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及至退朝，洛尘才有空看一眼朝堂即将差遣的官员，司空似乎一直在观察，见到她回头微微一笑，脸上神情有欣慰，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示意不必管自己，而后转身往外走。
洛尘颔首，目送他走出去，便应付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官员的恭贺，楚逸皮笑肉不笑的上前，懒懒道：“恭喜殿下了，老臣甚感欣慰，想必柔儿心里也是宽怀的，她一直盼着这天呢。”
说完也不等洛尘反应，轻笑一声走了。
跟随在楚逸身后的官员先是到奚王面前刷一遍好感，才三五成群到洛尘面前寒暄几句。而李太尉则直接得多，即使先前与太子殿下有交情，却不碍他哈哈大笑的夸奖自己外孙女，整个殿堂他声音最大：“好孩子，有出息，继续努力，可别像你那个小姨，成天不务正业。多大个人了，就知道混迹一堆无知戏子间，也不知道羞耻二字。”
宁王笑着点头，委婉提醒：“太尉大人，家丑不可外扬。”
李太尉眼一瞪，终究降低声音，小声道：“我是真的操心，女子不比男子，再大可就嫁不出去了。书儿是我李家骄傲，因此你姥姥家才会支持你，可惜画儿不听话，仗着老婆子宠爱横行无忌，不然如今局面只会更好。”
宁王不露痕迹皱了眉头，仍旧笑着劝道：“太尉慎言，皇兄与奚王还在呢。”
“哼，你也忒胆小了些，一点没学到你母妃的脾气，罢了，多用点心，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呢。”李太尉又嘀嘀咕咕训了几句才趾高气扬离开，留着宁王摇头不语。
两人说话虽然小声，架不住不远处功夫不错的两人，洛尘倒没什么表示，洛希一双好看的眉毛皱着，浑身上下散发凉飕飕的冷意，让后面欲上前与宁王搭话的官员瑟瑟发抖，仓皇离开，以免惹到这位据说不留情面的鬼煞王爷。
宁王送走自家外公，便上前与洛尘叙话，朝堂琐事或是生活琐碎，总之不愿离开。
洛希瞥一眼愈加熟络的两人，默不作声的听了一会，而后冷着脸走向御书房，汇报皇帝交代的事情去了。
叹口气，洛尘不再想那有些萧索的背影，打断仍在絮絮叨叨的宁王，失落道：“希儿似乎越来越疏离了。”
宁王瞄一眼洛希离开的方向，苦笑道：“离开京城时脸上总还有些撑场面的笑意，回来之后就变了，或许是杀了许多人的关系，反正我是再没看到她笑了，哪怕是假笑。”
“或许是长大了，父皇那么喜欢她，反倒有点操之过急了。”
宁王挑眉笑道：“说到这事，皇兄，你心里就没有想法么？”
洛尘看着宁王，认真想了一会才道：“有啊，有点心疼，你们本不该卷进来的，如今却是想退都退不了了。羽儿，父皇他……还真是一位高明的执棋者啊。”
宁王听了这话，落寞道：“谁说不是呢，想想以前，恍然如梦。皇兄，不要心疼，也不要惋惜，我们洛家就这么几个血脉，生在皇家是没有退路的。”停顿一会，继续道：“我是愿意的，想必希儿也是这样，古人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咱们姐妹几个也不会差。父皇身子不好，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了，哦对了，洛彬陪着静儿去明云了，想必那里也会很热闹吧。”
洛尘惊讶道：“父皇身子不好你怎么知道的？”
“母妃成为贵妃之后便知道了，父皇有意透漏的，君心难测，母妃那么聪明的人多用几分心思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不然怕是还在做着黄粱美梦呢。”
“那么，父皇与母后的关系，你母妃也猜到了？”
宁王叹道：“是啊，皇兄去凉山之后母妃便猜到了，羽儿惭愧，本以为做了王爷已经学到不少，还是及不上母妃啊。”
似是想到什么，宁王压低声音轻轻道：“现在整个后宫里唯一被蒙住眼睛的怕是钟粹宫那位了，母妃说父皇已经很久没去那边，而那位自从希儿出宫建府便不再默默无闻，笼络人心的手段连母妃都自叹不如，势头竟慢慢压过母妃了。”
洛尘皱眉，两人本是边聊边走，这会到了宫门口才想起太子府没人，便停下脚步道：“不要揣测，德妃温婉恭俭，可能是希儿有了指望，她高兴些罢了。”
宁王笑笑，也不接话，见两人要分开便嘱咐道：“总之皇兄小心些，羽儿就盼着早点结束这乱局，我还等着寻觅良婿呢。”
听了这话，洛尘好笑的摇摇头，嗔道：“不会耽误你的，如今当了王爷不管是良婿还是贤妻，还怕找不着么？不过说到良婿，那白家嫡子皇兄可是不同意的，他非良人。”
