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三朝元老,不仅寿命长,武力值更高。年过七十仍健步如飞,把孙子打到头破血流,头角峥嵘,都是这位的战绩。】
好一个斗战胜佛啊。
刚听完萧宜春的劝慰,又听见天幕的评价,弘安帝有些疑惑,看看好丞相斯文儒雅的脸:“朕竟不知爱卿如此……”武德充沛。
萧宜春同样目瞪口呆:“……”我是这么剽悍的人吗?
别说弘安帝不相信,整个朝廷都没有人敢信。
萧相分明性格温和,最擅长当老好人,为此还得了个面团相公的诨号。
最早这么喊他的人是兵部尚书,此刻他坐在自家后院里,和几个同僚面面相觑。
这个萧宜春,脾气软得像面团,怎么捏都不生气,有时候居中调解,活像是个加多水的面团,不仅软,还黏手。
兵部侍郎尴尬得话都要说不出来:“看来萧相还是很顾念同僚之情……”
把他孙子打得头破血流……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成器的子孙,能得此“殊荣”啊。
周涉也在跟谭昭说悄悄话:“萧相的孙子,不就是那边那个萧见和吗”
他与萧见和只算是认识。人家是璞玉,他是顽石,不可同日而语。
谭昭压低声音,悄声道:“萧相的孙子又不止这一个。”
周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丞相家有他这样的混子,自然也有萧见和这样的人才,这很合理。
【在仁宗朝,萧宜春的战斗力基本没有被激发过。主要是弘安帝性格也很好,君臣一体,根本没有他战斗的机会。
而同朝官员中,史书明确记录,脾气比较暴躁的是曾任兵部尚书的任恒。此人确实和萧宜春有过几次冲突,但在萧宜春的手札中,他曾写道“莫与傻瓜论短长”,说明大部分时候,他的心境都是比较开阔的。】
兵部尚书任恒拍案而起:“好你个萧面团!!你们文官果然没几个好东西!”
兵部侍郎额上狂汗,忙拦道:“大人莫冲动——”
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文官啊!
任恒武将出身,身手矫健,兵部侍郎几乎拉扯不住,只能看着上司勃然大怒:“他说谁是傻瓜?”
“萧相应当不是故意的……”
这边一片混乱,那边弘安帝的眼神都变了:“爱卿也如此讥诮,朕竟是头一次知道。”
萧宜春面上泰然自若,实则万分尴尬:“臣只是自我排解而已。”
弘安帝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显然半个字都不信。
第10章 并称中宗朝两大佞臣……
天幕还在喋喋不休:
【萧宜春第一次破功,就是被中宗气的。两人因为太子之位起了争执,在长达数年的争执中,中宗一步也不退。
萧宜春和善于纳谏的仁宗相处三十多年,突然遇上中宗这个棒槌,真是被气得险些吐血,最后直接要求退休,可惜中宗根本不理他的奏折,把人晾在原地当空气。】
棒槌这个称呼,着实把众人逗笑了。
从天幕的形容里,他们能逐渐拼凑起中宗的形象——一个执拗、刚愎自用、从不后退的人,或许他还算擅长带兵。
刚硬。
这是弘安帝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词。
没人看见的角落里,萧宜春的神情越发悲苦:他真的不想一直掺和皇室之事,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有多远跑多远。
既然闹得君臣不和,那么这件事一定很大条。
【不知道多年以后,萧丞相回忆当年,到底有没有后悔帮了中宗。但在当时,他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弘安三十一年,中宗被禁足。纵观宁朝江山,北狄虎视眈眈,几个亲王也并不老实。怀王世子继承王位后,一直闭门不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摆明了谁都不帮。
如果让五皇子登基,那么他能不能镇住几个如狼似虎的叔叔?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这时候,中宗几乎等同于一个摄政王的身份。以萧宜春的眼力来看,能带兵的中宗,外能镇守国门,内能震慑亲王,实在是居家旅行之必备良药。
至于让四皇子断腿这种事情……这重要吗?明明是他自找的嘛。】
五皇子心里苦。
我就真的这么没用,这天幕居然这样诋毁我?
他掐指一算,弘安三十一年,自己也快二十八岁了。
难不成我真只长年龄,不涨阅历?
旁边肩并肩的四皇子则心里更苦。
好你个萧宜春,什么叫我断腿不重要?要叫我逮住机会,一定要你好看!
