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苏安真的很难受很难受,心里酸酸胀胀,一个人闷着头走在宫道上,却听到几声太监的尖声呵斥。
“不知好歹的东西!去死吧!”
“连这点规矩都学不会!”
苏安侧头望去,发现是两个年纪大的太监在霸凌一个小太监。
即使苏安现在内心悲伤,却依然强撑着上去见义勇为。
他难过地揍了两个太监一顿,难过地警告两人不要再欺辱弱小,然后头也不回地难过地离开,最后难过地走回来尚园。
“今日苏郎怎么回来的这样早?”新平公主正在厨房捣鼓糕点,听到苏安回来,立刻出来迎接苏安。
“苏郎可是有口福的,新平刚做的乌龙茶酥,苏郎一定要尝尝。”
“公主……”苏安见到新平公主,眼圈终于控制不住地红了。
“怎么了?”是新平第二次见到苏安流泪。
“是不是有人说新平坏话,没关系的,新平不在乎那些。”
直到苏安去了西北,新平公主才发现原来苏安第一次在婚宴上哭,是因为听到了安乐公主对自己说的话。
什么自己的夫婿会当上兵部尚书,侮辱新平只是个小侍卫的妻子。新平想,原来是因为我,苏安才难过。
这一次苏安又哭,新平以为是同样的情况。
“不是”苏安低下头,抽了抽鼻子,还是忍不住对着新平诉苦道:“因为有人骂我,而且他骂的可难听了。他说我……不是人。”
第56章 听胎动
不是人, 如果这话是骂新平的,新平也许会一笑了之,对面连骂人的水平都浅薄到可笑。
但对方骂的竟然是苏安, 新平便觉得这话实在恶毒百倍。
他的苏安怎么能听这种重话?新平心里的火蹭的一下窜上来。
“苏郎, 是谁骂的你?你当时就该……”
罢了, 新平叹了口气,苏安老实忠厚, 嘴又笨,骂不过别人也正常。
“苏郎”新平拉着苏安到了卧房,柔声道:“不着急, 坐下来慢慢说。”
卧房内刚摆了一盘茶酥,苏安一边吃一边说, 说完时茶酥也见了底。
此时苏安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
他太容易满足了, 见到了公主, 还吃了茶酥,苏安已经能把此事抛诸脑后了。
“现在想想, 梁先生一大把年纪, 我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可新平才不管什么年纪大年纪小。哪怕这人老的快要咽气了,也要把他从病床上提溜起来, 给他两巴掌。
等着吧, 死老头。
新平公主眼底闪过狠意, 偏偏还要在苏安面前装贤良淑德。
“嗯,苏郎能宽心就好。冤家宜解不宜结。”
可第二日, 新平却早早起来, 穿戴整齐,要和苏安一同进宫。
“新平许久没有进宫了,今日该向母后和父皇请安了。”
苏安点头, 难得没步行进宫,而是和公主一起坐马车进宫。
新平的衣服穿的宽松,不细看是看不出“她”是个孕妇的。
马车内,新平公主发现苏安低着头,掰着指头算着什么。
“苏郎,你在算什么?”
“哦……我在算我们的孩子什么时候出生。”
“现在算,也太早了点吧?”新平歪了歪头,苏安这副认真模样实在是有意思,像是兔子守在窝旁边,还没有找到另一只兔子成家呢,就支棱着两只耳朵开始思考自己小兔崽什么时候降世。
“算出来了吗?”新平公主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足足还有五个月呢。”
“但是我听说五个月的孩子已经能踢人了,公主有没有感觉,会不会很辛苦啊……”
新平怔住一瞬。
对真正有孕的女子来说,怀孕是一件漫长而辛苦的旅程,孕吐,身子逐渐变得笨重,再到感受到腹中孩子的胎动,每个月可能都有新的感受。
可对于假孕的新平来说,哪里有什么感受,他唯一的感受就是藏在衣服里的枕头变大了。
然而,新平从来不是个会心虚的人,他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招手道:“苏郎自己来听听?”
苏安蹲下身,把头侧过来,轻轻贴在新平公主凸起的腹部,听了许久。
“他踢你了吗?”
