然而看得鸣起眼花缭乱，也没有一件看上眼的定情信物。
在逛到集市的尽头，路过一家卖玉器的店，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店中一块挂在紫檀木架上的双鹤和田玉腰坠上。
等回过神之时，他已经站在了那块双鹤和田玉腰坠之前。
店中的掌柜见来了客人，当即热情地迎上来：“客官看中什么，随意问价。”
鸣起盯着那块双鹤和田玉腰坠无法移开视线，他没见过世面，但他第一眼便觉得这玉腰坠好看，同闻堰一样有气质，若是挂在闻堰腰间，定然特别合适。
他同闻堰都是男子，自然是没办法像老牛那般与娘子生出孩子的，但是旁人成婚时有的定情信物，闻堰也一定要有。
「这个，多少钱……」鸣起害怕身上的钱不够，有些局促地朝掌柜比划道。
那掌柜的眼珠子一转，便猜中了鸣起的意思，笑道：“客官好眼力啊！这是上好的双鹤和田玉腰坠，雕工精美，品质上乘，只要一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