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面前的少女眸中没有他期待的害怕,反而带着刺眼的冷漠和镇定。
谭妙花毫不犹豫,提剑划破了脖子,鲜血瞬间溅出,在她的脖子上开了映红的花。
少女似轻飘飘地倒在地上,期间短短不过一秒,玉霁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无情。
无情地连给他一丝后悔的机会都不给。
少年狼狈地从马上摔了下来,头上的冠冕掉地,他跌跌撞撞腿部发软,最后竟是当着数万士卫的面,哭着爬到她的身边。
玉霁哆嗦着手指,捂住谭妙花流血的脖子,哽咽不能自已,低声嘶哑痛哭了一会儿,他猛然咳出一口血来,才终于能从嗓中挤出几句话,“谭妙…花…谭……妙花……”
“不要……我不同意你用命来换……”他抱着少女血流不止的身体,无措地看着女子手脚溢出的鲜血,和眼角的血……
他愈发的慌乱,乃到心痛,究竟怎么回事,她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他只能捂住脖子上的血……
少年像是后知后觉,抱起满身是血的女子慌乱地在宫中跑着,他要找大夫要找最后的御医……对找御医!
可是跑了许久,他已经忘记要到哪里去找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漫无目的地寻找,悲痛侵袭了全身,像是将他整个人都割碎开,疼得撕心裂肺。
最后,少年体力不支地摔倒,他抱着身体冰凉的谭妙花,用像哄婴儿的语气在女子耳边说,“我是骗你的……我…我没有想要…攻城,我也没有……想杀覃月百姓……一个…都没杀的……”
“我…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我没想到你这么倔……我错了,我不攻城……我也不杀人……你看看我……”
这一天,众万士卫们目睹着,这位刚登基不久的少年帝王,哀嚎不止的哭声。
可惜他哭了很久,直到哭干了泪,怀中的少女没有醒来的迹象,直到她的身体冷去,身下的血珀干涸成凄美绽放的血花……也没能醒来。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一)谭妙允篇。
谭妙允跌跌撞撞地爬向了翎羽宫的后院, 她来到院中那颗盛开的梨花树下,树下种了一齐的白花。
女子瘫坐在地上,唯一能视物的瞳孔盯着白花下翻新过的土壤。
后知后觉, 她颤抖着手指开始疯狂地拔掉土壤上的白花,拨开湿润松散的土壤。
她怎么现在才发现呢, 怎么现在才注意到梨花树下松散的土……
她的手指很快触碰到坚硬的木盒子, 随着土壤的拨开, 一个雕刻着凤凰的紫檀木盒中出现。
她哆哆嗦嗦打开盒底已经粗糙掉色,甚至出现裂纹的木盒子。
里面赫然放了一道泛黄的圣旨,玉玺和虎符竟然都在里面……
她突然笑了起来, 眼角掉出泪来, 近乎癫狂地将东西拿出来死死抱在怀中。
“我的……是我的了。”她急促地摊开圣旨却不曾想上面在很早之前就盖了玉印, 一行黑笔写下的退位诏书,瞳孔却骤然缩动。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谭妙允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昭书……时间是一年前就写下的。
眼角突然撇到盒子下方,竟然还有一封泛黄的信纸以及一个画花鸟鱼虫的纸鸢。
她颤抖着手指打开信封, 赫然看见信子上歪歪扭扭的字迹。
【问阿姐安, 不知一年后的阿姐再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会不会很惊讶呢?妙花自知没有治国才能,阿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是咱们覃月的大才女。
我曾访查的过民间, 很多人都说我不配在这个位置上……想想也是,所以啊, 一年后的今天在我将曾经的烂摊子解决后, 我决定将皇位还给阿姐,阿姐不要推迟, 我已经遍寻了民医, 阿姐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想来阿姐一定也发现了妙花准备的小纸鸢吧,曾经对阿姐做过的事情妙花万分愧疚, 耗费很大的精力完成的纸鸢,可能不及阿姐曾经的纸鸢,但妙花真心希望阿姐能摆脱心中的烦闷,快乐的活着,等到阿姐生辰的这日,我们就一起去放风筝吧,我将所有宝贝的东西都悄悄藏在这里,等待哪天阿姐亲自来开。
日后,阿妹就做个逍遥自由的闲散人,阿姐就做咱们的女尊】
“啊!”谭妙允惊恐地将信纸扔下,像是什么烫手的烙铁一样避之不及。
那绣着花鸟的纸鸢在阳光下是那么的刺眼。
口中溢出了些鲜血,谭妙允的身体宛若油尽灯枯的枯叶般倒下。
她的手指发紧,死死攥着陈旧的圣旨,眼中渐渐模糊起来,她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口中咿咿呀呀地吐出几个字,“谭妙花……我才不要……你的可怜……”
“我骗了你……利用了你……就用命换吧……”
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有人扣住了她的下巴,泛着冷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这油尽灯枯的命没人稀罕。”
那人话音落下,强硬着往她的嘴中灌了颗苦涩的药,最后落下一句话,“你就好好的活着吧,不是想长命百岁吗,如今就如你的意,你总觉得所有人都欠你的……实际上没有人欠。”
能颗药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功能,谭妙允虚耗的身子骨像是重新恢复了生机,眼前的意识不仅没有溃散反而越发明朗起来。
曾经折磨她的心口痛骤然消失,可心尖还是剧痛无比。
她慌忙地爬起来,试图拽住那人的衣袖,“谭妙花呢!谭妙花她在哪儿?”