苏安眼神亮亮地抬头,说出的话却诚实:“公主,我没感觉他在踢我。”
“宝宝可能比较害羞,再听听?”
苏安点点头,屏住呼气调动全身注意力
此时马车的轮子刚好碾过一个小石子,震动了一下。
苏安捂住嘴,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场面。
“它动了!它真的动了!”
苏安又激动道:“公主,以后它出生了,我们叫它什么好?我们该早早为孩子起名的。”
新平公主忽然道:“苏郎就这么喜欢这个孩子?”
苏安点点头:“当然了。这是我和公主的孩子,我自然喜欢的不得了。我们一家人以后……”
当苏安说到一家人的时候,他没注意到新平公主平静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波动。
“这样啊……”新平公主喃喃自语道。
此时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
苏安想着公主怀孕了身子笨重,特意先下马车,再伸手扶着公主慢慢从马车上下来。
“公主,要不要我先送你去,我们一同给皇后请安?”
“不必了,苏郎。”
“可是,我怕皇后欺负你。”苏安拉着公主的手诚恳道。
新平公主对他说的每一句话,苏安都记得。他记得公主对自己说过,皇后娘娘不待见新平,在自己去西北的时候皇后有意磋磨新平公主,要她拖着身子日日进宫请安。
苏安担心这一次,皇后还会为难公主,所以想着和公主一同去请安。
公主若是受了刁难,自己在场可以立刻为公主出头。
于是新平凑上前,轻轻在苏安耳边道:“如今我是大将军的妻子,谁敢欺负我?”
苏安脸又红了。
“别担心了,苏郎。我去拜见皇后娘娘,然后再缙云殿等你,我们一同回家。”
苏安走后,新平活动了一下筋骨,才对身后的红萼道:“走,先去找梁善那个老头。”
梁善本是隐居山中,昨日从锦华殿出来后便向皇帝辞行,但皇帝硬是要挽留:“再住两日吧,梁先生。今日突厥使者进宫和谈,却并未谈妥。朕还记得梁先生当年……不如……”
梁善连忙摆手:“老臣年纪到了,这些事实在是有心无力……”
“好,好。”皇帝又道:“那梁先生便去鸿胪寺上两天课,让那些人好好学学前辈们的本事!”
梁善不好推拒,也就从善如流了。
如今他正在鸿胪寺唾沫横飞地讲述当年自己出使南诏的事。
“当年我出使南诏,在偌大的朝堂上,一人劝服数百名臣子……最终才让南诏对桓朝俯首称臣!”
室内的鸿胪寺官员听得昏昏欲睡,门口却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
众人循声望去,见到一个穿着得体,面容极度艳丽的女子站在门边。
“梁先生好生厉害,新平佩服至极。”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竟是连京城坊间都在传的,命最好的新平公主。
“参见新平公主。”众人忙起身参拜。
“各位大人快起来,新平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哪里担得起这种大礼,新平还有许多问题要向大人请教呢。”
语毕,新平的目光落在讲台上梁善身上。
明明是友善至极的目光,梁善却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此时新平又开口了:“新平正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经过鸿胪寺却听到一阵慷慨激昂的声音,不得不让人驻足。原来是梁先生在说当年出使南诏的事,当真是精彩!”
梁善脸上出现了些得意之色,心想,到底是锁在深宫,没见过世面的女眷,听到这样的事,只会极度佩服,极度崇拜。
新平故作疑惑地问:“只是新平不知……出使南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梁善不答,可是新平却步步紧逼,望向鸿胪寺其他官员,挨个问道:
“你还记得吗?”
“你呢?”
官员们看了看梁善,有看了看公主,纷纷摇头。
“真的没人记得吗?”
人群中有个声音虽然小,却格外刺耳:“似乎……似乎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吧。”
“啊?原来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如今拿来说,可真是……”新平公主没有往下说,只是以袖捂面轻笑两声。
新平没说任何过分的话,却达到了多少句恶语都无法达到的效果。
可是新平的攻击力远不止于此。
“梁先生,三十多年前的事就别拿来说了,不如说说更近的功绩,二十年前的也行呢。”
梁善想开口说话,却没话讲。
他这辈子只侥幸做成了这么一件事,后面十多年一事无成,为了保全颜面才对外宣称自己淡泊名利,去山中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