“怎么连皇兄也这么说，母妃就曾经告诫过我，后来希儿也冷嘲热讽过几句，我的眼光有那么差么，伤心。”
看着已经差不多和自己一般高的宁王，洛尘到底多几句嘴：“先看着吧，若是真放不下就娶回来吧，左右还有皇兄给你撑腰呢。”
说到终身大事，宁王也不害羞，笑道：“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曾经小女儿心态，如今当了王爷再细细看他，确实不是良人。”
“如此便好，洛家女儿总不会委屈就是。”
“嗯，皇兄回吧，太子妃怕是望穿秋水了，这段日子整个宫里谁不知道咱家皇兄魅力大，曾经响誉京城的才女都快成望夫石了。”
洛尘听到楚柔，那眉眼不自觉便温和下来，笑道：“她受了那么大委屈，值得人去疼她。”
宁王笑着，催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好了，我回府啦，皇兄早些回宫吧。”
说完略略一礼，含笑出了宫门。
洛尘看着宁王窈窕身影最终没入宫外光影里，心里莫名畅快许多，再看这皇宫竟比当初要可爱许多，喃喃道：“呵，血浓如水么。”
东宫比太子府更安静，洛尘刚进院门就看到小行候在那，看到她急忙上前道：“主子，皇上送了许多折子放在书房，娘娘让奴才在这候着告诉主子一声，若无事先去书房看会折子，娘娘随后就来。”
洛尘点点头，脚步直接往内殿走去，仿佛小行的话是耳旁风，进了内殿找到楚柔，她正在使唤兰芷将早膳放在盒子里。见着洛尘进来笑着让兰芷停手，一样样拿出来放在桌上。
洗手擦干后到桌边坐下，鼻子翕动笑道：“好香，肚子饿死了，坐下来吃吧，吃完再去书房。”
楚柔点头，陪着洛尘慢慢吃着，旁边兰芷伺候。
差不多饱了，洛尘挥手让兰芷收拾，自己拉着楚柔往书房踱步消食。到了一处凉亭附近，替楚柔掖好领口，笑道：“去那里坐会，折子的事不急。”
楚柔颔首，心里却滑过一丝疑惑，身边人似乎不高兴。
凉亭四周没什么树木，被万紫千红的花朵围绕着，洛尘懒懒倚在栏杆上，回头看着楚柔，笑道：“如今能够处理折子了，柔儿是不是很高兴？”
“自是高兴的，殿下离那个位子又近一步了呢。”楚柔笑着款款坐在石椅上，眸光晶亮。
洛尘定定看了一会楚柔，直到她不自在起来才回话：“嗯，又近一步了。”转身看着亭外，脸上的笑意冷了些，耳边再次响起楚逸那句话：她一直盼着这天呢。
眼前人的身影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冷意，很久未曾感受到的肃杀之气渐渐弥漫，楚柔皱了眉头，仔细回忆一遍刚才对话，琢磨出些不寻常的味道。
她定定神，心里有些慌张，怕眼前人发现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想逃避，又不愿与她生分，细细权衡一番，终究坚持不住上前抱住那人，低声道：“殿下，这里风大，回吧。”
洛尘站直，低头看着腰间环抱的双手，轻轻握上去叹道：“嗯，走吧。”
到了书房，洛尘在案前处理皇帝送过来的折子，楚柔坐在稍远的软榻上看书，两不相扰，安安静静的，直到午膳时分兰芷进来问了几句，两人才放下手中东西，一起回了内殿。
折子都是些琐碎事，洛尘看得很不耐烦，以至于午膳没吃几口便放下碗筷。楚柔没说什么，脸上略微焦急，洛尘胡乱扫一眼，还是拿起碗筷再吃了几口。
晚间两人睡下，洛尘心里有事，静静躺下便再无动作。楚柔等了一会，见她还没动静，心里更加焦躁，又不好相问，也静静躺着。
一时间，只闻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黑暗里，洛尘知道楚柔没有睡着，本来想凑过去好好亲热一番，只是着魔似的脑海里总是想起楚逸那句话，翻来覆去好像炒冷饭般滚过来滚过去，就是扔不掉。
基于那句话，一旦散发思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到最后忍无可忍，翻身压到楚柔身上，一双眸子闪闪发光的看着楚柔，不说话。
同样在黑暗里各种念头纷飞的楚柔被这动作吓一跳，转而又欢喜起来，欢喜过后便是委屈。
她哽咽道：“殿下还不睡么？还想怎样呢？”
洛尘听到她语气里有哭声，慌了，顾不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哄道：“是我不好，脑子里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你别哭，只要不哭让我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