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曲澄能想到的,来者只有凶手。
他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已经做好了准备攻击的姿态,却突然被站在他身旁的文青倏地拉扯了下。
“快躲起来。”她又轻又快地念完这句话,就即刻四下张望寻找藏身之处。
而整个房间里能够藏人的就只有那个衣柜。文青拉开衣柜没藏尸体的另一边柜门,推搡着让曲澄进去。
柜门刚刚在曲澄眼前合上,他就听见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原本要挣扎的动作也因此停了下来。
和那具尸体待在一起的感觉相当别扭,曲澄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往衣柜另一侧移动。
透过门的缝隙,他看见文茗秋拄着自己的拐杖一点点挪动步子走进房里。
望见房间中的文青,她似乎丝毫都不意外。
曲澄猜测文青已经将有教徒被谋害的事情告诉了她。
他正往外看着,在文茗秋层叠皱纹下遮掩着的眼睛好像在某个瞬间透过缝隙与他对视上。
她已经老得像是个影子。
曲澄心虚,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靠上了身后的墙板。
他感觉到有冷风从背后吹进来,也顾不上旁边的男尸,侧过身子,用指节轻扣身后的木板。
果然是空心的。
文青望着文茗秋,努力捕捉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异样:“王叔他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来过教会,今天早上被发现已经被杀了藏在这里。”
文茗秋没看她,颤抖着伸出自己的一只手要打开柜门,还没碰到把手,文青就先一步帮她打开了一边的柜门。
“人各有命,还是福报不够。”1
文茗秋缓缓地说出这句话,随即深深叹了口气。
文青的眼睛未曾离开她的脸庞:“我检查了尸体,脖子上有勒痕。”
文茗秋这时才第一次回过头,望向文青的眼睛。她嘴唇蠕动着,又将眼睛眯了眯,视线突然变得锋利起来,蠕动着唇有话要说。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出声,衣柜里突然一声晃动。
那句没说完的话最后只变成一个眼神投向文青。
文青想起还在衣柜里的曲澄,心中一紧。
等文茗秋探手将整个衣柜完全敞开时,衣柜里除了那具尸体什么也不剩。
她回头看了眼文青,转身就走:“回去吧,太晚了。”
文青紧随她其后,在文茗秋没注意到的时刻,她又一次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衣柜。
一墙之隔,曲澄躲在后面。
不知为什么,曲澄和文茗秋第一次对视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在他发现这个衣柜后也有密室之后就毫不犹豫躲了进去。
曲澄笃定文青和文茗秋肯定知道些什么,她们甚至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但是两个人却都在隐瞒。
曲澄觉得自己要想知道答案,就要去找文青聊聊。
等门外已经完全没有声音之后,曲澄推开了门,谨慎地迈着步子走回沈澜山的房间。
他迅速推开门,立刻转身小心翼翼要合上。
门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刚刚松了口气,一回头,就看见沈澜山就站在他不远处,盯着自己。
小黑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已经那么熟络,大咧咧地站在沈澜山肩膀上。
给曲澄的感觉不亚于偷腥被抓……
“额……”曲澄思考着措辞,随口瞎掰。
“我刚刚只是去上厕所……”
相当拙劣的借口,显然没有一个人信。
连小黑也不信。
沈澜山最开始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望着他的方向,昏暗房间里那双眼睛像是沉寂的河水。
半晌,他听见沈澜山的一声轻笑。
不知是谁搅动了河水,湖面泛起涟漪。
“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不然你迟早会后悔的……”
说完,也没等曲澄有什么动作,就已经自顾自钻进了被子里睡觉去了。
第53章 第 53 章 翻腾着的水流,顺着……
翻腾着的水流, 顺着早已不知道干涸多久的河道滚滚向前。
陈折只带了自己能用上的一些贴身用品和几种常见药,再就是许言。
许言和沈澜山一样无趣,但还没到沈澜山那样沉默到一天都能一言不发的程度。
