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卯时三刻,太阳还未升起,整个大殿的广场随着三位皇嗣的聚集而安静下来,大臣们似乎记起自己的本分,按高低品阶站在相应位置,正前方的空地则留给皇嗣们,个个翘首以盼,好似在等待好戏开场。
  洛尘笑看着走近的两位妹妹,轻声道:“羽儿,希儿,好久不见。”
  洛希看着眼前依旧姿容俊秀,姿态挺拔的皇兄,冷漠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回道:“好久不见。”
  洛羽则活泼许多,她快步走到洛尘面前笑道:“皇兄,好久不见,此去凉山辛苦了,见着静儿了吧,听说父皇让皇兄送她到明云边境呢。”
  上一次见到洛静她还有些贵小姐脾气,如今倒似变了性子,开朗活泼不说,人也不再那么傲气。洛尘点点头,笑道:“不辛苦,父皇怜惜我,在凉山一切都好。静儿也好,此去明云会是一个好归宿。”
  洛羽抚掌笑道:“如此甚好,父皇也能放心了。”
  旁边洛希又换回冷眼冷面,哼道:“父皇的眼光还会有差么,杞人忧天。”说完转过略显瘦削的脸,看向乾天殿,沉默不语。
  洛羽似乎习惯她的脾气,也不见恼,只是扯着洛尘说话,两人聊着彼此经历的趣闻,洛希沉默听着,三人并不见丝毫剑拔弩张,倒是让下面一些低阶官员露出失望之色。
  楚逸站在洛尘身后不远处,眼睛看着那三人,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倏忽不见。
  太阳将将露脸,殿门便缓缓打开,太监的声音响起:“点卯——”
  洛尘并洛羽、洛希相继进入大殿,随后跟着众位大臣,此时皇帝已经坐在位子上,待君臣行礼后才开口说话:“太子久居凉山,朝中政务或有陌生,便让两位王爷协助,如何?”
  这话是问大臣们,一双眼睛却看向洛尘。
  楚逸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只是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便有一堆人出列附和,太尉不甘落后亦急急忙忙出列,独独太师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地板,好似那里有金子。
  洛尘低头,眸光略暗,随即抬头看着皇帝,敛去所有情绪,笑意温和的等待结果。
  皇帝确定两位王爷协理太子无异议后又说话了:“既如此,太子作为国之储君,不可不熟悉朝中各类政事,以往想着你还年幼,如今已能独当一面,从此便帮朕处理折子罢。杨运,吩咐御书房多添张书案,方便太子批折子。”
  杨运躬身回是,往后面去了。
  刚刚一派和气的朝堂随着这句谕令再次剑拔弩张起来,不少大臣露出错愕的表情,愣愣看着前边太子。
  楚逸脸上也没了笑意,不过修养功夫到家,亦没有显露别的情绪,只是安静立着,先是看了皇帝一眼,再是看了太师一眼,而后目视前方,向太师学习。
  太尉是个火药桶,见皇帝下了这个个命令,心里老大不愿,嘴上就遛了出来,出列跪地呼道:“不可啊皇上,政事一直都是由老臣们整理好了呈报皇上您阅览,批复过后下发各部执行,如今贸然让太子殿下批阅,怕是其中许多关节不懂啊,到时候造成混乱可如何是好。”
  皇帝听进去了,抚须沉吟许久笑道:“爱卿所言甚是,既如此便让太子先熟悉各部门规矩,折子的话只负责阅览,不负责批复。不过光看是练不出本事的,看了折子后写出自己想的应对方案,宁王、奚王闲暇时候也陪太子好好看看,写出应对方案。”
  太尉还要再谏,皇帝冷了脸色,只好作罢,回到自己位置等着商议其他事情。
  洛尘出列,洛羽、洛希随后,三人一起跪倒称是,皇帝点头之后才回到列队中,听大臣们汇报各处情况。
  作者有话说:
  头疼一天,字数不多,权且奉上吧
  第44章 洛希番外(一)
  傍晚时分,乾天殿外的天空分外瑰丽,橘黄色夕阳挂在远处殿宇一角,半遮半掩好似顽皮的孩子,等待人去追寻它。
  从父皇寝殿出来,已经这么晚了,叹口气准备回王府,那个偌大的地方,空荡荡的除了孤寂还是孤寂,一直以为出了宫就算挣脱那个巨大牢笼,如今看来还是天真了啊。
  天真的自己,是什么时候没的呢?
