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太子脚下步伐未停,神色淡淡:“无妨,孤本来也是出来散心,顺路罢了。”
  钟凝霜闻言,小跑几步追上他,柔声道:“多谢殿下。”
  两人似乎都将注意力放在寻物上,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
  太子闲聊般随意提起:“听说此前不少商铺围堵在贵府门前,可是出什么事了?”
  “是家里一个下人胆大包天……”钟凝霜一脸赧然,将此前在白鹤书院的说辞重新同太子复述了遍,“府内治家不言,这才闹出这种笑话,让太子见笑了。”
  钟溪语脑子里冒出一个问号。
  不是三叔赊了太多账才引得人上门催债吗?这下人是哪儿冒出来的?
  二人从钟溪语藏身的大树下经过,渐行渐远。
  不知不觉间太阳也出来了,光束落下,顷刻间就驱散了蒙蒙白雾。
  钟溪语正要让冷衫带她下去,就看见一人从树后走出,竟然是沈翊。
  只见他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注视良久,眉心微拧,眸光深幽,看不出具体情绪。
  半晌,转身朝围场外走去。
  见他走远,这次钟溪语没有急着下树,而是认真将周围一圈都观察了个遍。
  这下总不会再冒出个人了吧。
  这一想法刚冒头,余光中就有一道蓝影一闪而逝。
  钟溪语:“……”
  果然,光天化日下是没有隐私可言的。
  等钟溪语重新在地上站定时,已经没了打兔兔的心情,只剩一肚子的问号。
  在她印象中,凝霜阿姊和太子哥哥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还有那个说是祖母给她求的平安符,以及替三叔背锅的下人……
  可是,凝霜阿姊为什么要撒谎呢?
  -
  钟凝霜神思不属地从一个个营帐前经过,手上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声音叫住她。
  钟凝霜立即将荷包一捏,不动神色地收回袖中,转过头,就看见沈翊长身玉立,站在一处掀起的营帐内。
  光束斜着从他腰间照进帐篷,光影交错间,面容衬得晦暗不明。
  片刻后,二人一前一后进入营帐。
  钟凝霜转过身,脸上带着清浅笑意,笑吟吟开口:“听说你最近开悟了?小语到底是孩子心性,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和你重修旧好了。”
  沈翊没接过这个话题,沉默许久,才说:“听说钟府近日在相看人家。”
  钟府一共有三位小姐,钟溪语最小,钟凝霜行二,最大的在大房,如今已经嫁人了,显然这相看的只有钟凝霜。
  “祖母年纪大了,开始担心我以后的去处,便大张旗鼓地张罗着替我相看,想让我尽早找个心仪之人。”钟凝霜无奈笑笑,脸上却融着浓浓暖意。
  沈翊抿唇,眸色深得不见底:“那你找到了吗?是……太子?”
  钟凝霜摇了摇头,目光定定地看了他许久,随即释然一笑:“大抵是找不到了,毕竟我心仪之人早有婚约在身。”
  沈翊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钟凝霜也不在意,转过身漫不经心地在营帐内打转,边走边说:“既然左右都不是心仪之人,不如选个权势最高能给自己带来最大助力的,不是吗?”
  他们心知肚明,就像沈翊放不开长公主府的权势,她也不可能脱下锦衣华服委身于贫门寒户。
  他们不可能站在原地为彼此做无谓的等待。
  因为,从始至终,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钟凝霜在数米开外站住,转过头冲沈翊嫣然一笑:“你知道的,我素来要强,什么都喜欢最好的,而非屈居人下。”
  “所以你选了太子?”沈翊蹙眉,几步上前抓住她手腕,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一道突兀的声响从附近传来。
  沈翊立即松手,眸光一凛,如刀子般锐利地朝辕门扫去。
  只见原本平整的帷帐此刻向里凹出一个印记。
  有人?
  沈翊心中微沉。
  紧接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这谁的马啊,怎么在营地内乱闯?!”
  “啊啊啊!快来人保护夫人,它冲我们营帐来了!”
