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这种情况下，京中贵胄人人自危，很多人已经准备收拾东西去别的府郡。奈何在洛京经营多年，一身资产也不是说带走就带走的，更何况皇帝还严格控制人员流动，如果携带资产私自出城，一旦被发现便是抄家灭族的灾祸。
而剩下的三万虎贲军根据旨意留守大营，听候调遣。
皇宫内，皇帝更加憔悴了，他细细与洛羽、洛希说了几个时辰后，总算是让她们接受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挥手让她们退下，皇帝在软塌上躺了许久才让杨运上点点心，随便垫补几口。
退出去的洛羽、洛希在殿门口互看几眼，默不作声的一同往后宫方向去。
“果真要如父皇所说那般，明日开始便当皇兄不存在，来争夺东宫那个位置么？”
洛希缓行的步子没停下，她低低嗯了一声，接道：“我不会留手的，你要小心了。”
看着还未及笄的妹妹，洛羽不忿道：“为何不能再做戏下去呢，皇兄马上就回来了，父皇去北境肯定能平定叛乱的，那里还有我舅舅呢。即便蒙大将军不在了，剩下的军士就都是软骨头么？蒙大将军经营那么多年，许有好多人看不惯白家呢。”
洛希一双黑瞳盯着洛羽，眼里无波无澜，她停下步子面无表情道：“你争，就活，不争，都死。”
洛羽气结，任性道：“我要是偏不争呢？”
小小的人儿冷冷扫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着。两旁在宫灯照不到的地方树影峥嵘，透过微微泛黄的光线投射在弯曲宫道上好似张牙舞爪的野兽。而在朦胧夜色中渐行渐远的那个身影却把自己站成了一把利剑，她顿身回头，嘴唇微微翕动之后，便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初春的夜晚其实挺冷的，洛羽低下头，夜风撩过她额前碎发，顺带着也撩碎了她的心。
洛希说：“皇姐啊，身在这宫墙之中，我们身由自己么？别忘了，你姓洛啊。”
拳头松了又紧，良久才轻叹：“怎么就姓洛了呢。”
声音中压抑了愤懑，更多的却是自豪。
自从叛乱消息传开，宫里人人都是尽忠职守，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提去做了枉死鬼。而这般静静的两人独处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洛羽回头看向已经看不到的那座宫殿，里面那个人不知道歇息了没。她深吸口气，再呼出来时又是一个沉稳的大人模样，加紧脚步往玉华宫去了。
第54章 亲征
天光渐明，清清冷冷的晨光笼罩着洛京，带着寒意的薄雾缭绕在各处大街小巷，一如几日来京中人的愁绪，经久不散。
而在乾天殿中，除了不散的愁绪，还有落针可闻的安静。
在皇帝说出那句话之后，整个殿中的官员都有些诧异。就连一直以为情势掌握在手中的楚逸都不免露出一丝不同平常的情绪。
他细细看了一眼金椅之上随意歪着的皇帝，心中翻过各种可能。然而在联想到奚王越来越依赖自己的形势之后，便以为这是皇帝不得不为之的无奈之举。
毕竟北境叛乱确实刻不容缓，而民间经过他们的发酵与鼓动，很多地方开始反感朝廷的征兵。没有军队去抵抗的话，那么白空应该很容易就能攻陷整个延平，继而借着嘉定府的便利直驱洛京。
就算蒙太将北境大军带走十之一二，剩下的也足够白空打到这边来，加上原先准备的人马粮草，这场战争的胜利者显而易见。
即便消失的蒙太去了祈安，也得走得到那里才行。林家擅长的可不止是医术，他就不信一两万血肉之躯能抵得上林家辛苦研制出来的那么多身带剧毒的死士。
至于驻守祈安的李恭，楚逸看一眼同样站在朝堂上不断瞄向皇帝的李仁，低头深思，看来得加紧时间通知他们动手，否则一旦西境大军腾出手来，局势危矣。
站在左侧的太尉可没楚逸这么多心思，他此时此刻在想的是如何在这件事里取得最大的利益。
先不说驻守祈安的儿子，单单皇帝准备御驾亲征，就该好好谋划谋划，若是能让宁王跟上，或者老二跟上，那么这功劳就能使李家再上一步。
至于能不能打赢，看一眼座椅上的皇帝，知道蒙将军在祈安接应后，就压根不用操心好吗？
心思转的再快，也不过几息之间。
