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贺云野笑了：“那确实是很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等电影上映，云山传媒还要指望陆总分红。”
温荷月正色看了他一眼：“我会以最大的诚意制作这部电影，不能让你们兄弟俩的投资打水漂。”
“你有这个能力，我不担心。”
两人对视片刻，又同时转开了目光。
接下来观看大秀的整个过程，两人间的气氛还算比较自然轻快，中途贺云野提议去当地一家非常有名的牛排店吃夜宵，温荷月也同意了。
结果临近大秀结束时，贺云野接了一个电话，是贺明琛打来的。
很难想象，贺明琛居然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死了。”
贺明琛声音低沉，传达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贺云野瞬间紧紧咬住牙关，几秒钟后才问：“什么时候？”
“半个小时前。”
“挺好，老家伙活得够久了。”他垂眸冷笑，“就是可惜没再多受点罪。”
“不多，但也不算少。”
贺云野听懂了贺明琛的弦外之音，说也奇怪，兄弟俩平日里恨海滔天的，只有在贺君山的事情上，偶尔能短暂达成共识，并默契理解对方的意思。
“那是你的本事。”他说，“葬礼我不会去的，你是贺君山的大孝子，风光送他走吧。”
……
温荷月明显察觉到了贺云野接电话前后的情绪变化，虽然和她也没太大关系，但鉴于两人如今确实是比较密切的合作伙伴，出于礼节，她还是问了一句。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该死的人终于死了。”
她猛地顿住，很快就意识到了他指的是谁。
她微微侧过头去，注视着贺云野通红的眼眶，他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压抑着过分急促的呼吸，可双手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迟疑着，安慰似地覆上他的手背，谁知下一秒就被他用力攥住。
贺云野稳了稳情绪，复又松开手，低声叹息：“抱歉，弄疼你了？”
“……没关系，至少从此以后你自由了，对吧？”
他沉默半晌，终是自嘲一笑：“对，我自由了。”
那是真正意义上精神的自由，因为禁锢着往事的罪魁祸首终于离开了，他从记事起就在痛恨与期盼的事情，在这一刻落下了帷幕。
从今往后，就算他与贺明琛再怎么明争暗斗，也都只为了自己的执念和野心，和那个抛妻弃子、凉薄狠毒的男人完全无关了。
******
温荷月万没料到，看完floria大秀刚回国的第一天晚上，自己就和贺云野同时出了车祸。
她转天和一位导演约了见面，所以和他一起回了a城，也没有拒绝他送自己回酒店的提议。
结果在距离酒店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贺云野看到前方一辆白色轿车正以惊人的速度，发疯似地朝这里撞击过来，且在持续提速，很显然是醉驾或者疲惫驾驶失控了。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就算贺云野技术再精湛，也没办法躲过这一下。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迅速右打方向盘，护住副驾驶的温荷月，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去。
一股强烈的冲击力袭来，两车相撞，跑车瞬间失控，撞向道旁的梧桐树。
……
事故发生时，尽管安全气囊弹出，温荷月也还是撞到了额头。
她陷入了短暂的晕厥，但十几分钟后清醒了过来，只觉发间湿润温热，像有液体滴落，一摸是满手的血。
“贺云野！”
她顾不上疼痛，连忙察看贺云野的情况，见他那一侧的车门已经被撞得完全变形，他被卡在车座缝隙间，双眼紧闭，唇角带血，完全没了反应。
温荷月解开安全带，使出全身力气也没能把他拉出来，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随即掏出手机，先叫了救护车，又报了警。
她这边的车门也卡住了，透过玻璃向外望去，肇事的那辆白色轿车内毫无动静，且损坏严重，司机的情况应该也不太乐观。
颅内传来阵阵晕眩，大概率是脑震荡了，她抹了一把血，坐在原地稍稍喘了口气，而后伸出手去，试图感受贺云野还有没有心跳。
幸好，还有心跳和呼吸，暂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醒醒。”她担忧地轻声唤他，“别睡过去，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正值深夜，这条路行人和车辆都很稀少，没有谁能帮得上忙。
