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话音刚落,陈涿俯首,紧贴住她的双唇,吸。吮勾勒,残留汤药的那几分涩味透着舌尖顺进喉间,浸入胸口,他眼底晦暗,心底不安犹如千丈深崖,指尖用力,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将她紧拥在怀里。
  南枝只觉唇舌间缠入一湿润,极用力地汲取口中所有,压得她喘不过气,可越推拒,唇上酥麻就越重。
  好一会,陈涿终于将她松开,将脑袋埋在她肩上,低低地喘着气,眼尾泛上点点潮红,唇色艳红,裹着一层暧昧的水渍。
  他拥紧她,许久不放。
  ——
  南枝用了娄大夫的汤药后,除却头一日反应大些,之后倒也没甚明显变化,想起的也都是儿时画面,却发觉身体康健,入眠安稳,腿脚都稳健了些。
  只这每日汤药不断,苦得她唇舌发麻。
  正巧这几日方木的铺子开张了,在那小院门口挂了“花绣”的木匾,入院左右摆了好些精巧摆件,做出了内敛清雅的氛围,又专程请了几个手艺精巧的绣娘。若有宾客要做衣裳,便提前专定个日子,方木就会领着绣娘在院内恭候。
  正是入冬,各家的姑娘夫人做新衣的好时机,以往都是到熟悉的老铺子里做衣裳,样式翻来覆去的倒也折腾不出什么新花样。
  直到那日,王凝欢择婿的消息传了出去,各家姑娘自然满心惊奇,暗地遣人去问这王姑娘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竟要招个上门女婿,左右打听了圈才知晓是那嫡子不成器,国公夫人没法子这才让王凝欢招婿承脉。
  这实打实给京中姑娘家开了新见闻,竟有高门姑娘不嫁人,招婿承爵位的。这一传开,家里有不争气兄弟的或是独生姑娘都起了些心思,生出满心好奇。
  王凝欢便去求国公夫人办了筵席,王国公见着王琮彻底扶不起了,隐隐对王凝欢招婿的事松了口,王夫人如今对她自是千顺百应,当即就应了。
  她的筵,南枝自是座上宾。
  筵上都是年纪轻些的姑娘家,说些时兴衣裳,论些京中趣事,虽心中新奇着,却没人敢直接出言询问,悄摸偷看那坐在一块的两人。
  南枝面色端正,心里却极为紧张,用瓷杯掩饰着小声道:“昭音怎么还不到?”
  王凝欢安抚她:“估摸是换衣裳耽误了些功夫,算着时辰,应是快了。”
  ……
  两人嘀咕着话,有姑娘凑上前,先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而后不自觉地在她们身旁坐下,好奇道:“听闻这几日王夫人在为姑娘选婿?”
  王凝欢毫不避讳道:“是看了些男子的画像,却都不大满意。”
  那姑娘微微讶异:“没曾想这传言竟是真的,可——”她四下看了圈,好心提醒道:“可京中从未有过先例,若是将来王国公改换了主意,到时又如何自处?还不如早早嫁人,好歹能有个归宿。”
  王凝欢微怔,眉尖皱起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好意提醒。
  南枝却笑了笑道:“古往今来,帝王择储还要三挑四选呢,若是生来就砸到脑袋上的,拿着反倒没什么意思,就像那王琮,自小顺风顺水,命定爵位是他。凝欢却能生生将他的掌心物撼动,拖到自己掌心,这几日我就觉得从我那夫君手里抢来的糕点更香甜些,旁的不也是这道理吗?”
  她抬手拉住王凝欢的手,冲她笑道:“再说,我相信凝欢一定能做到。”
  王凝欢怔怔看她,心口泛着难言的热意,也慢慢扬起了唇角,指尖落在她温热的手背上。
  那姑娘愣了瞬,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笑道:“这位就是陈夫人了吧。”
  南枝:“你认识我?”
  “陈夫人气质独特,说的话也独特,就算不认识,单是听着这些也能认出。”
  三人端着茶水,笑着又谈论起了旁事。
  再停下话头时,院门口忽地想起一道通禀声:“参见郡主。”
  颜昭音迈步而入,今日她穿了身稍鲜亮的绯色衣裙,绣着京中少见的张扬艳花,腰间轻掐,本就窈窕的身形更显出众了,颈间顺着雪白毛领,亮眸四下张望,面色明艳动人。
  南枝眨眨眼,颇为夸张地捧哏道:“昭音!你今日这衣裳真好看!竟未在京中见过呢!”
