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墙壁上带着地下特有的湿冷，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霉味。
狭窄的地形导致两人前进时，肩膀总是不可避免地发生触碰。
轻微的衣料摩擦在这寂静昏暗的地下像是无声的低语。
为了避开从通道顶端垂下的废弃管道, 加百列低头侧身短暂倾向身旁的青年。
只是这一下，就感受到了从红头罩身上传来的体温，像一股炙热的气流，将周围冰冷的空气撕裂。
青年的身体带着无法忽视的温度。
短暂的触碰在这样昏暗而逼仄的空间里，像是无声默契的延伸，带着些说不出口的暧昧。
加百列顿了顿, 带着心中突然出现的有些莫名的情绪回正身体。
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狭窄，最终逼迫两人不得不放慢步伐。
再往前的狭小空间无法容纳两人并肩前行。
杰森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身边的银发青年。
光线在他的战甲上投下几道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的呼吸很平稳，但本身就有些紧张的环境气氛被狭窄的空间所加深烘托。
沉默在两人之间短暂地蔓延开来, 被逼近的距离和不可言说的压迫感给拉得更紧了。
“你走前面。”杰森的声音很低，带着一贯的谨慎和冷静。
只是面罩后的目光低下去扫过安纳西肩头银发的瞬间，闪现出某种微妙的情绪。
只不过银发青年无法得以窥见。
喉结滚动着压下内心无法表达的情绪。
杰森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用下巴微微示意前方的路, 借着这个机会把安纳西推到自己前方，隔绝可能来自后方的无形危险。
加百列隐约察觉到那种语气的微妙变化和青年的短暂沉默。
但他无法从这种变化中窥见红头罩的真实想法。
空气中多了一种紧绷的氛围, 像是战前的压抑, 又带着暧昧不清的悸动。
短短的一句话后像是藏着什么更深的情绪, 只不过没有被说出口。
“好。”
加百列偏头, 视线在红头罩脸部停留了片刻。
他毫无疑义地侧身擦过青年身侧走到前方。
转换的姿态以及跨步所需要的空间无疑拉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体温的交换在这一刻停止。
只是脚步声却一致的在通道中回荡。
加百列仍然能够感受到红头罩的存在, 一直在他身后——不远不近, 始终如影随形。
但就在下一瞬间, 他听到几声极小的“咔哒”声, 像是来自某处的隐秘机械装置。
轻微却尖锐，像是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周围的地面忽然剧烈一震。
脚下的地板像是被处罚了某种机关，猛然整体向下滑落。
加百列失去支撑，身体随着突如其来的变化下坠。
边缘锋利的蛛矛刺破制服，插进墙体。
他刚稳住回身看向原本的方位想要确认红头罩的状况，却只看见一堵冰冷而坚硬的墙壁。
加百列试探了一下墙体的厚度，比臂展还厚的石墙让他放弃了挖穿通道的想法。
他不由得皱眉。
泡芙也在被隔绝的范围之内。
他调整姿势落在下方冰冷的石地上，蛛矛自身后收回。
四周的环境不再是单一通道，而是像迷宫一样四方具有通道将他彻底孤立在无边黑暗。
加百列平静地呼出一口气，心情的波动在瞬间的失措后恢复平稳。
他闭上眼睛，试图通过精神联系与泡芙建立交流。
但等待的是有些让人不安的沉默，空荡荡的空间内只有他的心跳还在回应着。
意识网上代表泡芙的连接点还很明亮，只是加百列有些担心泡芙之后会遇到危险。
短暂的停顿后，他铺开精神力网，尝试解析这通道背后都是些什么构造，探查被分隔开的红头罩此时在哪里。
精神力触及冰冷墙面，像是撞上一层无形的屏障，毫无反应的被吞噬。
甚至还隐隐有些反向靠近吸取的趋势，很缓慢，但确实存在。
为避免消耗过多，加百列及时止损收回了铺开的精神力，不再思考精神力探路的可能性。
