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全都是一粒粒的老鼠屎，臭烘烘的。
  曲喆看着，突然想来一件事儿：“倒是有个零食，也叫‘老鼠屎’，其实……”
  “不准说！”
  林芝茵没等他说完，就拿着扫帚把那些老鼠屎全都扫了出去。
  打扫完卫生后，曲喆要去县城，问林芝茵还跟不跟他一道去。
  林芝茵摇了摇头，他那摩托坐一次就够了，山路颠簸，坐久了屁股疼。
  曲喆点点头：“那好，我先走啦。”
  他走之前，林芝茵叫住他，她把之前折好的那些星星拿出来，让他送给他妹妹。
  让他好好地哄一哄她。
  “这个夜里会发光哦。”
  林芝茵说。
  曲喆犹豫了一下：“可这是你折了好久才折好的星星。”
  “没关系，你拿走嘛。”
  林芝茵把星星塞给他。
  “好歹试一试。”
  曲喆走后，林芝茵就跟着外婆到地里锄草。
  那些草只要一天没有人管，就能密密麻麻地在地头长出一大片。
  林芝茵拔着拔着，发现草上有一只小蜗牛。
  戳一戳，小蜗牛的触角就缩回去了。
  还挺可爱的。
  林芝茵玩够了，刚要把它放回菜叶子上。
  外婆就伸手过来捏住它，扔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这种虫子也要扔掉，要吃菜叶子的。”
  林芝茵点点头：“噢。”
  她们锄草锄到一半，天空突然阴了下来，变得暗沉沉的。
  浅灰色的云块很厚重地挂在天上，看起来沉甸甸的随时随地都要掉下来。
  外婆就站起来，催着林芝茵说：“快走快走，一会儿要下雨了。”
  林芝茵闻言，就赶紧拎着镰刀和篮子往田埂上走，除下来的草也在篮子里，没扔，外婆说可以给曲喆家养的兔子吃，留着就行。
  她们一路往家小跑，快到门口的时候，就有雨滴答滴答地落下来了。
  有一滴雨刚好滴在她的鼻子上，在她的眼前爆出来一个水花。
  林芝茵眨了眨眼睛。
  她到底是在雨下大之前，跑到三楼抢救了那些干菜干辣椒还有她晒了不久的荷叶。
  至于挂着的香肠和火腿，都要用油布仔仔细细地包起来，免得被水雾浸潮。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惬意地坐在天井的屋檐下，和外婆坐在一起，悠悠闲闲地看着大雨从天井里倒进来。
  雨一开始是很小的，淅淅沥沥的，像是春蚕咬桑的声音。
  后来就渐渐地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像是竹筒倒豆子的声音。
  林芝茵坐在天井里，撑着下巴看那些雨像串着透明珠子的项链一样从屋檐往下不断地滚。
  她想到了之前低低飞着的红蜻蜓，那果然是一个要下雨的征兆。
  因为没到午饭时间，外婆就坐在一边，抱着那个铁皮的曲奇饼干盒缝补一件樟脑味很重的衣裳。
  林芝茵在一边给外婆打下手，穿个线递个剪刀之类的。
  外婆缝补了一会儿衣服，有意无意地问她：“你昨天去曲喆家里打电话了是不是？”
  林芝茵点了点头，大概是曲喆跟她说过了。
  外婆继续缝衣服，缝了一会儿才接着开口。
  “你妈妈……有没有说什么？”
  林芝茵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外婆刚才那段没有作反应是在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结果她点了个头就没说下去了，她只好继续开口。
  林芝茵说：“也没说什么，就问我过得好不好这样。”
  她决定对那段爸妈吵架绝口不提。
  外婆沉默了一阵：“就这样？”
  林芝茵意识到外婆在问什么。
  她在问妈妈有没有问她，但妈妈根本没提到外婆。
  明明妈妈每年还给外婆汇钱来呢，结果临了临了，两个人似乎都憋着劲，谁都不先开口问谁。
  林芝茵又想起来，大概昨天妈妈也是想要问问她关于外婆的情况的。
  但是那个电话被突兀地挂断了。
  林芝茵打算说点妈妈的好话，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外婆也没再说话，只是嘱咐她往里面坐坐，不要被雨水溅到了。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水哗啦哗啦的，像是直接从天上倒了出来似的。
  很快，天井就被雨水淹没了，排水孔大概是被堵住了，一院子的雨水都排不出去。
  连带着天井里的几口缸也被灌满了雨水，里面养的鱼都顺势全都跳了出来。
  虽然院子里的门有门槛，一时半会游不出去，但雨现在越下越大，难保不会淹过门槛，然后它们趁机越狱。