  清脆的声线明显地回荡在院内,引得所有人都抬目去瞧,一看就被她这一身吸引住了,的确从未在京中见过这样式,瞧着更像是江南一带的时兴。
  颜昭音浑身别扭,双颊羞红,小步走到南枝身旁,悄摸推她:“哪、哪有那么夸张。”
  南枝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欣赏道:“我就说这衣裳得你来穿才好看。”
  很快,院里旁的姑娘都围到郡主身旁夸赞着。
  “郡主,您这衣裳真好看,衬得你身段好,容貌也好。”
  “以往从未见郡主穿这样式的衣裳,如今一见,实在出挑好看。”
  ……
  有些是因郡主身份恭维的,有些却是真心夸赞的,颜昭音听着,紧绷着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适应起这贴身又精巧的衣裳。
  南枝见状,凑到她身前,连忙添柴道:“昭音,你这衣裳在哪得的,为何我以往从未见过?”
  昭音看着她真诚又虚伪的嘴脸,有些想笑却费力压住了嘴角,轻咳一声道:“自然不是在你们常去的铺子了,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几日京城里来了间特别的铺子,只要去了,绣娘就会专门给你单独绣身最合适的衣裳,全天下唯有一件呢。我这身就是那铺子买来的。”
  这般好看,又是绝无仅有的,她们都被这话勾得心痒痒,拉着昭音软声道:“郡主,是哪个铺子,正巧这几日该做冬衣了,我们也去买几件。”
  “告诉你们倒也无妨,就是东街那条巷子,一直往里走,挂着花绣牌匾的院子,那里住着的可是闯南走北的商贾,什么样式的衣裳都见过了,赚足了银子才在京城歇脚。每日只招待几位客人,价格却有些高昂。”昭音想着琢磨了会,狠心报了个高价:“单我这身就要三十两呢!”
  “这般贵……”可她们看着却又实在喜欢,索性咬咬牙:“攒攒月例,能得这独一无二的衣裳倒也值了。”
  第49章 香囊她和这沈公子以往竟是这种关系……
  烟云飘飘,秋风萧瑟,众人围成一团夸赞着,颜昭音仰着下巴,挺了挺胸脯,状似满不在乎地应和几声。
  南枝却敏锐地瞧见了她的小拇指搭在椅把上愉悦点着,几乎快要遮掩不住,她也翘起唇角,捻起糕点小口咬着。
  可这边的说话声尚未停下,院门口响起一阵骚动,一披头散发的男子脚步踉跄,脸色憔悴又带着乌青暗色,眼睛却透着扭曲又狰狞的怒火,簇簇燃着,瞪向这处:“贱人!都是你害的我!”
  王琮犹如山野中充满野性的兽类,用着沙哑的嗓音嘶吼着,又快步往这处跑来,惊得满院姑娘四下逃窜,徒留下正中心坐着的三人。
  他死死咬牙,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手指指向她们三人:“定是你们联合起来!将我害成了这模样!就是你们!”
  王凝欢一脸平静,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瓷杯放下,才淡淡地抬眸看他。
  南枝眨眨眼,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抬手随意擦着唇边细渣,像将他当成了空气般。
  唯余昭音,恐惧犹在,即便强撑着脊背,可面上的僵硬和不自觉畏缩起来的身子还是将其暴露了。
  这事发生时她不过豆蔻年华,平白被人看光了身子,却又忧心王凝欢因此受牵连,她在国公府的处境已经够难了,只得强忍着一字不敢向家中吐露,若渐渐淡忘也好,可偏生这畜生将这当成可夸耀的谈资,酒意上头就说与同伴听,私下绘成小册,传到了她手里。
  昭音不敢承认册上人是她,也敢在夜里咬着被角偷偷啜泣。
  夜夜噩梦,直至及笄。
  ……
  她强迫着自己将过往忘掉,故作无事地走到今日。
  王琮见她们三人一言不发,恼得俯身宛若疯子般将桌上瓷盏碟筷全都扫下:“蛇蝎妇人,你们将我这般,竟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饮酒作宴,我要杀了你们偿命!”
  王凝欢抬眸,冷冷看他道:“王琮,这地都是女客,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
  王琮冷笑地啐了口:“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发号施令——”
  尚未说完,王凝欢腾地起身,抬手毫不犹豫地,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然后盯着他,冷静地重复道:“我说,这地不是你能来的。”
  王琮不可置信地捂住红肿的脸颊,侧眸震惊看她:“王凝欢,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王凝欢微微扬起下巴,抬首扫视了圈守在一旁的丫鬟婆子,抬高声量道:“我说话,你们没听见吗?”
  她们这才终于过来,连拖带拽地将人按住,挟持着往院外拉,王琮气得脸红脖子粗,梗着下巴大喊道:“王凝欢,你反了天了!父亲要是知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双手双腿在空中胡乱舞动着,可又因在塌上躺了多日,有些浮肿,像是在被翻了壳的乌龟在拼命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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