陈折开心了偶尔也会主动找许言搭两句话。
即使许言愿意免费做保镖, 陈折对于这类人的评价还是——建议直接灭绝。
出关的路上一直畅通无阻。
陈折最开始坐交通工具, 后来实在没有车子可乘就只好步行。
和他上一次来相比, 在g区出没的人竟然多了起来。
他们大部分瘦骨嶙峋, 蹲在浑浊的水面前伸手捧水喝。
许言看着眼前的景色一点点从繁华变得触目惊心,他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在这种肮脏的地方, 他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一直跟在陈折身后, 眼见陈折突然调头朝着河边聚集的人群处走去,他抓住陈折的胳膊企图制止他的行为:“别过去, 他们都……”
他话还没说完,手中攥紧的陈折的胳膊就被陈折狠狠抽了回去。
陈折还不忘瞪他一眼:“害怕瘟疫就早点回去,别跟着我。”
语毕迈着步子走向人群,低下头从自己的小包里翻出来一盒药片。
许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眉头紧蹙,但也别无他法, 只好跟上去。
围在陈折身边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无一例外不蹲下身子,目光呆滞地用手掬水喝。
他们手里捧着的水里混合着泥沙, 浑浊不堪, 而他们都视若无睹,木讷地将水倒进自己口中,一遍一遍重复这样的动作。
最先注意到陈折的是跟在母亲身后的一个小女孩。
她被河水里的浊物呛着,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咳嗽,抬起眼时看陈折从药品里拿出一块药片, 将药片放在她瘦弱手掌里捧着的那一捧水里。
浑浊的水质不出片刻就立刻神奇地变得澄清。
女孩震惊地望着干净的水,抬头看了陈折一眼,望见了陈折温和的笑,什么都顾不上地抖着手喝下那口水。
和刚刚带着土腥味的水截然相反,她喝下的水甚至带着一丝甜味。
“妈妈,妈妈……”女孩伸手扯她母亲的衣服。
女人这才回过头来,注意到女孩指尖所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一个格格不入的外区。
她立刻警惕地将小女孩搂在怀中,死死瞪着陈折的方向。
许言就站在陈折身后,伸手捏了下他的肩膀,望着因为看见了这个古怪的主城人就立刻逃走的人群,好似要报复陈折刚刚甩开他的手一样,出言讥讽:“好心当做驴肝肺。我刚刚就和你说过了……”
又是话还没说完,陈折就一个飞刀眼甩在他脸上。
许言只能话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小插曲之后,两人又继续赶路。
走着走着天上就开始飘起微尘雨,走在前面的陈折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塞到许言手中:“口罩。”
他虽然给了许言口罩,但是却没给自己拿一个。
许言接过他的口罩,看陈折没戴也只是把口罩放在自己口袋里。
早在许言人还在摇篮的时候就有早有听闻g区的微尘雨变得越来越频繁,现在甚至能做到每天必要下一场。
他临离开主城的时候,主城也接连下了两天的微尘雨。
g区的微尘味道比主城浓郁不知道多少倍,那种刺鼻的干燥的气味像是利剑一样攻击鼻腔的每一个细胞。
许言鼻子非常不适,一直想要打喷嚏。
他抬头看了下天空。
果然,天要塌了。
走到傍晚,头顶的太阳从远方落下,本就寒冷昏暗的g区更加冷寂。
陈折终于找到了今天的目的地,从口袋里翻出一把生锈老化了的钥匙,停在一间破屋前面,用钥匙开了门。
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刚刚熄灭了的暖炉。
陈折熟练地那起暖炉旁桌子上放着的两块黑色火石,摩擦了下燃着火焰,点燃炉子中央的碳火。
屋子里终于温暖了起来。
陈折随即卸下背上的包,随意放在一边,将手伸到炉子上烤火,就当这里是家一样。
“我们今天晚上在这里休息,明天早上出发去第一起瘟疫发生的地方。”
许言环视一圈,没找到哪里有能睡觉的地方。
陈折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翻了个白眼:“嫌弃就别睡。”
许言沉默了。
陈折又开口:“你知道我今天做过最后悔的决定是什么吗?”
许言顺从地问他是什么。
陈折回答:“没在你进入g区之后就立刻甩掉你。”
许言又沉默了,低着头不说话,学着陈折的样子也将手放在炉火上烤。
在噼里啪啦的火焰声中,他侧耳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明显是朝着房门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