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拨开沈玦,再下令:“往后退。”
  “可是……”
  “退。”他不耐烦道。
  可能是他表情太过冷沉,沈玦不敢接着反抗,往后退了一步。
  殷木槿盯着染血的地面,面色更黑。
  沈玦看着他,犹豫了会儿,又妥协地退了小半步。
  “你生气了吗?”沈玦小心翼翼问他。
  殷木槿不说话。
  沈玦又尝试打商量:“那我收回刚刚的话,你不喜欢,行吧?”
  他才落了泪,眼尾和鼻尖都是红的,看人时有可怜兮兮的味道。
  可殷木槿无心欣赏,他在思考沈玦为什么光脚跑来,是真的离了他就不行,还是……
  刚沈玦太可怜,他也跟着心乱,一时间忘记深思,现在清醒些了,他不得不接受有另一种可能性的存在。
  他抬眼,对上沈玦有些委屈的眼睛,她不想恶意揣测人,可……
  如今这个人,已经不是冒雨摘花送他的沈玦了。
  “你这次又有什么目的?”他问。
  沈玦有些愣,动了动嘴唇:“我不想一个人待着,想找你陪我。”
  见他不说话,沉默了会儿,又突然笑了:“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怀疑我,无可厚非。”
  殷木槿早就看腻了沈玦这种故作豁达的表情,他很讨厌,摆手让沈玦回去:“去处理伤口。”
  沈玦朝他歪了歪头,笑得有些邪性,他认真地看着殷木槿眼睛,问:“殷木槿,你真的了解我吗?”
  殷木槿怔了怔,不好的记忆又浮现,它们偏执疯狂歇斯底里,他起身,绕开沈玦往外走:“我现在不想同你聊这些。”
  沈玦不给他机会,闪到他面前,弯起眼睛:“你要躲。”
  语气很笃定,让殷木槿的眉心皱得更深。
  沈玦见状,抬手,轻轻将他的眉心揉开。
  “关于目的,”沈玦笑着对他说,“当然有,或者,你可以当做有,我想要能让我痛的东西,那让我爽快,可我自己给不了……我又想到你掐我脖子的感觉,还想要,便来找你。”
  殷木槿的眉心像是打了结,轻易揉不开,沈玦叹了口气,又来抓他的手,五指深深嵌进指缝。
  殷木槿感受着手心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到:“那是你欠我的。”
  “我知道,”沈玦无所谓道,“我很乐意在床上还。”
  殷木槿不说话。
  沈玦又开始焦躁,他死攥着殷木槿的手,又说:“可是你不想给我了,是吗?”
  “没关系,”沈玦眼睛变成一汪窥不见底的深潭,“我退而求其次,自己给也勉强可以。”
  殷木槿起初不明白这话的含义,直到他看到沈玦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才意识到沈玦在蹂躏自己的脚底。
  他低头,黏腻的血从沈玦脚底爬出,挤进他的视线。
  殷木槿只觉眼前一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把沈玦掼到了门上。
  他看着沈玦没什么波澜,但依旧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乱着呼吸道:“你想要痛是吗?好啊,我给你。”
  说着,他踩住沈玦的脚,碾下去。
  “呃——”
  沈玦痛得脸色发白,想要蜷缩起来,又被他强硬地按着,动弹不得。
  沈玦痛得嘴唇哆嗦,眼球颤动,连气都不敢喘。
  实在可怜可恨。
  “这是你想要的吗?”