【在后人看来,很难想象仁宗会轻飘飘放过中宗。但就和他的庙号一样,本就举棋不定的仁宗,在萧宜春的劝告下,只罚俸三年,随后让中宗迅速回到北疆。
有人想问,为什么仁宗不担心中宗谋朝篡位?明摆着的,他这么心眼小的人,胆大包天到把皇子变残疾,他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对此,史学家的解释是……】
天幕渐渐暗了下去,片刻后,一道微光重新亮起来,原来是一盏昏黄的烛火。
众人仔细看去,这次的景象是一个封闭的房间里。跳动的烛火只照亮了前方的方寸之地,一个人影背对弘安帝跪着。
【这是电视剧景化大帝选段,有部分艺术加工,但总体还算贴合历史,咱们刚好来看一下。】
画面中,弘安帝往前走了两步,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行远,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那背影微微一颤,片刻后,他转过身来。年轻的中宗看起来很沉默,大约也是长久的禁足中,终于磨去了他那些浮躁的气质。
他正对弘安帝叩首,只说了一句:“臣有罪。”
弘安帝没有理会他的回复。他缓步走到蒲团前,看到前方摆着的牌位,忽然笑了笑:“你倒是会装模装样。”
被烛火瞬间照亮的,不只是弘安帝须发灰白的脸,还有牌位上的几个大字。
“皇宁孝贞安皇后温氏神位”
弘安帝眼角的锐利触水般温和下来,抬手轻轻抚摸着牌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道:“朕可以饶你一命。”
这番话显然没有说完,青年没有急着谢恩,而是静静等待后文。
“朕早知你为人梗介,不通权变。你一去北疆五年,穷成这样,竟也不舍得向朕求饶。”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说得太长,因此缓了口气,看着青年朴素的衣衫和袖口,这才继续道,“你这脾气,换了朕,谁能容下你?”
这不是一个问句。长久的沉默之后,青年俯身拜道:“臣知陛下多有宽容,陛下天恩,臣万死难报。”
弘安帝没有理会他这番废话,思考片刻后,继续道:“朕之五子钟钦,朕要立他为太子。你在北疆耕耘多年,想来有些心得。”
青年怔了怔,痛快承认:“北疆巡安军,是臣一手扶持。”
“朕要你世代镇守北疆、庇佑一方百姓。若无皇命,永世不得入京。”
最后四个字,说得凌厉,仿佛刀刻一般,钉在青年身上。
也似乎钉在了天幕之下,某些蠢蠢欲动的人身上。
画面定在弘安帝的眼中,渐渐淡去。天幕的声音再度响起。
【弘安帝晚年手书的悲铭帖,明确记载过他这时的心境。
他本质上是一个尊重夫妻关系的帝王,共情能力也很强,因此对于中宗的愤怒,能够理解一半。
但作为封建时代的统治者,这种理解不能作为他放过中宗的根本原因。本质原因有两个:其一,弘安帝对中宗有恩。
前面说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弘安帝和中宗关系很好,虽然他把中宗撵到北疆,但中宗认同这是必然、也是必须,和弘安帝本人的需要无关。
抵达北疆后,中宗起初颓废、放任自流。直到妻子的鼓励,和来自弘安的激将法,才让他有了改变。
后来的几年里,弘安为他挡下了来自京城的明枪暗箭,中宗羽翼渐丰的同时,弹劾的奏折也能把他压死。但为表亲信,弘安只写了一封信,上面是八个大字:放手施为,无需再问。】
这是历朝历代,在外武将少有的恩典。
弘安帝有些讶异。他认真地看着天幕,然而天幕又变成了白底黑字的图片,上面只写着“施恩”二字。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未来发生了什么?
难道当真是忠臣逆反么?
尚书府里,任恒狠狠道:“陛下恩加四海,我同样能辅佐陛下左右,还需要他一个乱臣贼子来作甚?”
他从武将转为文官,听得比较多的一句话是陛下骂他:“你长的是狗脑子么?!”
何曾如此和蔼过。
任恒酸溜溜的,在心里把玷污陛下真心的中宗大卸八块。
萧宜春则有些感慨一般,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他一人能听见:“陛下恩德仁泽,若是重情之人,便唯有忠心耿耿,从一而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