温荷月拆掉副驾驶的座椅靠背，用力砸开了玻璃，艰难从缺口处爬了出去。
……贺云野昏昏沉沉间，只觉胸口剧痛，痛得几欲窒息。
安全气囊遮在头顶，有那么一刻，他还以为回到了地震那一年，自己被压在无边废墟底下，什么都看不见。
可他却恍惚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遍一遍在叫自己的名字。
“云野！”
是她。
她有很多年没这么叫过他了。
他勉强睁开眼睛，模糊视线里，映出了温荷月的身影。
温荷月额头上的血，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衣领，她丝毫不觉，只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工具，正拼命想要撬开车门。
而她最后也真的强行撬开了车门。
她逆着月光站在那里，扔掉工具，向他伸出了双手。
看似那么温柔的人，却永远有一种果决的力量，即使在深渊里也能照亮他。
贺云野叹息着想要抬手，可力气却像被抽空了，无论如何也碰不到她。
在重新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的手终于被她牢牢攥住，温荷月抵着车门，将他整个人搂在了怀里。
远方，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了长夜。
第28章 和解大家都会越来越好。
在得到温荷月住院的消息之后，林蓉立刻买了最早的班机赶来a城，一进病房风尘仆仆，还顶着一对熬夜的黑眼圈。
她跑到病床跟前，紧张地把温荷月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我的姑奶奶啊，这怎么弄的，严不严重啊？”
“不严重，医生说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温荷月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询问正事，“郑导那边联系了吗？”
“联系了，是秋年去联系的，他能搞定。”林蓉说，“他暂时脱不开身，让我转告你别操心，陆阿姨那里他也会替你瞒住。”
“好，他可太贴心了。”
确认温荷月身体没什么问题，林蓉这才彻底放下心，她坐在病床前剥着带来的橘子，随口八卦。
“老实交代吧，这次是跟贺云野一起出的车祸？是他违规驾驶连累的你吗？”
“……他技术挺稳的，是有辆车的司机醉驾，超速把我俩撞翻了。”温荷月无奈叹气，“要不是他把我保护在内侧，我肯定不只是脑震荡这么简单。”
“噢，那他现在怎么样？”
“听医生说，肋骨断了三根，手腕也骨折了，至少要休息半年才能恢复。”
林蓉歪过头，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你准备留下来照顾他吗？”
“没那个打算，而且他已经转院了，甚至都没让我探视。”
“……为什么？我还以为他会趁机博取你的同情，至少也让你在他身边多留一段时间的。”
温荷月笑了笑没回答，她垂眸看向手机屏幕，那里正显示着不久前贺云野发来的一条消息。
【贺云野】：我很好，不用惦记，去忙你该忙的事。你昨晚又救了我一次，等我出院，有情后补。
……
与此同时，叶皓推了当天的工作，正在医院给贺云野陪床。
他知道贺云野心情不好，所以和对方聊天也比较谨慎，生怕触了什么雷点。
“我听说……贺君山的葬礼三天后举行，到时我大姐会作为叶家代表前往。”
“嗯。”贺云野躺在病床上，面无表情注视着天花板，“随便吧，跟我没关系。”
叶皓想了想，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不见温荷月？甚至为了避开她还特意转院了，这可不是你风格。”
“见了反而不知该说什么。”肋骨的疼痛让贺云野每说几句话就要缓一会儿，他低声叹息，“以我俩现在的关系，过度打扰她不合适，毕竟她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她也很忙。”
“你俩现在什么关系？”
“商业伙伴的关系。”
叶皓何其聪明，一下子就听懂了。
事实上，只有维持在不远不近的体面关系，两个人才能时常见面不觉尴尬，温荷月也能放下对过往的戒心，愿意一直与贺云野保持联系。
而商业伙伴，就是最恰当的身份。
他皱眉反问：“你准备一直这样下去吗？”
“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贺云野闭上眼睛，喃喃自语，“至少我已经找到她，她也不那么恨我了——太贪心总会受到惩罚，就像贺君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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