那背对着她的人怔了一下,冷笑道,“她现在……死了……”
“你高兴了吧?她可以解脱了……”那人踢开她,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
任凭谭妙允在身后嘶吼,尖叫也不再回应。
(二)玉霁篇
已经是谭妙花离去的第三日,少年不吃不漱,日日夜夜守在她的尸身边。
城外的属于谭妙花的暗卫和士兵多次试图偷尸都被少年命人抓住。
他靠在床边,手指拨弄着女子清凉的发丝,自言自语着,“他们都想来偷你……我怎么会让他们得逞呢……当然不会啊。”
不过多时,殿外又响起了人声,“陛下……您吃点东西吧…人已经死了……”
“滚!”少年温润的双眸陡然阴沉,他怒斥一声,再无人敢劝慰。
这短暂的阴沉没有持续两秒,他陡然慌乱起来,抓起少女早已冰冷的尸体,吞吞吐吐,哽咽道歉,“我……我错了……我不该说话这么大声的,是不是吓到你啦?”
蔓娘轻声走近时,就看见少年眨着天真的眼眸与床上的尸体有笑有说着,他此刻哪里还有点帝王之严,墨发凌乱着,手上和脸上还粘着少女几日前的血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是个疯子。
蔓娘叹口气,轻声道,“小皇子……”
她试图唤起曾经那个无论遭受怎样折磨和打击都能坚强的小皇子。
可是显然,她的呼唤并没能将他唤回来。
少年恶狠狠道,“出去!”
蔓娘无可奈何,正要出去时突然看见一个宫女赤红着双眼创了进来,手中还拿着匕首,嚷嚷道,“我要杀了你给女尊报仇!”
蔓娘迅速出手,将手无寸铁的宫女给制服,她意外地发现这宫女面颊消瘦,身上有许多鞭伤,像是囚徒般。
宫女被压制着无法反抗,最终又闹又恨的哭出了声,“你为什么……要攻城…为什么要逼她……你们都是坏人…都想她死……”
玉霁神色陡然慌乱,“不是……我不想害她……我没有……”
他从始至终从来没想过让她死,他真的只是想听她一句道歉而已。
他转过头,突然发现那神色憔悴的宫女正是谭妙花的贴身侍女紫檀,而紫檀也看清了少年凌乱长发下的容貌。
她瞪大了双目,恍然大悟道,“玉霁……原来是你……你成为了周国国君…想回来报复她?”
她的泪水突然流的更凶了,又哭又笑道,“是任何人都不能是你啊!”
“也许以前的女尊真的伤害过你……可是后来的她待你从来都是真心的!谭妙允用巫术控制了她杀死皇后……又杀了你……女尊每一天都活在自责中……她被谭妙允害得筋脉巨断……囚在暗牢中…从来没有人救她……”
玉霁红着血目,像是明白了什么,颤声道,“你说什么…她…她是因为被控制了才……”
心脏像是撕裂了一样,他好冷……好冷,原来是他误会了……
他陡然想起他驾马归来时,谭妙花眼底的平静,她是早发现了他吗?
她发现他假扮成书生却没有拆穿她,可是那时她也抱着一丝希望想与他坦诚相待。
那晚冷风呼啸的悬崖上,少女带着试探的询问声此刻在脑海中回荡着。
“若是我中途死了还不知道你是谁,岂不是是的太不明不白,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想回忆回忆有没有见过你。”
他却是冷漠地逼她下悬崖,不愿听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