  林芝茵看着那群在天井里面游曳的几尾鱼，有些着急，又有些跃跃欲试。
  到后来，林芝茵就想着先把鱼捉住，她干脆问外婆家里有没有伞。
  外婆头也不抬地咬着丝线打了个绳结：“没有伞，但是有雨衣，你要出去吗？小心着凉。”
  林芝茵不出去，她就想把那些鱼抓住。
  外婆说那些鱼滑得很，游得又快，林芝茵怕是根本抓不住。
  林芝茵说：“我先试试，没关系的。”
  她找到了外婆说的那件大红色的雨衣，上面还用白色的字体印着xx广告。
  她抖开来，套在脑袋上。
  出逃的鱼都是一些草鱼黑鱼青鱼，长得肥肥大大的。
  看着并不像是曲喆能钓上来的水平。
  林芝茵一开始先是徒手抓，结果那鱼就跟外婆说的那样，滑不溜丢的，抓都抓不住。
  外婆在屋檐下面喊她要是抓不住就算了，也没事，鱼跑了就跑了，人不要摔着了。
  林芝茵心想她才不会摔呢。
  木屐影响她发挥，于是她干脆把鞋子脱了，然后从厨房里拿了一个竹编的篾篓，像舀东西一样开始抓鱼。
  青鱼和草鱼很快就被林芝茵抓住了，主要是它们还算温和，也好抓，但是黑鱼有些凶，外婆说它是会咬人的。
  林芝茵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抓来抓去，弄得两条裤子都湿透了。
  到后来，鱼已经不重要了。
  她就想肆无忌惮地在大雨里跑，笑，快乐得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
  外婆站在屋檐下看着她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抓鱼有什么好玩的，小姑娘满院子乱跑。
  林芝茵发现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
  她好像第一次玩得那么疯，以前在家里跑来跑去的时候，是会被长辈责骂被长辈呵斥的。
  但在这里不会，外婆无限制地包容她，她顶多让她不要在雨里玩太久，别感冒了。
  林芝茵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很喜欢下雨的。
  下雨过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除了滂沱的雨声，什么都没有。
  不会再有那些说话声、吵闹声、汽车堵在一起的鸣笛声。
  唯有雨声嘈杂。
  整个大地都在安静地接受大雨的洗礼。
  可惜她通常没什么时间能够好好欣赏下雨天。
  毕竟她要学习，要做家务，要接受不断的唠叨、抱怨和指责。
  就算是下雨天，那些密密的雨声也遮盖不了那些嘈杂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蜷缩起来，像一颗风滚草。
  直到真正的雨季来临，她才开始舒展自己的叶子。
  这是第一次。
  她感到安静。
  暌违已久的安静。
  她开开心心地站在天地之间，什么吵闹的声音都没有了。
  她和这片大地一起安静地接受大雨的洗礼。
  这一刻，她感到内心无比的平静舒缓。
  那些积压在心里的浮躁呀、难过呀，好像一下子全都被雨水冲走了。
  但是安静了没多久，大门就被敲响了。
  林芝茵睁开眼睛，眨了眨挂在睫毛上的水珠，小跑着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湿漉漉的曲喆。
  他狼狈得浑身上下都被打湿了，看起来去县城的时候没来得及打伞或者穿雨衣。
  甚至是回来了之后都没来得及去换一身干净衣服，他就急着跑过来了。
  还是拎着大包小包地跑过来了。
  他看到穿着雨衣的林芝茵，咧开嘴，笑了起来。
  “我回来啦！”
  一同和他的声音响起的，还有一声细细的猫叫。
  他说话间的功夫，一颗同样有点潮湿的、毛绒绒的小脑袋，从他的衣领里探出脑袋。
  “喵呜！”
  第18章 第 18 章
  曲喆按着林芝茵的意思把那盒纸星星送给了妹妹。
  妹妹果然消气了不少, 也不是很生他的气了。
  还说等胳膊好了之后，要快点回家玩。
  “我要谢谢你。”
  曲喆一边拿毛巾擦着脑袋一边说。
  小猫也跟着他喵喵叫。
  有样学样的。
  林芝茵指了指这只橘黄色的小猫：“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老鼠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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