  沈翊听见外头的动静无声松了口气,回过神来继续方才的话题,看着钟凝霜正色道,“有些混水不是好淌的。”
  钟凝霜不以为然地笑笑:“我知道,皇后一心想让太子妃出在秦家……”
  “你不知道。”沈翊打断她未尽的话语,眸色深深地望着她,良久直视这她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大皇子的正妃为谁根本不重要。”
  听到他口中乍然更改的称呼,钟凝霜的心猛然一跳,顿时有种头皮发麻之感。
  抬头再看他时,瞳孔轻颤。
  钟凝霜秀眉拧起,沉默片刻语气艰涩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翊脸上神色未变,平静异常:“就是你想的那样。”
  钟凝霜只觉得这一刻大脑嗡嗡响,巨大的信息量瞬间颠覆了她往日的认知。
  她张了张嘴,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何?他明明……”
  沈翊却没有多说,只道:“陛下如今正值盛年,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会是谁。”
  钟凝霜眸光闪烁:“可那终归是中宫所出……”
  当今圣上皇嗣稀薄,其中三皇子因为其母涟妃的外族血脉,那个位置注定与他无缘,剩下便只有二皇子和尚是稚童的四皇子,二者均是瑾妃所出。
  瑾妃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身后的魏家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全靠家中出了位妃子,饶是如此也只是表面风光,其父只有一个永昌伯的名头,实则手上并无太大实权,其兄倒是领了个禁军监军的职位,但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依旧不值一提,除此之外,背后再无其他势力……
  怎么看,太子都该是胜券在握才是。
  顷刻间,钟凝霜就将众皇子的关系脉络在脑海中梳理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漏洞,这也是她当初毅然决定将筹码压在太子身上的原因。
  在她看来,只要能拿下太子,这便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总之,有些事情并不想你想的这般简单,趁现在还来得及,不要再掺和进来了。”沈翊面容沉肃,语气中满是劝诫的意味。
  钟凝霜清楚沈翊,他向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会这般说定是知道一些内情。
  钟凝霜见他笃定的模样,嘴唇嗫嚅了下,眼皮直跳。
  可是,真的还来得及吗?
  她伸手一把抓住沈翊的袖子,脸色发白:“阿钰,你帮帮我!”
  沈翊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我……”钟凝霜死死捏住袖中的荷包,里头硬物在她手心印出一道深痕,她颤着声音道,“我同太子交换了信物,他说……他说,他会让我取代秦绾,成为东宫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她已经半只脚踏上太子的船了。
  第44章 “郡主,您的马。”旁边……
  “郡主,您的马。”旁边的人毕恭毕敬地递上缰绳,“这次可千万牵好了。”
  钟溪语接过缰绳,抬手捋了捋小白身上略显凌乱的鬃毛,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心虚:“好。”
  在对方的注视中,钟溪语只得牵过小白准备重新返回围场,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前来传唤,说是瑾妃召见。
  钟溪语左右看了看,最后疑惑地指向自己:“我?”
  虽然她和二哥哥关系匪浅,但实际上这些年来除了大大小小的宫宴,并没有什么能和瑾妃单独打罩面的机会,完全想不到对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宫女面带微笑:“正是。太医叮嘱娘娘近日还不能吹风,但日日待在营帐内无聊得紧,娘娘便想找个人说说话,想来想去,郡主和二殿下情谊深厚,便让女婢来请您了。”
  那晚瑾妃因为救驾重伤昏迷,所幸后来被御医救了回来,但到底伤到了根本,这些时日一直在养伤。不过因为刺杀一事被皇帝压了下来,对外只说瑾妃是染了风寒,便是秋猎首日,陪同帝王出面的也只有涟妃。
  钟溪语到时,还能闻到营帐内飘散着的浅淡药香。
  一个小孩背对着她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小手紧紧握着一支笔,正极为认真地在书写着什么。
  瑾妃坐在旁边的靠椅上,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在翻页,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来,浅笑着看向钟溪语,语气中透着几分亲昵:“长乐来了,快坐。”
  瑾妃眉眼温婉,整个人就像是一汪温水,尤其如今伤势未愈,在若有若无的病气的衬托下,更显我见犹怜,令人不忍苛责。
  二哥哥骨相优越,眉眼中能看出皇舅舅的影子,但周身温润如玉的气质显然是随了瑾妃。
  见瑾妃与二哥哥如出一辙的亲和态度,钟溪语来之前的那点不自在很快不翼而飞。
  “瑾妃娘娘。”钟溪语唤了声,在她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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