他环视四周，目光自石墙之间的通道下不断扭曲的阴影中转移。
前后左右都有通道，看上去样式几乎毫无差别。
加百列随意选定其中一个方向。
就在他踏出第一步之前，刚刚才出现过一次的咔哒声再次响起。
他下意识止住脚步，震动的声音在耳边回想，撩拨着他心底的警觉。
周围的通道再次开始剧烈变化，墙壁在无规则的位移中迅速重组消弭了原本存在的空间。
等动静消失，一切尘埃落定时。
加百列发现自己的面前只剩下一条壁笔直的通道，延伸向未知的深处。
背后之人看上去已无意遮掩自己的目的，这明晃晃的行为展现着对方的耐心缺失。
没什么好犹豫的。
他径直朝着通道内部走去。
只身一人的加百列并未压制自己的速度，反而迅速向前推进。
很快，他就到达了亮着微光的通道尽头。
随着距离的缩短，略有些嘈杂的人声传入耳中，混杂着低语和偶尔出现的笑声。
听上去内部人员并不是来自同样的组织，而是各自为营。
“？”加百列偏头。
他本以为通道尽头会是这场针对于他的阴谋中心，罪魁祸首的藏身之处。
但为什么此刻却像是被诓了？
握在武器上的手指收紧，他放慢了速度缓步前行。
抵达通道尽头的同一时刻，刺眼强光从前方照射而来，将加百列整个人笼罩在光线之中。
他微微眯起眼，视野受到的影响不算太多。
散散乱乱的人群晃动着，加百列目光在人影上游移，试图找出此刻控制这个场面的负责人。
“我们等了这么久的小偷终于落网了。”
低沉而带着嘲讽的声音自人群中传出。
伴随着这句话，周围响起了子弹上膛的清脆声音，数不清的枪口对准了他。
加百列人群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并非是多么陌生的一个面孔。
他有印象。
再仔细观察人群中被簇拥着的几个人，就发现全是被他抢夺过迈达斯之心碎片的家伙。
“只是物归原主而已。”加百列的声音不大，但在有心人眼里是不折不扣的挑衅。
“少废话。”有人不耐冷笑，“交出碎片。”
已经被吸收完能量成为尘埃的碎片，加百列自然不可能也没有办法对其再进行复原。
“没有。”他抬眼，态度很明确。
“已经用完了。”
银发青年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轻笑了一声。
这些人绝对不是罪魁祸首。
顶多能算得上是背后之人推给他，用来试探的……前菜？
银色眼睛中一向带着的平和情绪消失，一点点转变为不加掩饰的冰凉。
他真的有点生气了。
不是因为眼前这群人，而是因为那个一直躲在背后的家伙。
不管对方是小丑，还是别的什么人。
第一道枪声在空气中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声响伴随着火光，打破原本岌岌可危的和平。
泛着银色光晕的翅膀骤然笼罩。
子弹源源不断击打，但并未产生任何实质性伤害。
片刻后，密集的枪声停下。
翅膀自上方移开，强光再次落在加百列身上。
金属子弹因为移开的翅膀掉落。
他伸手，拦下几枚最后朝着自己飞来的子弹。
瘪下来的子弹落入掌心，弹头还带着微微的余温，火药的气味随着轻烟在身前蔓延。
“其实，我比较崇尚和平。”加百列的声音在这诡异安静下来的空间里荡开。
像是一片羽毛落入湖面，掀起一点点波澜。
他微微偏头，眼神扫过因为这场景而有些瑟缩的人群。
那些躲避着的目光，不安地游离在他的视线边缘，像是不敢直视他的存在。
他轻声询问：“有人打算现在就离开吗？”
银发青年的这句话带着几分几乎无害的柔和，像是刚刚那场暴力袭击与他完全无关一样体贴极了。
不少人脸上出现了明显的退缩意图：“我……”
加百列又笑起来，选择性对此视而不见。
“看来，没有。”他语气轻松。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自人群的视野中消失。
未能给加百列带来视线影响的强光探照被他转了方向，在敌人中带起一片惊呼。
再出现时，四周已经没了站立的人影。
地面上，倒下的身影静静伏地，肢体扭曲，唯有微弱的喘息时不时出现。
银发青年的影子长长的落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