  殷木槿听见自己问。
  第17章 沈玦是个命贱的
  似乎是渐渐习惯了尖锐的痛意,又或者演技更上一层楼。
  沈玦身体的痉挛未曾消解,手却颤着抬起来,攀着他的后颈,下压,孤注一掷地舔吻他的嘴唇。
  正常的,温柔的亲吻应该闭上眼睛,沈玦却不,直愣愣地盯着他,像是赌气,又像是那拿准了他会妥协。
  殷木槿打量着沈玦湿漉漉的睫毛,未曾彻底压下的摧残欲又在躁动,他手绕到沈玦背后,抓住沈玦的头发往下扯。
  沈玦猝不及防吃痛,瞪大眼睛,嘴唇还微微张着,一小截红润的舌尖还没来得及收回。
  殷木槿眸光暗涌,填了两根手指过去,低头,咬上唯一能止住他口齿痒意的脖子。
  直到品到了血腥味,他才舔了舔,松开:“希望你不要后悔。”
  沈玦只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
  沈玦最后大抵是痛昏过去的,殷木槿打量着床上微微蜷缩的人,轻嗤一声,拾起沈玦颤着纱布的脚。
  方才他处理时看得清楚,沈玦左脚的脚心有一道半指长的划伤,极深,虽不至于见骨,但若不及时处理,血怕是要流到半夜去。
  他拿过药箱解开纱布,把沈玦的脚腕握在手心,重新上药。
  期间他分神注意沈玦的反应,昏睡的人眉心蹙起,睫毛簌簌抖动,分明难耐,哪有半分享受的样子。
  这小半个时辰里,他趁着沈玦神志涣散,试探了几回,大致能够确定,今日的沈玦半真半假。
  夺门而入的冲动应该是真的,至于眼泪,约莫一半为真,另一半是逢场作戏。
  沈玦惯会三言两语试探出身边人的态度,继而得寸进尺。
  他了解,还算能接受。
  还有一点,今天的意外提醒了他——沈玦是个命贱的。
  目前为止,沈玦的人生大致分为三段。
  第一段被不知名的人抓去,当成牲口养;第二段阴差阳错,成了丞相的儿子,却被沈家一整家子人霸凌欺辱;第三段,成了太子伴读,眼看境遇好转,青云直上,却又跌落悬崖,落得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
  沈玦没有朋友、没有亲人,除了他立场不明,其余要么无关紧要、要么想置他于死地。
  沈玦离了他,便只能是日日夜夜,心惊胆战。
  殷木槿垂着头,神情隐入无边夜色,他细细摩挲手心里泛着情‘色痕迹的脚腕。
  沈玦身上的痕迹是他留的,痛与畅快也是他给予的。
  他不否认沈玦的仇敌千万。
  但是,所有仇敌里面,独他同沈玦有十余年羁绊、有最直接的痛与恨,他才是最有资格向沈玦讨债的。
  既然如此,他若决意把人锁在属于自己的方圆天地里,沈玦哪怕恢复记忆,也没有离开的资格。
  沈玦既欠了他,就该连人带命的偿还。
  理应如此。
  殷木槿净过手,回到床边,他攥了下沈玦满是伤的手腕,如愿听到沈玦掐停的呼吸和沉闷的痛哼,他满意,指背碰了碰熟睡之人的额头,那有几根柔软至极的散乱发丝,他好心帮忙,将其轻轻挑开。
  “你该怪你自己,”他对沈玦轻声耳语,我给过你机会,只要你提一句离开,我就放手,但可惜,现在我反悔了,“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我只是成全之余,再加点条件。”
  殷木槿望向窗外。
  漆黑天色如墨般浓稠,推不开散不尽,空气也越发沉闷,让人喘不过气。
  时间流转,天色却不见好转。
  直至翌日。
  天色阴沉,闷雷滚滚,时不时有闪电划过上空,雨却迟迟不往下落。
  沈玦醒来精神不错,又变成了与往日无异的活泼模样,袒露着暧昧痕迹在殷木槿身边晃。
  殷木槿今日无事,站在屋檐下想事情,沈玦一瘸一拐挨过来,戳戳他的手臂,喊:“少爷,公子?”
  殷木槿看他左脚虚虚点地,身子往另一边倾斜,故意摇摇晃晃,没什么表情道:“有事就说。”
  沈玦嘿嘿一笑,翻他袖子找出昨晚留下的青紫牙印,温柔地抚摸过:“殷公子贵人多忘事,而我正好闲得发慌,就帮您记着承诺呢。”
  他眨了眨亮晶晶的眼,满怀期待地等回应。
  殷木槿“嗯”了声,说:“今天可以带你出去。”
  “这么好!”沈玦很惊讶。
  殷木槿打量了会儿沈玦夸张做戏的眼睛,慢悠悠地提条件:“但你得先让我相信,你不会跑。”
  “我肯定不会跑呀,”沈玦抱着他手臂单脚跳到离他更近的位置,“我又不傻,这京城遍地是仇家,我又谁也不认识,万一自投罗网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道:“再说了,就算我真的要跑,你手下的人那么厉害,还能抓不到我这个只能单脚蹦的人吗,你不信我,总得信你亲自培养出来的人才不是?”
  沈玦拍拍他肩膀,目光坚定又蛊惑。
  “你说的也是。”
  殷木槿严肃点头,同时掌心一翻,并指为刃,丝毫预兆都无得自下而上袭向沈玦的喉咙。
  他动作极快,破空声隐隐有之。
  但沈玦动作更快,脚尖点地,转眼闪于三步之外,躲过他攻击的同时,眼底划过错愕与警惕。
  “……”
  殷木槿冷眼看着,见沈玦上一刻还机警非常,下一瞬就变成呆愣惊讶模样。
  “诶,你看到没!我竟然这么厉害!”沈玦又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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