皇帝慢慢端正身子，笑着看向下面各怀鬼胎的大臣，慢悠悠道：“如何，众卿家可有异议？”
“微臣有奏。”
楚逸站了出来，仰视着皇帝，得到允许后一脸忧虑道：“陛下亲征，定能平定叛乱凯旋归来，只是这洛京到北境路途遥远，耗费时日定是不少。加之太子殿下也是迟迟未归，如此这般，朝中大事该找何人决议？是按照惯例两位王爷共同监管决策吗？”
此言一出，满殿官员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连对面的李仁都微微变了脸色。
他忽然觉得宁王还是不要出京的好，一旦路上出了变故，隔着太远不能及时回来应变。
于是也站出来附和楚逸的疑问。
以前太师还在的时候官员们好歹分了几派，如今见两位权势人物意见一致，底下官员也统一了口径。
即便有几个认为皇帝自有安排的声音出现，也很快淹没在那些已经开始争究竟等太子回来还是两位王爷哪位更有资格监朝的声音里。
皇帝笑着看他们争论，等到下面的人争累了，才轻叹道：“见你们这般为朝廷着想，朕心甚慰，奚王打理朝政颇为得心应手，就先让她管着吧，至于宁王，是要随朕一起北伐的。等太子回来了，一切按照礼制来就是，众卿还要争么？”
“谨遵圣谕。”
回到御书房，洛羽看着又歪在榻上的父皇，上前为他端上一杯热茶，疑惑道：“父皇不是说让我留京与希儿争么，怎的又让我去北境？”
“你们手中没有多少兵，一旦朕开始北伐，京中能用的兵肯定更少，虽说你俩算是安全的，难保不会出现铤而走险之徒。所以你去了北境，随着蒙将军从你舅舅手中能拿多少兵就拿多少兵，一旦出了变故还能回援希儿。你皇兄应该会被拖慢行程，说不得等她到洛京形势会更加混乱，就朕所知楚逸早就与夜岚商量好，若是京中防卫空虚，你以及后面支持你的家族，是拿不了那么多人和楚逸斗的。所以和蒙将军带着兵先把祈安控制了，再慢慢以战养战，等合适时机回来帮希儿。”
他看向静静站在一边的洛希，又接着嘱咐：“希儿就要辛苦些了，要一直困在这四方城中。等你们皇兄回来，估计西边也打起来了，那个时候她说不得又要出去，京中一切还是得你来打理。所以切记要稳住楚逸，保护好自己，不管清河四处乱成什么样，你也要护好自己，护好洛京，让你姐姐们有家可回。”
一句句话语好似临终遗言，两位少女都红了眼睛，却忍着没有哭出来。
皇帝想到明天一别，或许此生不复再见，便让洛羽先去准备，留下洛希说了会话，才让她回到自己母妃宫中。
散朝之后，大小官员都在准备皇帝亲征事宜，各路人马也是急匆匆的从各自隐秘渠道散布消息。
一时间，洛京这颗牵一发动全身的棋子被执棋者放在风口浪尖，而收到消息的各方势力也开始紧锣密鼓的悄声准备着。
东林府自从封给宁王之后，这里的商业尤其繁荣，加之一望无际的平原被清水河一分南北，使得农业也是整个清河数一数二的产粮地。一队绵延了数千人的商队正运送着一车车粮食往洛京去，沿途商队见这么大阵势，无不上前攀谈相交，就指望着能同行到洛京。
虽说东林官道一路都是坦途，仍旧防不住躲在野林子里劫掠财物的山匪恶霸。起初几个小商队只是碰巧被劫掠，得到这支大商队得救之后便索性一起同行，作为报答将其中小半物资以平价卖给这个不差钱的同行。
沿途加进来的商队没见过这支商队主人，只是听最开始同行的那几个小商队人说是个世家大族的小姐，姓罗，因为担心路途遥远匪盗横行，才拉了这么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运送粮食。
同行的商队得知情由后释然，难怪阵仗这么大，也不差钱，于是很多商队索性将物资直接卖给这位罗小姐，而后又沿途四处搜罗不少她需要的物资倒手狠赚一笔。
可以说这趟出来比以往赚得都多，很多商队在钱到手之后又按照那位罗小姐要求做了个顺手人情，将物资帮着运到京城外不远的一处庄子里。
看那庄子的规模，商队领事们都留个心眼，将如何联系他们具体告知，希望下次还有买卖可以继续合作。
罗小姐一一应允，而后客客气气的每队派几名护卫护送他们回家。
庄子规模确实很大，除了外面能瞧见的种满粮食的田地，还有后面一座不小的山，绵延几里长，四面皆被田地环绕，林深树密，荒草丛生。
这种庄子一般家族还买不起，除非是那些世家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