  慢慢走着,慢慢想着,终于记起来了,是那时候——
  “太子哥哥,等希儿好些了,便用功读书,再也不贪玩了,这样才会让父皇高兴,才会早点帮到哥哥。所以呢,哥哥不要担心,希儿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希儿还要和哥哥一起上学。”
  那是一个午后,阳光温暖,温润的她坐在自己床头,自己唠唠叨叨许下承诺。只可惜,那个承诺再也实现不了了。
  还是那天,母妃唤人拿来精致吃食,开心的用了大半之后顺手喝掉母妃盛好的羹,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醒来,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到幽冷,还有害怕,怕得眼泪掉在地上,在安静漆黑的空间里都能听到声响——滴答。
  冰冷空间里除了自己抽噎哭泣的声音,听不到别的声,没有人声,没有响动,甚至连母妃养在院子里的鹦鹉学舌都听不到,好像天地间只余自己一个。
  不明白也不知道是谁,要对自己做什么;不清楚母妃有没有发现自己被人捉走……等等,母妃,羹汤……
  脑子里突然乱了起来,昏睡前的记忆开始凌乱,最后总算清明,也记起睡前经历的事。对啊,母妃将自己安抚睡着后才离开的,怎么会那么做呢,自己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
  摇摇头,背靠着冰冷墙壁,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将自己掳来的人,竟然想到穿上足够的衣服。料子摸着还算舒服,比起之前穿的虽然差很多,到底能够御寒。
  想了这么一会,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原来自己坐在一个硬榻上,那边除了恭桶便余一张桌子,桌子上的灯烛已经燃没了,另一边的墙上开了个小口,有微微的冷风送进来,整个空间连门都找不到。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暗沉沉的空间只余寂静,令人发疯般压抑。
  无事可做,又冷又怕,就这么胡思乱想下,肚子也饿了。等了好久,还是没人来,一边谨慎的盯着窗口一边阻止自己睡着。
  到底还是睡着了。
  再次醒来,窗口下似乎多了些东西。挪动发麻的双腿,还未好全的腿隐隐作痛,为了以后不至于成为瘸子,小心翼翼的单脚扶着墙挪到那边。
  果然多了东西,一个篮子装着,篮子上系着绳子,拉了拉,似乎在另一端固定住了,拉不动。篮子里除了摸上去还算热乎的饭菜,还有火折子、蜡烛以及煎好盛放在一个盅里的药。
  饭菜很合胃口,药就更熟悉了,之前的每天都要喝几次,以至于剂量、味道都烂熟于心。
  正因为熟悉,心里更加疑惑,也更加委屈怨愤,到底是谁?到底想怎样?
  顾不上想那么多,填饱肚子要紧,因为那份煎好的药,便确定这饭菜也是安全的,说到底,如今的状况已经够糟糕了,还会有多糟糕呢?
  没想到,还真有更糟糕的事。
  吃饱喝足后,点燃蜡烛放在桌上,才有空细细查看这个空间。地上的青砖还算干燥,只是墙角有些潮,而榻上除了薄薄一层棉絮再无其他,窗口太高,自己根本够不着,墙角恭桶还没有散发异味,四面墙壁好似完美嵌合,连个缝都找不到,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狭小而简陋,简直一览无遗。
  看不出什么,索性休息,肚子里装了食之后身上暖和许多,睡觉也不像先前那般朦朦胧胧要醒不醒了。这一觉感觉睡得挺好,再看到篮子里又装了东西之后那感觉更好。
  同样的饭菜,同样的药,甚至还多了些东西,日常必不可少的所需之物。
  这时候,即使再乐观也明白被囚禁了。至于背后之人,大概是很熟悉的人吧,不然不会这么细心和体贴,好似害怕自己受委屈似的。
  睡饱了,也吃好了,便有力气了。挪到桌子边拿下放在上面的东西,一点点将它推到那个窗口下。得益于空间狭小,并没有费多大劲就做到了。
  幸好桌子不算高,整个人先坐到上面,而后将脚挪到上面,还未好的那条腿是不敢使劲的,这加大了站起来的难度。一手扶墙一手撑着桌面,用完好的腿慢慢站起来,等到彻底站立起来,已经能够看到窗外一部分。
  眼睛能视的地方有限,借着室内烛光能够隐约见到窗外似乎是个黑暗悠长的通道,对面视线之内的墙上看不到一个如这般的窗口,而在两边的延长线里亦没有一丝光亮。
  没有找到预想中的答案,不由有些恼,再次细细查看一番依旧得不到有用的线索,只好无奈放弃,小心翼翼坐回桌子上,头靠在背后墙上,苦苦思索。
  如果每次都是趁自己睡着才送东西,那他们是如何保证房内人确已沉睡?除非……随即摇摇头,若是食物中做手脚未免大意,汤药中也没可能。转头盯着蜡烛看了一会,再次否定了,这么久过去并没有睡意,那么便是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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